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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被逼,反咬一口

    紫芸拿了两套孝衣从外面进来,见忘忧正用热水在调一碗八宝杏仁茶,便问:“这个时候,你做这个给谁吃?”

    “太子在灵前守孝,按规矩是不能进食的。但他年纪尚小,本来就体弱,又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是不能饿着。这八宝杏仁茶用藕粉调制,又添加了花生碎,甜杏仁,葡萄干儿和枣花蜜调味,用茶盏装着悄悄地给他送去,多少也垫饥。”忘忧说着,用汤匙挑了一点试了试味道,想想赵祯喜欢吃甜的,又往里面加了一勺糖。

    “这是咱们的孝衣,你快穿上吧。”紫芸拿了一套孝衣展开在忘忧的身上比量了一下,又叹道:“这寿宴的菜品已经准备了大半儿,如今倒好……嗳!”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说寿宴的事情?”忘忧把滚烫的八宝杏仁茶装到一个大号的盖碗儿里,用一个小食盒装了。方接了孝衣来穿上,又说:“我去给太子殿下送过去,若是孙公公有什么事情你帮我应一声。”

    “这个时候,他忙着发孝衣呢,自然没有什么事儿找你,你尽管放心的去。”紫芸说着,把自己的那身孝衣也穿在身上。

    忘忧拎着小食盒一路往停灵的太极殿去,到了近前却并不进殿,只是寻了个认识的小太监,托他进去寻宋嬷嬷。小太监答应着进去,忘忧便往角落里躲了躲耐心的等着。忽听身后有人问了一句:“这不是……忘忧吗?”

    “夫人?”忘忧回头看见一身素服披麻戴孝的丁夫人,忙福身行礼,恭敬地说:“忘忧见过夫人,夫人安。”

    “你怎么在这里站着?手里拿的什么?”丁夫人问。

    忘忧正要回答,便听见身后有人替她问了一句:“夫人什么时候关心起司膳房的差事了?”

    “臣妾见过德妃娘娘,娘娘安康。”丁夫人忙行礼。

    忘忧转身看见病歪歪的德妃扶着宫女舒兰走过来,也赶紧的跪在地上。

    沈德妃不理会忘忧,只管走到丁夫人面前,问道:“丁夫人是来祭拜的还是来寻锦妃的?若是来祭拜的,就该赶紧进去磕头。若是来寻锦妃的,我好心跟你说一声,锦妃有孕,并不在灵堂跪着,这会儿功夫应该在后殿歇着呢。”

    “臣妾尚未祭拜,自然不能去后殿。多谢德妃娘娘提点,臣妾先去祭拜大行皇帝陛下。”丁夫人向德妃福了福身,又看了忘忧一眼方才离去。

    “起来吧。”德妃看了一眼忘忧。

    “谢娘娘替忘忧解围。”忘忧道谢之后,方起身。

    “你这是拿的什么?”沈德妃问。

    忘忧欠身回道:“回娘娘,这是给太子殿下的茶。”

    “怪不得太子一直明里暗里的帮你,你倒是个有良心的,这个时候想着给他送茶点来。”

    “多谢德妃娘娘夸奖,忘忧不敢当。”

    “奴才请德妃娘娘安。”宋嬷嬷急匆匆过来朝着朝着沈德妃深深一福。

    舒兰朝宋嬷嬷笑了笑,扭头劝沈德妃:“娘娘,您吃药的时候到了。咱们可不能再耽搁了。”

    “一天到晚的催着吃药,真是烦死了。”沈德妃看了宋嬷嬷一眼,扶着舒兰的手臂缓缓离去。

    “你怎么来了?”宋嬷嬷低声问忘忧,“沈德妃可有为难你?”

    “德妃娘娘倒是没有为难我,而且,若不是她,宰相夫人怕是没这么容易罢休呢。”

    “宰相夫人?是了,今日外命妇都进宫祭拜,她自然也会来的。”

    “刚进大殿去祭拜叩头了。”忘忧小声说。

    宋嬷嬷接了小食盒低声叮嘱:“她既然来了,想必皇后娘娘会留她几日在锦妃身边照顾。这几日你不必亲自送过来了,免得遇到她又被她难为。殿下的茶食你只管料理好,我会派妥当的人去司膳房拿。”

    “多谢嬷嬷体贴。”忘忧福身告退。

    皇族丧礼十分繁琐复杂,太子赵祯年幼,自幼体弱,许多事情也无法承担。刘皇后便请贤王夫妇多费心,外面又托付丁巍,如此,许多事情有人分担,皇后也有了空闲在灵堂里举哀。

    忘忧听宋嬷嬷的话,每天只呆在司膳房里默默地做事,绝不各处走动。几天后她瞅了个空闲悄悄地出宫去翠墨斋见沐霖,才知道因为国丧之事,各部衙门都停了公务,顺天府衙也不例外。原本被顺天府拘押的宰相府家奴陈家平竟悄悄地死在了顺天府的牢狱之中。提及此事,沐霖沉声叹道:“陈家平一死,没人指证静氏,这件事情就彻底跟丁家断了关系。”

    “如此说来,我们忙了这么些日子,费了这么大的劲儿,都白折腾了?”忘忧生气地问。

    “即便不是白折腾,也不是我们预期的样子了。还得从旁出着手去查。”沐霖无奈地说。

    忘忧颓丧地说:“哪儿那么容易呢!我们查了一年多才查到这些,线索就这么一下子断了……再想查到什么,还不知道要几年呢。”

    余先生提着一个大食盒进来,小声说:“公子,您要的饭菜。”

    沐霖起身帮着余先生把食盒里的菜肴一样一样的端出来,又拿了筷子递给忘忧,劝道:“你也别这么悲观。来,吃点东西吧。”

    忘忧接了筷子,看着桌上自己喜欢吃的饭菜,心情也难以好转。

    沐霖一百年给她夹菜一边劝说:“放心,过几天我便悄悄动身去找静氏的下落。她是丁张氏的陪嫁,丈夫也是有名有姓的人,要找他们也是极容易的。就算陈家平人死了,但他的供词还在,只要把静氏缉拿归案,就不怕从她的嘴里问不出东西来。这些日子宫中饮食清淡,我今儿特意叫余先生从珍味楼叫了这些好吃的,别皱着脸了,快吃。”

    忘忧点了点头,用筷子夹了一块花椒鱼片放进嘴里,然后频频点头,又竖起大拇指。

    “沐霖兄?沐霖兄?余先生,沐霖兄呢?!”门帘之外传来沈熹年的声音。

    忘忧纳闷地瞪着沐霖,沐霖笑着起身行至门口掀开门帘,说:“叫魂儿呢?咋咋呼呼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

    沈熹年兴奋地跑过来问:“忘忧来了吗——哟,你终于出来啦?如今想见你一面真难。”

    忘忧嘴里咬着一块排骨没办法说话,只狐疑地看向沐霖。沐霖笑道:“他总是想见见你,几次进宫都找不到你,所以才跟我说哪天你出宫来这里一定要告诉他一声。这不——我才叫人送信给他,他就这么颠颠儿的跑过来了。”

    “你找我有事?”忘忧把排骨吐出来,含糊地问。

    沈熹年在忘忧身边坐下来,笑嘻嘻地打量着她,说:“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我想你了,想看看你胖了还是瘦了,不行吗?”

    “你要干嘛?”忘忧警惕的往后躲了躲。

    “熹年,你陪她在这儿吃着,我还有点事儿跟余先生说。”沐霖笑着按了按沈熹年的肩膀,起身出去了。

    “好咧!你尽管去忙。”沈熹年虽然回着沐霖的话,但却笑嘻嘻地看着忘忧。

    忘忧皱眉问:“你怎么了?”

    “我很好啊。”沈熹年笑道。

    “你这么一味的傻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吗?”忘忧说着,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沈熹年拖着下巴眼不错见儿的看着忘忧,傻笑到:“我看见你高兴嘛。你好像瘦了些,但比之前更好看了。”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忘忧说着,伸手用手背贴了贴沈熹年的额头。

    “嘿嘿。”沈熹年闭上眼睛,像一只被主人顺毛的猫儿。

    “啧!”忘忧急忙收手,狠狠地瞪了沈熹年一眼,骂道:“病的不轻,赶紧的回家吃药去。”

    沈熹年往前凑了凑,笑道:“有你在,什么病治不了?何必回家。”

    忘忧盯着沈熹年半晌,方笑问:“你确定?”

    沈熹年点了点头,一脸讨好地看着忘忧。

    “那好吧,我就满足你。”忘忧说着,放下筷子擦了擦手,右手转了转左手腕上的银镯,然后缓缓地抽出一根银针,在沈熹年面前晃了晃,“让我来给你针一针,你这痴呆的病症保准就好了。”

    “呃……”沈熹年赶紧的往后撤了一个凳子,讪笑道:“不敢有劳妹妹,我这病已经好了。”

    忘忧收了银针笑道:“看来,我果然有神医的潜质。”

    “你这阵子都躲在哪里?我进宫几次都没见到你呢?”沈熹年伏在桌子上看着忘忧吃东西。

    忘忧扁了扁嘴巴,不悦地说:“前几天我去太极殿,不巧遇到了丁夫人。我怕她再把我要去重华宫服侍锦妃娘娘,这几日便一直躲在司膳房里不敢出来。”

    “那些破事儿我都知道了。你躲着她们也是对的,那重华宫就是个是非地。”

    忘忧心思一动,决定套一套沈熹年的话,因问:“哟,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知道什么秘密不成?”

    “还有什么秘密?你知道什么?不许瞒着我!”沈熹年惊讶地直起了身子。

    “我哪儿知道?”忘忧愣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转了话题:“我……你不是说重华宫乃是是非之地吗?若没有秘密,又如何能说什么是非之地?”

    “一个怀孕的皇妃居住的地方还不是是非之地?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这点事儿都不懂你怎么在宫中混呀?真是个笨丫头!看来我还是得想办法早日把你从那种地方弄出来。”沈熹年无奈的摇头叹息。

    忘忧斜了沈熹年一个白眼,心想我还真是高估了这家伙。

    尽管心里有许多烦恼事,但有沈熹年这家伙在跟前插科打诨,也叫人烦恼不起来。外面跟余先生对账的沐霖听见内间偶尔传来的笑声,也忍不住唇角上扬。

    世间最亲最近的人能够过得平安喜乐便是最大的幸福,沐霖此生唯有两愿,一愿妹妹平安无忧度余生,二愿家仇得报,泉下亲人灵魂得安宁。

    “公子,这是按照您的意思在扬州北郊买下的一块水田。”余先生把一份地契送到沐霖面前,小声说:“这三百亩地土壤肥沃,地产颇丰,是一块难得的好田。地契上写的是姑娘的名讳,您收着吧。”

    沐霖的指尖在忘忧的名字上拂过,低声叹道:“这是用她的积蓄买的地,自然要落在她的名下。我这个兄长无能,也不能给她积攒多少嫁妆。”

    “只是有一点在下不懂——若论田产,还是这汴京郊外的更方便管理,而且,扬州多富商,这地的价格竟比京郊还贵。不知道公子为何非要舍近求远?”

    “忘忧的性格不适合在这权势之中斡旋,我希望她能早日脱离这座牢笼,去江南温润之地过逍遥自在的日子。所以就选了扬州这块地。”

    “公子是真的疼爱姑娘,为她这般打算。只是如今她身在宫中,想要脱身可不容易。”

    沐霖笑了笑,说:“无妨,如今太子即将继位为帝,即便不能即刻亲政,但一个放一个小宫女出宫的事情他还是能做主的。等过些时日,外面的事情料理清楚了,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求他给忘忧自由之身。”

    “公子就没有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以您的才华不应该只屈居一个军医之位啊。”

    沐霖把地契折叠起来放进怀里,淡然笑道:“我的事情不用着急,以后再说吧。”

    忘忧不敢在外面多待,吃完饭之后跟沐霖说了些闲话便要回宫去,沈熹年说:“我刚好也要进宫,送你回去吧。免得有人找你的麻烦。”

    “你送我,才有麻烦。”忘忧摇头拒绝。

    沈熹年忙直眉瞪眼的向沐霖求助。沐霖轻笑道:“让他送你吧,他是沈德妃的侄子,这个身份好使。”

    忘忧扫了沈熹年一眼,勉强点了点头。

    “走吧。”沈熹年接过余先生手里的包袱,高高兴兴地出门去。

    马车送忘忧和沈熹年至宫门外,二人下车后沈熹年带着忘忧往里面走,门口的太监盘查了包袱里的东西,见都是些坊间小玩意儿,并无不妥,也没有为难。沈熹年又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丢过去,拎着包袱送忘忧往司膳房的方向去。

    “好啦,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既然进宫了,还是去未央宫看看德妃娘娘吧,这几日她每天都去灵前举哀,身体越发的不好呢。”

    “也行。你自己小心点。”沈熹年把包袱递给忘忧,看着她走远之后方去未央宫。

    忘忧回到司膳房,见了紫芸后把包袱打开,兴冲冲的把沐霖买的一些坊间小吃以及女孩子喜欢的流苏荷包银饰簪环等小玩意一并都拿给紫芸。又说:“这是沐公子送的,我们两个都有份儿。”

    紫芸看见这些烟火气十足的东西也很高兴,叹道:“怎么你回回出去都能遇到沐公子?他该不会喜欢你吧?”

    “他看我,就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怎可能喜欢我呢?”忘忧笑着搂住紫芸,亲昵的说:“姐姐,你是喜欢他的吧?”

    紫芸捏着手里的一个如意荷包低声叹道:“我喜欢有什么用?我是太子的人,一切都要听从太子的安排。”

    “姐姐年纪也不小了,等过了国丧,我替你去求太子殿下,把你放出去跟沐公子可好?”

    “哎呀,你别胡说。”紫芸顿时羞红了脸。

    忘忧拂了一下紫芸的脸颊,笑道:“姐姐脸都红了,可见春心动了。”

    “你又胡说,看我怎么收拾你……”紫芸说着,把手伸到忘忧的腋下挠她的痒。

    两个人正在笑闹之际,忽听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忘忧姑娘可在?”

    紫芸忙收住笑,瞪了忘忧一眼,方一边整理仪容一边问外边:“谁在外面?”

    外面的人回了一句:“重华宫锦妃娘娘传忘忧姑娘过去说话。”

    “啊?”忘忧的脸立刻垮了。

    紫芸走到门口掀起门帘,对外面的人说:“娘娘要是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叫孙公公去吩咐便是了,忘忧这两天染了风寒,锦妃娘娘怀着龙胎身子娇贵,若是被她过了病气可就不好了。”

    门外的小太监躬身说道:“咱们是只管传话的,姐姐就别为难了。请忘忧姑娘跟咱们走一趟吧。”

    忘忧已经整理了仪容走出来,说:“既然是娘娘传唤,哪有不去的道理?走吧。”

    “忘忧!你见到娘娘一定要小心回话。”紫芸担心的拉住忘忧,低声说:“我这就想办法告诉太子殿下。”

    忘忧皱眉摇头,低声说:“你缓缓地说,别让他冲动。”

    “知道。”紫芸又看了一眼那小太监,“你一切小心。”

    忘忧按了按紫芸的手,方跟那下太监离去。

    丁锦云怀有身孕又逢着国丧,刘皇后怕人多事多照顾不周,索性留了丁夫人在重华宫照顾。有自己的亲娘陪伴照顾,丁锦云着实过了几天舒服的日子。檀儿也似得了解救一样,心思也沉稳了不少。

    忘忧跟着小太监进来的时候檀儿刚好要送点心进去,看见忘忧心中有些惊讶,忙站住脚步等了她一下,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娘娘派人来传唤我,自然得过来请安。”忘忧低声说。

    檀儿小声叮嘱:“如今夫人在呢,你的确也该过来请个安。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且把那小性子收一收,别顶撞了夫人和娘娘,你自己现成的吃亏。”

    “多谢姐姐。”忘忧欠了欠身,随着檀儿一起进了丁锦云平日起坐的隔间。

    “娘娘,夫人,忘忧来了。”檀儿先回了一声,方把手里的点心送到丁锦云手边的小桌上。

    丁锦云眼神凉薄地扫了忘忧一下,冷笑道:“如今你是攀上太子这根高枝儿了,本宫要见你,还得派人专门去请。架子大得很呐!”

    “奴婢不敢。”忘忧躬身回道:“奴婢不敢来重华宫给娘娘和夫人请安,是因自知娘娘不喜欢奴婢,怕娘娘看见奴婢就生气。娘娘生气若动了胎气,那便是奴婢的死罪了。”

    丁锦云被堵得没话说,只把手里的桂圆壳狠狠地丢进痰盂里,啐道:“你倒是乖觉!”

    忘忧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于是弓着身子没有应声。

    丁夫人轻笑道:“忘忧啊,许多日子不见,你果然是长进了不少。跟主子顶嘴的时候也一套一套的。”

    忘忧回道:“奴婢不敢,奴婢一心为了娘娘以及龙胎的安好着想,还请夫人明鉴。”

    “嗯,你做事周到,这个我早就知道。不然也不会特意让你跟着娘娘进宫来服侍。只是,这阴差阳错的你被调去了司膳房,娘娘身边少了你这样一个伶俐可靠的人,我怎么放心呢?”丁夫人温和地叹了口气。

    “夫人抬举奴婢了。奴婢行事莽撞,不知分寸。能得夫人青睐也不过是有点厨艺而已,现而今虽然在司膳房当差,但只要娘娘一声吩咐,奴婢自然还是做好了急急地送来重华宫。再者,如今娘娘身边有夫人照顾着,自然是万千妥帖的。”

    丁夫人轻笑道:“瞧瞧!果然是这皇宫大内调教人,你如今这张嘴利索的可以去说书了。”

    “奴婢造次了,请娘娘和夫人恕罪。”忘忧再次躬下身,心想救兵再不来,自己这腰就要断了。

    “好啦,你也不必拘礼了。”丁夫人说着,拿了一块点心咬了半口,皱眉说:“刚才娘娘跟我说,还是喜欢你做的点心。清甜不腻,总有各式花香。”

    “如今逢着国丧,司膳房的人也要为大行皇帝举哀,所以日常做的糕点少了许多花样。娘娘若是喜欢,奴婢回头每日做给娘娘送来。”

    丁锦云冷笑道:“既然是这样,本宫还是要跟皇后娘娘说一声的好。没得叫人觉得咱们重华宫无视宫规,胡乱给司膳房要东要西的。”

    “多谢娘娘体恤。”忘忧心里越发着急,心想这救兵什么时候来呀?

    “忘忧,其实这次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在司膳房当差可还好?比重华宫的差事繁重不少吧?好歹你也是咱们府里出来的人,我也不忍心看你辛苦,要不你再回……”丁夫人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奴才奉皇后娘娘的话来问一句,司膳房的忘忧姑娘在这儿呢吗?”

    丁夫人登时拉下脸来,皱眉问:“这是谁敢在这重华宫大呼小叫,怎么如此没规矩?!”

    门帘一响,袁嬷嬷急匆匆的进来,她先朝着锦妃福身一礼,匆匆撂下一句话说皇后娘娘那边有急事找忘忧,便拉着忘忧就走。

    “嗳——等下!”丁锦云本就不喜欢袁妈妈,此时见她这般无礼,登时大怒,一拍桌子起身叱问:“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锦妃娘娘恕罪!太子殿下在大行皇帝灵前晕倒了,皇后娘娘查问原因之后叫忘忧姑娘过去呢。老奴失礼,但您若是生气,也等老奴办完了这趟差事再回来领罪吧。”袁妈妈说完,拉着忘忧急急匆匆的走了,根本没给丁锦云说话的机会。

    忘忧被袁妈妈拉着胳膊一路急匆匆的出了重华宫,方问:“嬷嬷你编个什么理由不行,怎么能说太子殿下晕倒了呢?”

    袁妈妈急得跺脚:“哎呦喂我的姑娘!我可是活得不耐烦了?哪儿敢编排这样的理由?快跟我走吧,太子殿下是真的晕倒了!”

    “什么?!”忘忧顿时慌了神,焦急地问:“太子殿下晕倒了怎么不传太医?却让您老巴巴的跑来找我?”

    袁妈妈回头看了一眼重华宫的大门,大声责备道:“那是因为太医说太子殿下身体悲伤过度身体虚弱又一天没进食了,所以才会晕倒。宋嬷嬷说国丧期间都是你每日给太子殿下调两碗杏仁茶来充饥的,今日的茶到现在还没送到,所以皇后娘娘才叫你赶紧的去一趟。”

    “那……那快走吧!”忘忧心想每日都是宋嬷嬷派人来取杏仁茶,怎么忽然变了说法?

    重华宫里悄悄跟出来打探情况的小太监听了袁妈妈的话,立刻一溜儿胭跑回去回话。

    丁夫人听说之后也沉不住气了,皱眉说:“怎么会这么巧?咱们刚把她叫来说了这几句话,太子就因为茶食未到而晕倒了?”

    “赵祯对忘忧极为上心,当日为了这小贱人还打了本宫,这一巴掌到现在还没还给他呢!”丁锦云愤愤地说道。

    “好了!你现在怀着身孕,不能轻易动气!”丁夫人心里默默地琢磨着太子晕倒的事情,总觉得不可思议,于是起身说道:“他们在这里找到忘忧,足见忘忧跟东宫的关系是何等亲密。此事咱们是不能躲的,你且去床榻上歪着,我去瞧瞧太子。”

    丁锦云忙说:“母亲,我与你同去。”

    “不,你不能去。你身体不舒服正在榻上躺着,不能随意走动。”丁夫人说着,又看了旁边的翡翠一眼,“你们好生服侍娘娘,我去去就来。”

    丁夫人叫了一个小太监带路,出了重华宫往太极殿去。

    赵祯的确是饿得难受,这几日都没好好地吃饭睡觉,不分白天黑夜都要跪在灵前举哀烧纸,让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如何吃得住?疲累自然是很疲累,但还没有累到昏迷的程度。宋嬷嬷把重华宫叫走忘忧的事情悄悄说给他后,他的心里便闪出一个计策,可以一劳永逸地把忘忧弄到自己身边来。于是他跪着跪着便晕倒了。

    当然这样的办法很丢人,他是不会承认的。所以假装晕倒这件事情他是绝口不认的。

    太子于灵前晕倒,急坏了皇后大臣等所有人。刘皇后一边让赵承泓把赵祯抱到偏殿的榻上,一边急召太医来诊脉。然而太医诊脉后说太子除了身体虚弱之外并无大碍,应该是这几日悲伤过度不思饮食引起的。

    刘皇后一听这话立刻问宋嬷嬷:“怎么回事?!”

    宋嬷嬷忙回道:“太子殿下这几日一直缅怀大行皇帝陛下,说自己并没有尽到一个做儿子的本分。所以为表孝心,这几日都守着孝不肯吃东西。老奴怕他身子受不住,就让司膳房的忘忧每日做一碗八宝杏仁茶送过来劝殿下吃下。只是今日不知为何,杏仁茶到现在还没送到,所以殿下的身体才撑不住,晕倒了。”

    “胡闹!”刘皇后皱眉责备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损之则是大不孝。你如此这般,你的父皇在天有灵还不知道多生气呢!你当是尽孝,实则是不孝!司膳房的人也是该死,既然知道太子每日只吃这一晚杏仁茶,为何不按时送到?!”

    “母后……”太子虚弱的喊了一声,并朝着皇后伸了伸手。

    “太子!”刘皇后忙坐在榻前握住赵祯的手,关切地问:“你此时觉得如何?”

    “儿臣无事,请母后不要责罚闪闪放的人。”赵祯说着,看了宋嬷嬷一眼。

    “太子的身体干系到国本,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来是太子孝心太重,二来便是你们这些人照顾不周!若太子今日有什么闪失,你们都得去死!”刘皇后怒斥宋嬷嬷等人。

    宋嬷嬷立刻跪在地上请罪,并说:“求娘娘明鉴,奴才打发去司膳房取杏仁茶的人回来说,忘忧被重华殿叫去问话,所以才耽误了太子的茶食。然而太子殿下只喜欢吃忘忧调制的杏仁茶,旁的东西难以入口,奴才派去的人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等着。”

    “真是可笑至极!”刘皇后生气的一甩袖子,责问:“是什么事情让一个司膳房的宫女连太子都不管?”

    “锦妃娘娘有孕在身,忘忧曾经是她的贴身宫女。而且宰相夫人也在重华殿,想要忘忧这个旧仆去问话,忘忧自然不敢违抗。”

    刘皇后听了这话更加气愤,指着宋嬷嬷骂道:“你是贤王府的人,跟在太子身边十多年。皇宫里的规矩没有人比你更懂,如今这种话能从你的嘴里说出来,也真是笑话!”

    “皇后娘娘恕罪!”忘忧在外面喊了一声,急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

    “混账东西!谁准你就这么闯进来的?”刘皇后旁边的福音怒声骂道。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宫女忘忧吧?”刘皇后低头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娇小宫女。

    忘忧伏在地上,不卑不亢的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忘忧随锦妃娘娘进宫,之后因冲撞了娘娘而被娘娘罚去了浣衣局当差。二月里,因司膳房要准备陛下的寿宴,把奴婢从浣衣局调到司膳房,如今司膳房掌事公公张福海让奴婢专门负责太子殿下的膳食。今日是忘忧被宰相丁夫人传唤,不得已耽误了太子殿下的茶食,是忘忧失职,请皇后娘娘降罪。”

    “既然在司膳房当差,专门负责太子的膳食,就应该先做好分内之事再去见旧主。既然已经入宫,而且已经离了重华殿,你应当先是司膳房的宫女,再是宰相府的旧仆。然而你分内之事没有做好就急匆匆的去见旧主,以致太子在灵堂虚弱昏厥,的确该死!”刘皇后生气地说道。

    “皇后娘娘明鉴。并非奴婢玩忽职守,实在是有不得已的隐情。还请皇后娘娘听奴婢一言。”

    “办不好差事你还有理了?你倒是说说有什么隐情?”

    “因为宰相夫人手里攥着我奶娘一家人的性命,我不得不听她的摆布。”忘忧大声说道。

    “什么?”刘皇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奴婢原本良家子,因病失忆后背暮云观慧慈道长收留。之后慧慈道长把奴婢托付给宰相夫人,成为宰相府的家仆。当日锦妃娘娘入宫,宰相夫人为了让奴婢跟随娘娘入宫便一手制造了一起冤案,把奴婢昔日的奶娘何妈妈的儿子安上了一桩人命官司,由此把何家四口人都落了地方牢狱。这件案情已经查清何家是被冤枉的,此事若皇后娘娘不信,可询问刘少奢公子。因为她手里攥着忘忧最在乎的人,所以她传唤奴婢,奴婢根本不敢怠慢,只好先去重华殿。奴婢失职,另太子身体抱恙,奴婢该死,请皇后娘娘责罚。”忘忧说完,以额触地,匍匐在地上不再多说。

    赵祯靠在枕上,有气无力的叹道:“母后,这便是我朝一品诰命宰相夫人做的事情,若非儿臣让表兄亲自查证过,打死也是不敢相信的。”

    刘皇后脸色黑的如锅底一般,冷声说道:“这件事情,本宫会亲自过问。至于你的罪责,待本宫问清楚你所说的事情之后自再多定夺。现在,你立刻去给太子弄些吃的送到东宫,若太子的身体再有什么闪失,本宫即刻要了你的性命。”

    “是。奴婢这就去。”忘忧忙磕了个头,起身匆匆出门,跟刚赶过来的丁夫人差点撞个满怀。

    丁夫人在忘忧揭发她的那一刻就到了,她完全没想到忘忧会这般狗急跳墙,但几个转念之间她已经想好了对策。她没有傻到直接进去请罪,因为那样冲去皇后面前辩解不但有失风度,而且会让皇后觉得她急于脱罪,这等于承认了忘忧的话。所以她乖乖地站在门外等着皇后传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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