皇宫，一处偏殿。
    赵佶眉头紧锁，凝视着茂德帝姬忐忑的面容没有言语。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从茂德帝姬大逆不道的言论中彻底回过神来。
    道司坊也就算了，那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中人也该有个约束。
    但是，办武学！
    赵佶简直不敢想象，要是被朝堂那些人知道此事，会闹出多大的风波。大宋以文御武由来已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开国皇帝赵匡胤。
    办武学！
    这对大宋的国策，简直是天崩地裂的冲击。
    “茂德，你和父皇说实话，这事是别人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想的。”赵佶神色阴沉。
    茂德惴惴不安，低声道：“这是茂德自己想的。”
    “你啊。”赵佶深深地凝视茂德，半响才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太熟悉茂德，若是对方说谎，定然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赵佶心中松了口气，随后在茂德帝姬疑惑的神色中，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茂德帝姬得知之后，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关于这点她早已经想到，并且有了对策。
    茂德帝姬道：“可是当年的环境与现在完全不同，如今不仅有仙神出世动辄可以毁天灭地，甚至连强大的修士都可以无视百万大军。我大宋若是不培养自己的修士，将来岂不是任人鱼肉？”
    赵佶心中苦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可是知道归知道，但这种事情又能有什么办法。
    赵佶叹道：“祖制不可改，百官也不会开这个口。”
    茂德帝姬神色肃穆，凝声道：“父皇，汉初以黄老之术立国，为何到了汉武帝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赵佶瞳孔紧缩，沉声道：“我大宋与汉朝不同。”
    茂德帝姬不为所动，继续道：“因为当时的儒家思想更符合汉朝的利益，符合汉武帝的利益。
    所以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才有了儒家千年的辉煌。
    现在诸神出世，儒家已经不能保证大宋的利益。既然如此，我大宋又为何要陪着儒家一条路走到黑？”
    赵佶脸色阴沉的可怕，嘴唇微微颤抖，几次想要开口训斥茂德帝姬的大胆，但话到嘴边又忍不住停了下来。
    因为他也不得不承认，茂德帝姬的话很有道理。
    随着诸神出世，儒家已经不能维护大宋皇朝的统治，甚至还可能成为拖累。
    只是知道归知道，又能有什么用处。
    儒家早已经深入到大宋的每个角落，一旦他们也背离大宋，那就真的没有什么以后了。
    “父皇可是在担心朝中大臣的反应。”茂德帝姬似是早已经猜到了赵佶的担忧，微笑道。
    赵佶深吸了口气，才算勉强压住心头的激荡。
    他没好气地瞪了眼茂德，冷哼道：“你这丫头，可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此事就此打住，日后莫要再提。”
    赵佶不敢让茂德帝姬再说下去，他怕自己真的被茂德帝姬说动。
    他太清楚想要改革可能会遇到的阻力，也太清楚对大宋而言那意味着什么。
    哪怕明知道什么都不做，只是如同喝上一杯慢性毒药，但赵佶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想管那么多。
    至少这个稳定的局面能够撑到朕驾崩吧？
    茂德帝姬见赵佶的神色，不由皱了皱黛眉。
    她想到赵佶可能会反对，但完全没想到对方如此顽固。在明知道不可违的情况，依旧不愿意做出改变。
    茂德帝姬心有不甘，道：“父皇。”
    赵佶忽而满脸怒色，高喝道：“够了！”
    茂德帝姬被赵佶的怒吼吓得愣在了那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她已经记不得，赵佶上次如此对自己大吼是什么时候了。
    赵佶怒吼之后也清醒了过来，他看到满脸委屈的茂德帝姬，第一次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父皇还有政事需要处理。”
    茂德帝姬嘴唇喃喃，最终眼帘微垂，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低声道：“茂德告退。”
    看到茂德帝姬离去，赵佶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父皇老了，真的不想继续折腾下去了。
    茂德帝姬回到自己的庭院，神色再也不复离开时的期待，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以及深深的失望。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赵佶会如此固执，固执的让人绝望！
    既然如此，茂德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父皇，不要怪茂德，茂德只是不想我大宋江山彻底衰落。
    茂德帝姬神色阴冷，看向皇宫外的目光充满了嘲讽。
    有时候，刀子会比嘴更有效果。
    时间从来不以任何人的意志停止，自从那日茂德帝姬与赵佶谈崩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
    而除了此事，赵佶对待茂德帝姬依旧如同往常那般疼爱。
    时间缓缓流逝，佛门水陆法会正在有序的进行着。
    水陆法会，全称“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
    正常情况下，水陆法会主要以供十方诸佛、圣贤，无遮普施斋食为基础。同时救拔诸六道众生，并广设坛场，使与会众生得以其因缘与根器，至各坛听经闻法。
    不过此次不同，水陆法会主要因为悟名禅师之死而起。
    所以这次除了祭祀十方诸佛圣贤，另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超度悟名禅师，请其金身如大相国寺。
    又因为当以供奉诸佛为重，所以为悟名禅师超度的事情也就被安排在了水陆法会的第一天。
    而在水陆法会前夕，大相国寺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大相国寺，后院禅房。
    灵梦梵引着茂德帝姬来到悟名禅师处，神色略显有些凝重。因为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茂德帝姬的来意。只是对方掌握了佛门最大的机密，灵梦梵不得不将对方带来。
    “许久未见，帝姬近来可还安好。”不待茂德帝姬开口，房间内凭空响起悟名禅师爽朗的声音。
    茂德帝姬瞳孔紧缩，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虽然早已经从田言那里得知了悟名禅师的情况，但当真正看到这如同鬼魅的状态，依旧忍不住感觉心头发寒。
    她深吸了口气，微笑道：“禅师为了佛门可以舍生忘死，实在让人敬佩。茂德今日前来并无大事，只是想要代师父向禅师问声好。”
    师父！
    灵梦梵与茂德禅师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茂德帝姬的师父，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