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军发现，每回小曼回娘家，都会格外放松，跟家里人有说有笑，话也会多了许多。
    可是一回到家，她好像就格外压抑，当然该说也会说，但他总感觉她没有那么快乐……
    有了这个认知，他这一天就观察的格外仔细，心里说不出是心疼她，还是觉得郁闷。
    但想一想，家里有秀梅那个能搅和的，她怕是也快乐不起来。
    “明天咱们就走。”回家的路上他跟她说，“回去我还要去拜几个年，然后就办理调动。等过完十五咱们就去县里，我已经托朋友帮我留意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要有合适的咱就买下来，要没有就先租一个。”
    林小曼有些犹豫着道：“要不，我去县里看看去？别人看的怕是未必合适。”
    “不用，咱们一块走，我让他多看几个，然后到了再选就是了。”高建军悄悄的拉了拉她的手，“我想陪你在省城过个元宵节。”
    林小曼想想，还是不要打击他的积极性了，就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好。”
    回到家，二人看到正在说笑的高秀梅愣了一下。
    高建军问：“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林小曼很是无语，你这话问的，人家没走呗。谁不愿意在娘家呆着啊，又自在又随意。
    果然，高秀梅扁着嘴说：“二哥你啥意思啊？这也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呆了？”
    高建军想说，你都嫁出去了，这只是你娘家不是你家……
    看了一眼正瞪着她的小曼，把这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小曼说起回娘家，大部分用的都是“回家”这个词，他说秀梅不要紧，要是惹得小曼不高兴就没必要了。
    林小曼收回目光，其实秀梅留不留的，她并不在意，反正明天就要回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家生又说起了做生意的事，估计开饭店的事他是死心了，不过，他这回提的不是饭店，而是要和高妈合伙开一个小食作坊。
    像林家那样的作坊。
    林小曼诧异的看着他。
    看来，他是早就打听好了，听听他说的，“二嫂娘家听说以前和我家差不多，可不到一年就成了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妈，你和我爸种那点地也不好干啥，全靠我二哥平时往家拿钱，咱们要是自己开作坊干好了，也能省了我二哥二嫂的心，这样咱们这个大家里，不管谁的小家日子都好过，妈你也不用替我们操那么多说了，二哥二嫂你们说是不是……”
    高秀梅也插言，“就是，二嫂你也不能光顾娘家不顾婆家吧，你都嫁进来了……”
    林小曼不爱听了，刚才你是怎么回你二哥的你心里没数啊？她淡淡道：“我嫁进来了我也姓林，那也是我家。”
    高秀梅被噎的够呛，委屈巴巴的看向高妈，“妈——”
    高妈瞪她，求人还不会说点好听的，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林小曼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心里很不舒服，高妈没有惊讶的表情，说明这件事，白天他们已经讨论过了，而高妈觉得是可行的。
    她是不是之前也觉得自己光顾娘家不顾婆家？
    林小曼低头不语。
    她做再多，也不如人家姑娘一句撒娇的“妈”。
    高建军冷眼看着，这时忍不住哼了一声，“你二嫂怎么顾娘家不顾婆家了？她没掏钱给你买房子做家俱？她没教你三嫂做头花？她没教你和你四哥做卤肉做熏肉的方法？噢，你就非得，别人干什么你跟着干什么是不是？不能开饭店了，做了熟食在家门口卖不一样？没什么本钱还不用怕赔钱。怎么就看不得别人好，人家干什么你就得去抢什么？”
    高建军这话说得极不客气。
    高秀梅脸皮厚很不服气，可高妈却有些脸红。
    白天女儿跟她说的时候，她虽然把女儿呵斥了一通，可心里是有些赞同她的话的。
    林家不到一年翻身了，可小曼嫁进来也快一年了，她们还是过着原来的生活，挣钱的也不过是她们小俩口自己……
    别人有不如自己有，就是儿子有也得张口管他们要，何况这钱是儿媳妇挣的，她要的时候也没有底气。
    所以，她心里是赞同这个主意的，这个不用投资，刚开始少拿本钱少做少卖，像林家一样。
    至于会不会和林家抢生意，她多少是有些顾虑的，可秀梅说了，“你不做别人不也一样做？咱村里现在可有不少都在做吧？也没见抢了他家的生意啊？再说，我二嫂做头花，我三嫂也做，我二嫂不也一样帮她？说的也是这话，你不做别人也会做，这也没啥技术含量……这话我都会说了。”
    “妈什么妈？你都嫁人了，别张嘴闭嘴的妈妈、的叫，还有，你想干什么你就干你的，老拉着咱妈当什么挡箭牌？”
    高建军不客气的呵斥道：“那头花，你二嫂都答应了教你做，做酱肉也教了，你还想怎么的？能不能别老占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高秀梅眼圈有些红，撅着嘴瞪着他，林小曼拉了高建军的胳膊一下，对高妈道：“妈，做点心这事，你要想干我也不能说不行，可我是不太赞同的。除非你们自己会做，那我也不能说别的。不过，我娘家卖的那几样，我不能教给你，别的，我就会做桃酥饼干，你要是想学我倒是可以教你。”
    高妈被儿子说得讪讪的，哪怕那话不是说她的，她也觉得臊得慌，听到林小曼这么说，赶紧摆了摆手，“不不，我不做，我不做，都是秀梅两口子，我就说不行嘛，哎呀咱哪能和亲家去抢生意，这确实不太像话……”
    高妈语无伦次的说完赶紧出去了，她这么好面子，此时确实觉得愧得不行。
    林小曼想了想，跟出去叫了声“妈”，高妈赶紧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这才抹了抹嘴巴问：“啥事啊小曼？”
    林小曼看她的笑挺不自然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不是那种事儿多的人，有时候对婆婆有意见，顶多在心里腹诽几句，或不严重的情况下跟高建军念叨两句，可她也知道，这个婆婆，在农村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妈，你要是想做什么生意，刚才建军说的那个卖熟食你可以考虑一下。在乡里出个摊子，卖不了的自己家还能吃……除了我教秀梅和小四那些，我还可以教你做别的，比如烧鸡，酱鸡爪子，这些不需要太多的本钱，而且味道好肯定能挣钱。”
    她诚心诚意的建议道：“你和秀梅一起做这个，一家出一半本钱，挣了一家分一半，我觉得肯定能好卖。”
    高妈心里更觉愧得慌，可她的建议又太有诱惑，谁也不嫌钱多咬手不是？
    “你真觉得能行？乡里人这么少，能有人买吗？”
    林小曼见她动心，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能和婆婆处好关系最好了，至于秀梅，就当她是个搭头吧。“试试呗，反正卖不了咱们可以自己吃。我看，就从二月二卖猪头肉开始就挺好。咱卖得便宜些，让人觉得，自己买回家又得收拾又得炖，不够费事的，不如买着吃合适，又吃不了几回……只要他有这个心思，但这东西肯定就能卖出去。咱再一点点往上加品种，说不定，乡里食堂、饭店看咱们这个好，直接从咱们这进货也说不定呢。”
    高妈笑道：“竟想美事！人家自己就能做，哪能买咱们的啊！”
    不过，小曼说的这个她往心里去了。
    “那，咱跟建军商量商量？”
    可能是高建军一连否定了高秀梅夫妻俩的两个提议，高妈有些没底气。
    “行，那咱跟他商量商量看看，他毕竟见识比咱们多，他要说行，那肯定没问题。”林小曼的话里也有话，那他要说不行，那肯定就是不行呗。
    高妈听了若有所思。
    是啊，别说建军了，就是小曼，那也是真干过的，不像秀梅两口子，只是看人家干，听人家干，这种叫啥来着……
    红眼病！
    她赶紧摇了摇头，她哪能这么想她姑娘，那孩子，就是看别人挣钱着急了……
    呸呸呸，她往地上吐了一口，这不还是红眼病嘛！
    林小曼进屋一说，高建军就知道是她的主意，又见母亲一脸期望的看着他，他心里一软，点了点头，“妈，我看这个行，这个刚开始本钱不用多少，就是人遭点罪，得在外面摆摊……”
    高妈赶紧说：“我不怕遭罪，过去啥罪没遭过……建军啊，你真觉得这样能行？”
    “试试吧。”高建军说：“不试试谁也不敢说一定能行。真要是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高妈高兴了，笑着直点头，“那行，听你们的，试试。”她看向女儿：“秀梅啊，咱娘俩个一块干，你二嫂说了，挣了钱一家一半。至于本钱，妈知道你刚结婚没啥钱，你那一半妈替你掏了，不过就这一回，以后你再想干啥，这钱咱一是一，二是二，可得弄明白了。”
    那摆摊在外面风吹日晒的，撑死了就是个小摊贩。
    高秀梅不太乐意，不过看着二哥板着的脸，和母亲一脸的憧憬，不情不愿意的答应下来了。
    不过她打定主意了，到时候就说肚子疼不去出摊，谁爱去谁去，她丢不起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