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茵小声的诱哄着宝仔，试图让他说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挑事。

    可年幼的宝仔也不知道是得到了叮嘱，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不任顾文茵怎和哄劝，他都不肯说出，他是从哪里知道，顾文茵的病是因穆东明而起的！眼见得夜色渐深，顾文茵最后终于放弃，正欲喊了燕歌进来，让她带着蔸蔸和宝仔下去歇息，不想，外面却响起一阵窃窃的私语声。

    “燕歌，谁来了？”

    顾文茵扬声问道。

    “回夫人，是我。”

    商黎氏低眉垂眼的走了进来，轻声说道：“戚氏找不着宝仔，寻到我，让我来看看，宝仔是不是跟着蔸蔸来了您这里。”

    戚氏？

    ！顾文茵下意识的抬头朝穆东明看去，四目相对，穆东明想了想，轻声说道：“不早了，让他们先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蔸蔸，你带了弟弟回去吧。”

    顾文茵对蔸蔸说道：“燕歌和戚在外面等着，天黑路不好走，你仔细看着脚下。”

    “好，我知道了。”

    蔸蔸牵了宝仔的手，跟顾文茵和穆东明行礼退了下去。

    屋子里，重新剩下夫妻俩后，顾文茵抬目看了穆东明，问道：“阿羲，你说会不会是戚氏？”

    穆东明其实不在乎是谁，按他的意思来说，既然有人背地里嚼舌根挑事非，那就统统都换了便是。

    只是，想到小媳妇丁是丁，卯是卯的个性，不得不将这个略显残酷一刀切的想法打消了。

    “这事，你回头问问燕歌吧。”

    穆东明说道：“她和戚氏一个院里呆着，如果真是戚氏，她不可能不知道。”

    顾文茵点了点头，想着找个时间单独和燕歌说几句话。

    眼见天色不早，夫妻俩人洗漱一番后，相拥着躺下。

    这注定是个难眠之夜，夫妻俩人都知道，天一亮意味着什么。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穆东明抬手覆上顾文茵搁在肚子上的手，柔声说道：“我找个时间去趟光孝寺，让寺里的和尚给他们做场法事。”

    顾文茵摇头，眼里的泪夺眶而出，滴落在穆东明的手上，如火子般烫得穆东明一颗心痉挛着痛！“丫头。”

    穆东明将顾文茵揽在怀里，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是一句安抚劝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说什么？

    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两个啊！只要想到顾玉锵和顾璆鸣，穆东明便觉得心在滴血。

    顾文茵搂了穆东明的脖子，伸手抚上他的脸，触及到穆东明眼角的微凉，手一顿的同时，心也跟着一阵窒息。

    世人大多都重子嗣轻女人。

    穆东明若是心里没她，何必在乎她的死活，天下女人何其多，他从前不缺，今后也不会缺。

    顾文茵抬头，轻轻在穆东明的嘴上啄了啄，哑着嗓子说道：“我听你的，就当是我和他们缺了母子的一点母子的缘份吧！”

    穆东明搂着顾文茵的手一紧，在她脸上印下一个极轻极浅的吻，“他们还会来的。”

    “嗯。”

    顾文茵重重点头。

    隔着薄薄的衣裳，她轻轻的磨梭着腹部，在心里说道：宝宝，等我把身子养好，你们还要来啊！这一夜，夫妻俩人直至天边发白才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顾文茵醒来时，身边不见穆东明的身影，她掀了被子，喊了声，“谁在外面侍候。”

    “夫人，是我。”

    商黎氏自堂屋走了进来，几步上前蹲下身子替顾文茵把鞋子穿上，又拿了件薄薄的披风披在顾文茵身上，“老先生交待过了，这些天一定不能冻到。”

    顾文茵点了点头，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问商黎氏道：“王爷呢？”

    “王爷在书房，傅六爷来了。”

    商黎氏说道，顿了顿，轻声问道：“要不要，我去把王爷请过来？”

    顾文茵摆手，对商黎氏说道：“不用了，我去洗漱，你跟燕歌说一声，让她把药给煎了吧。”

    商黎氏叹了口气，说道：“我先侍候您梳洗吧。”

    顾文茵摆手。

    商黎氏只得退了下去。

    往常处处透着欢愉的府邸，这会儿因着这个府邸男女主人的不愉而变得异常的安静，空气仿似停滞了一般，就连花草树木都失了往日的鲜妍明媚。

    商黎氏一路到了蔸蔸的院里，院子静悄悄的，戚氏拿了个簸箩坐在廊檐下做着针线，手里是一件已经做了一半的小衣，见到商黎氏，戚氏将簸箩随手一放，起身迎了过来，“黎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燕歌，她在吗？”

    商黎氏问道。

    戚氏摇头，“不在，去厨房了。”

    商黎氏转身便要退下，戚氏上前送商黎氏，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闲话。

    戚氏小声说道：“真是可惜了，两个呢，旁人家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到我们府上怎么就……”“唉！”

    商黎氏也长长的叹了口气，摇头道：“可不是嘛！别说是夫人这个当娘的，就是我想想，这心里都跟刀割一样的痛。”

    戚氏点了点头，少不得轻声问道：“一定不能留吗？

    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虽说王爷和夫人已经有了蔸蔸他们几个，可孩子嘛，自然是越多越好，老话不也说多子多福！”

    “留不得。”

    商黎氏摇头道：“但凡有点希望，夫人和王爷也不会放过。

    老先生说了，如果只是一个也就罢了，偏偏是两个，两个那就是催命符啊！”

    戚氏脸色一白，失声道：“那可留不得，虽说子嗣重要，可没了夫人，几个少爷可怎么办。”

    “王爷也是这样劝夫人的。”

    商黎氏说道。

    说着话，没见到蔸蔸和宝仔，免不得多问了一句，“大少爷和四少爷呢？”

    “大少爷带去找二少爷和三少爷玩了。”

    戚氏说道。

    商黎氏不以为意，蔸蔸隔个两三日，总要兄弟四个聚聚，这会子府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替父母多分担些，照顾好几个弟弟。

    从蔸蔸院里离开，商黎氏径直去了厨房。

    大厨房里，燕歌拿着把蒲扇，坐在小马札上盯着泥炉上的药罐子怔怔出神，孟徐氏几个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见到商黎氏进来，孟徐氏先就起身迎了上前，问道：“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商黎氏摇头，指着燕歌说道：“我来找她的。”

    燕歌闻言，站了起来，问道：“什么事？”

    商黎氏的目光落在红泥炉子的药罐上，轻声说道：“夫人让你把药煎了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