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比原亮走的快，他还没到知云府，臧近的折子已经放在李勍的书案上。
    李勍已经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了。
    原亮带着他的两万山兵去南疆走一趟，连杀带俘虏，最少灭掉对方四、五十万人。不但不问朝廷要钱要粮，甚至连武器都不要。
    从开始出征到离开，没提过任何条件。
    原亮快速解决南疆战事，不说给李勍省了多少钱粮，也不说少死了多少人，直接安定南方……这个安南军的名头没有白给。
    天王城的奏折早就到了，说原亮全灭天王城一线所有敌军，并亲率敢死队杀进星南国，破金水关、诛杀数千官兵，安然回返。
    最近这些天，李勍都在等原亮的奏折。
    按照常理，任何一个人取得大功，都是要论功行赏的，就算你原亮不在意官职，可手下人呢？谁不想当官？就算是为了手下们的前程，你也应该上个折子讨要一些封赏……可原亮偏偏就是不上奏折！
    不但是不给我这个皇上面子，连手下人的将来也不在意？
    随着时间越久，李勍就越失望，这个混蛋光头，就不知道上个折子说几句废话么？高官厚禄都是可以谈的么，可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
    如今终于是等来有关于原亮的奏折，不但是臧近写的，甚至那个皇令也是由臧近一并交回来……
    原亮没做错，南方战事已了，他这个南方特使的官职自然就没了。
    李勍看着奏折直发愣。
    堂下坐着三位丞相，这一个个都是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公文，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皇上的伤心了。
    过了好长时间，李勍问话：“他想要什么？”
    三位丞相没有接话，鬼才知道原亮想要什么，那家伙就不是正常人好不好。
    “十九万俘虏跟他回浮云山，他想统一浮云山？”
    于扬名起身回话：“皇上，臣以为，不太可能。”
    “不可能？”
    “浮云山太大，地势险要，缺少耕地，有攻占浮云山的决心，不如南下平定星南国，还会更容易一些。”
    “十九万人，要如何养活？难道想养出来一支强军？”
    “也不太可能。”
    “以安南县一县之地的财力想要养活一支十九万人的军队，太难。”
    “那他想要什么？”李勍问话：“升他官，调去富平任府正。”
    “皇上，升官容易、调职也容易，那些俘虏怎么办？若是带去富平一地，怕不是又起祸端？”
    李勍真是郁闷啊，整个朝廷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官。
    这时候，內侍送进来一封折子：“相爷，原家的折子。”这是原家人的特权，三位丞相知道皇上在等原亮的折子，特意交代过，只要是原家人的折子要第一时间送来。
    李勍面色一喜：“原亮？呈上来。”
    那內侍苦着脸小声说话：“行南道令州府牛头县知县原明的折子。”
    李勍愣了一下：“辞呈？”
    于扬名去接过折子，打开后看了两眼：“是。”
    “不看了，准了。”李勍苦笑一下：“还好，原亮没上辞呈。”
    “原知县没有办法辞职，他要对安南县和浮云山内的山民负责。”
    “是啊，早知道就让他做知云府府正。”李勍意兴阑珊：“朕乏了。”大步离开大政殿。
    原明辞职，原亮离开，令州府出现很多空缺，南疆四大驻军伤亡惨重，只有木阿部能好一些。战后论功行赏，因为原亮部、包括原明不在意封赏，便宜到这些官员，很多人因祸得福；也因为争功，很多人闹出矛盾……
    不过这些事情已经跟原亮无关，原大将军终于回到浮云山。
    第一件事是安置俘虏，所有军营爆满，在归县借用大量民居，才勉勉强强装下这十九万人。俘虏们每天只能吃睡，偶尔溜达一下，别的事情都不能做。
    没有论功行赏。
    原亮回山之后闭门不出整一个月，出来后到处转转看看，便带人进山。
    宗真想要跟着……怎么可能！
    那家伙从牛头县带回来三十多个美女，暂时安置在女兵营区。这些女人唯恐被宗真丢下，整日来寻宗真，今天送汤明天送饭，还要亲自下厨为宗真做饭……这些女人有个共同想法，睡了他，最好生个一男半女……
    把宗真吓得，整日来找原亮。
    进不了门，门神铁牛就是不开门。
    卓一很开心，整天跟着宗真到处跑：“有点意思啊。”
    浮云城的女官们为了欢庆原亮和大军胜利回返，特意准备了好多东西，可惜都没用上……原亮不出门、也不让别人进门。
    整整一个月，谁也想不到，每一天的原亮都是在静坐。
    不修炼，不温养药草，也不看书，不看刀谱，就是坐着。
    太阳出来就开始打坐，坐到太阳下去，他睡觉。
    整整一个月，都在思考一件事情，我，为什么要杀戮？
    没想明白，想了一个月也没想明白。
    但是不能再想了，活着要往前看，原亮已经浪费了一个月时间……可以说是休息，可以说是感悟心境、寻求突破，反正一个月了，要干活了。
    人活着，第一件事是要有资格活着。
    什么是有资格？
    有资格就是依靠自己、凭本事活下去。
    从来没种过粮食，没做过工，没赚过钱，怎么可以每天都在寻求心灵上的解脱？怎么可以肆意挥霍时间？
    出门没多久就被宗真撞上，说是你让我带她们回来的，你要负责。
    原亮很客气的让他一边玩去。
    美女们知道原亮出来，丢下手中活计，换上最好看的衣服来见她，却是听到一件事情，有可能搬家？
    美女们有些不明白，搬哪？浮云城多好啊，刚建好没多久，为什么要搬家？
    原亮也不解释，挨个地方都走上一遍，扛着一堆东西进山。
    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山神殿。
    山主还是原来那样，泡在树液的池子里养生，努力多活几年。
    原亮希望他长寿，是真正的发自肺腑的希望他长寿，山主活着，他就不用进山。
    可惜的是，山主很明确的告诉他：“我最多还有十八个月好活，有些事情，你要早些准备。”
    原亮问话：“朱果？朱果能延寿么？”
    “对我来没用。”
    是啊，这是一株神树啊，依靠神树的精华都不能延寿，朱果又如何？除非是真正的神话故事中的仙果。
    原亮沉默好一会儿：“挺没意思的。”
    山主梓檽笑了笑：“才多大就有这些感悟？我活到七十多才明白这个道理。”跟着又说：“见过沅沧了，他怎么样？”
    “是这个人怎么样？还是身体怎么样？”
    “当然是这个人。”
    “挺好的吧。”
    “你是没见过他杀人，一个人连续不停杀了十万个人，饿了渴了累了，都是喝血，人的血。”
    “杀十万个人？”原亮在脑子里计算，杀一个人要多少时间，挥刀一万次会怎么样，挥刀十万次……
    我的天啊，原亮叹息道：“这么凶残？”
    “他们那一个派……就是杀。”
    “蓬莱教……不至于吧？”
    “也许现在不一样了。”梓檽认真劝话：“你还是早些回来比较好，你回来，神树会高兴。”
    原亮点头。
    “过些日子，我会让她们俩去找你。”
    “嗯？”
    “山神殿有很多很多东西，有很多很多秘密，她俩知道很多。”
    “你呢？你没有秘密？”
    “有，谁能没有秘密？”山主梓檽笑道：“天下最善良的人，也会有一点不好跟人言说的过去，于你来说，我的秘密不重要，掌控整个浮云山才最重要。”想了想又说：“不应该是掌控，是帮助山中百姓活下去才最重要。”
    “一个意思。”
    “说会儿故事吧，关于你的。”
    原亮就把浮云寨的变化一一诉说，又说了南疆战事。
    梓檽点头：“很多人来找我，有说你好的，让大家吃饱穿暖，也有说你不好的，说厚此薄彼什么的，还说你杀心太重，不过没事，等你坐上我这个位置，就没人会说这些了。”跟着再问：“还去沅沧那？”
    “要去一趟。”
    “去看看也好，也许浮云山能在你手中真正的合并起来，真正的成为一家人。”
    原亮在山神殿待了七天，每天跟山主说会儿话，再去跟神树聊天。
    那个小木头人还是一本正经的小可爱的样子，对原亮完全没有戒心。
    原亮带来很多月牙稻，留下六成多。还带来很多外面的食物、美酒，一样留下许多。
    两位千卫大人也陪着待了几天，如果不出意外，再有一年半，他们就会成为原亮的属下。
    原亮对两个千卫大人很恭敬。
    两位千卫对沅沧没有好印象，知道原亮还要去蓬莱山，让他带些山神卫一起。
    山神殿最强悍的战力，从上往下排，无面战士第一，山神卫第二，接下来才是金纹战士。
    这三类护卫只负责保护山主和山神殿。
    原亮当然是不需要。
    原亮身边是影卫、血影、铁牛、剑侍，加上二张二左和三女、还有十八名黑骑。
    有这些高手已经足矣，天下哪里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