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生护士和自己的朋友都离开后,石鸣又再次躺了下去。松软的病床、温暖的阳光、疲惫的身体和精神以及床边朋友送来的鲜花,这些都令石鸣不由自主地想要沉入梦乡。
但是直到石鸣体内的修仰药剂开始慢慢发挥作用之后,全身心都越来越沉重不已的石鸣也还是无法入眠。他就像是一个熬夜加班的人一样死撑着不睡,只不过那个阻止他的不是什么工作、而是一份压抑至极的恐惧——对睡眠的恐惧。
自从几天前石鸣身体里来了一个不断哭哭啼啼的魂魄之后,他就再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在石鸣清醒的时候,他能基本掌控住自己的心情和想法,不会去胡思乱想,也能做些其他事情来分散一下注意力。甚至可以像是听钟表滴答声一样地,将烦躁的事情给忽略过去。石鸣完全能感觉到自己还是自己,一切都没有变化的现实能让石鸣有种安心感。
而在石鸣完全睡着时,就可以什么都不用考虑和烦恼了。即使有时会做一点儿噩梦,甚至会将自己给完全吓醒过来,但是所有梦中的负面情绪都会因失去支撑而在醒来后慢慢消散。
只有在快要睡着的恍惚时刻,才是石鸣最害怕的时候。因为他在那时候能清楚地听到自己身体里那个魂魄的声音,而且也很容易就会被其的负面情绪所影响。更重要的是,在即将睡着的时候,石鸣的大脑正处于恍惚的状态,无法劝慰石鸣自己,甚至会胡思乱想。
‘啊——!我已经躺了多久了,为什么还是没有睡着啊!’石鸣紧闭着双眼,烦躁地想着,‘可恶!好难受!真的是好难受啊!……要不我干脆起床算了?不!不行!我现在的状况必须要保证良好而充足的休息,否则健康衰退之后自己的精神状态也会随之下降的!’
‘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那个魂魄哭泣的声音此时在石鸣的身体里不断回荡。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呢?……看来只能想些其他的事情,来分散下注意力,等我疲劳了之后应该能不知不觉地睡着的!’石鸣努力地思考着,‘嗯……,让我想想……。’
‘我记得夏许曾说过今天上午会和听雪一起过来,……也不知道我那时候能不能醒着,……还有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午餐吃什么呢?应该还是白巧护士会送过来的吧。……自己那父母也没来看过我,有点儿太冷淡了吧。……或许也是怪我,自己小时候太过于疏远他们了!……唉——,我还是要想些开心的事情啊!……’
‘哇哇哇……呜哇呜哇……呜呜呜……’哭泣声仿佛越来越近了。
“啊——!”石鸣猛地大叫起来,并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是不行!我根本就无法在那混蛋魂魄的影响下入睡,感觉一不留神就会被抢走身体一样,真的是要把我给弄疯了!啊——!”
石鸣发疯似地大喊大叫起来,并将自己所能触碰到的东西都给拍打了出去。机关人是没有血液和血管的,但是石鸣现在的双眼中充满了血丝,这是他的身体在极端情况下模拟出来的反应,可以说是一种生物试图求救的表现。同样的道理,石鸣现在也开始大口地喘着粗气。
“噔噔噔”病房门口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是须炥微微有点儿焦急和凝重地问话声:“石鸣,你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需要我现在进去吗?”
“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让我自己冷静一会儿就会好了。呼呼呼……”石鸣边说着边想着:‘确实是一个噩梦啊!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的噩梦啊!’
“真的没事吗?石鸣,你要知道,我们对‘速魂’了解得不多,一些小小的问题都可能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我还是进去帮你检(查)……”须炥在说着的同时就想要把门打开。
“我说过我没事!须炥医生!”石鸣却突然爆发地猛烈咆哮起来。接着双方沉默了片刻,石鸣像是很疲惫地说道:“抱歉,须炥医生。……不过我真的不需要检查,还请让我自己安静一会儿。呼呼呼……”
“没事,我知道,这一次也是我有点儿鲁莽了。毕竟我是知道得了‘速魂’的人会十分焦躁和易怒,我也需要道歉。”须炥在门外轻声地说道,“不过,石鸣,真有什么问题可要及时和我说啊!因为‘速魂’,我们需要为你留出足够的空间,这样一来能随时掌控情况的只有你自己了!……那我先走了,有事就按铃。”
听着走廊声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石鸣感觉自己心中现在五味杂陈:烦躁和愤怒还未散去,恐惧也缠绕在自己的心头,不该那样对待须炥医生的后悔和愧疚,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我可不想在这样难受下去了,必须要有所改变!我要做出些改变!”石鸣抱着头并痛苦地说道,“‘速魂’这事很复杂也很是麻烦,但我可以先做一点儿小事。比如那个恼人的哭声,先想想怎么让那个魂魄安静下来。……我想与她聊一聊!”
“可问题是,该怎么办呢?”石鸣喃喃着又躺了下去,“确确实实是有个魂魄就在我的身体之中,那我应该可以想到办法来找到她!特殊的透镜?某种气习??等等,我记得悲卓家是一个电影世家,而且曾拍过一部电影……”
片刻之后,石鸣已经陷入了睡眠之前的恍惚状态,但这一次却是他自主选择这样的:‘如果我的感觉和猜想没有错误的话,那么我的入睡过程应该就像是入水一般。醒着的时候,我是在空气中;睡着之后,我则是在水面以下。那个魂魄则是在水面,所以我才会在接近睡着之时感觉那个魂魄离我最近。’
“我要来讲个故事,希望能稍稍拉近一下你我之间的距离。”石鸣像是在说梦话一样地开始喃喃起来,“在一条安静而黑暗的小巷之中,一个少女正在看着她的旅行照片。那里仿佛是深渊之地一般,少女感觉不到有除自己外的其他人存在,直到那个人出现在了面前……”
石鸣现在在说的正是他身体吸引到一个魂魄的那个夜晚。他在碰巧经过一个偏僻地方时,发现了一个倒在血泊之中的外族少女。从现场的情况看来,有着“相机”、“一击毙命的伤口”等线索。而就在石鸣把不知死活的少女准备送往医院之时,名为“速魂”意外就发生了。
而在此时,随着轻轻的讲述声,精神恍惚的石鸣开始出现了做梦或是幻觉一类的情况。时隐时现间,出现在石鸣脑海之中的是他从口中所说出来的画面,就如同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样。
不知不觉间,石鸣已经站在了一条陌生的黑暗小巷之中,周围都安静得可怕。而不知是不是因为接近于做梦,石鸣真的感觉到了些许无助和寒冷,仿佛自己马上要被杀掉一样。
但很快就发生了变化,小巷两侧的楼房都极为迅速地向外拉开,景色也随之变化。在眨眼间,小巷就变成了一道幽暗寂静的狭窄山谷,气氛也变得更加恐怖。更令石鸣震惊和紧张、的是,他发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失去了对这个“梦”的控制力。
“这里是哪里?我在做梦吗?!”石鸣疑惑地问道,并发现自己好像是已经睡着了。
“呜呜呜呜……”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的哭泣声,石鸣一听就知道那是自己体内那个魂魄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更加清晰了。接着,石鸣就循着哭声找过去,看到在自己的面前有一个正在蹲着哭泣的外族少女。虽然少女就在石鸣眼前的不远处,但石鸣却怎么也接近不了。
“怎么回事?按照我的想法,应该是通过讲述那个外族少女被杀的讲述,就能够将其在我身中的魂魄给吸引到我的梦中才对啊!”石鸣疑惑而担心地说道,“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和我所想的完全不同啊!是我想得天真了?还是有什么我没有考虑到的因素呢?”
“喂喂——,大姐姐,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即使是石鸣的大喊也没有任何作用。
不过就在此时,从石鸣对面来了些不得了的东西:像是一道黑色的幕布,或者说是黑夜缓缓地向着这边走了过来,总之就是黑暗朝着哭泣的少女过来了。在这片黑暗与地面岩壁交汇之处,是有着无数黑色的手臂在抓着向前爬。而在这黑暗的最中央,则是一张恐怖的大脸。
看到这些之后,石鸣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原来这不只是我的梦,而是那个魂魄的梦和我的梦融合在了一起!这样一来,就好办得多了。只要打败了少女的噩梦,那她应该就能和我对话了!而且这是在我的梦里,那就更是轻松多了!”
这样说着,石鸣一下子就化身成了一片红色的火海,笼罩在了外族少女的头顶之上。火海的边缘则像是一柄柄飞剑,刺向了那一片黑暗。火与暗,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而这样的动静也使少女抬起了头,石鸣的想法达成了。他微笑一下,说道:
“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啊,幸好我看过一部电影。不知大姐姐你是否知道,那部有关于‘死人托梦’的电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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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晨里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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