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黑衣女人在剧烈地喘着粗气，气流从夏许紧捂着她嘴巴的手指间快进快出，发出了像是飞鸟掠过头顶般的声音。

    夏许急忙用另一只手捂住黑衣女人的眼睛，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请冷静，如果我们现在在这里暴露的话，那就很难再去拯救那些被抓走的人了，你的伙伴也是一样。”随着这冰冷、而且一点儿也不温柔的声音传来，黑衣女人的情绪明显被一下子就给压制住了。

    ‘这……这幅画面，让我感觉难以接受……’黑衣女人闭上眼、想着，她感觉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而且刚才差一点儿就吐出来了，‘明明已经活了上百年了，也走南闯北见过那么多的事情，见过死亡和尸体，甚至也见过屠城与吃人，但这个……’

    “‘血腥’、‘复活’、‘信仰’、‘命运’……，你是否想到了这些。”在心里乱成一团麻的这时候，夏许那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传了过来，“但是与之无关，在邪异的背后，是每一个人都拥有、也都不去面对的，……内心中的某种黑暗。”

    “唔？”黑衣女人惊疑地看向夏许，这时候夏许的手已经拿走，他与之前没什么不同的，但黑衣女人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因为夏许不像是会有这种感慨的人。

    “著名机关人疯子教授的《末日戏剧化》。”夏许仿佛会读心一样淡淡说了一句，接着他转头看向塔底：

    一个多形怪摇摇晃晃地向着大坑那边走去，乍一看觉得可能是他所背负的尸体太重了，但是他的气在夏许的【斗气感知】中很像刚才的黑衣女人。而当这个多形怪走到大坑旁边时，不知道是因为向坑中看了一眼、还是问到了难闻的气味，他吐了。

    接着有两个多形怪愤怒地大叫着跑了过来，之前吐了的多形怪则是直起身来大喊大叫着。因为嘴里残留呕吐物和情绪过于激动疯狂，所以夏许一个字都没有听清，只能看到他一次次地挥手指向被关在笼子里的生物们。

    ‘他们在想什么？在感受些什么？’一直被称作冰人的夏许心中思考着他人的想法，甚至几乎不可能地、眼中微微冒出了兴奋的光芒。

    很多多形怪都停下来看向这边，他们的反应多种多样，场上的气氛一如外面城市里“暴风雨”的前奏。……最后是一个脚步沉稳的多形怪慢慢走过去，伸手一挥，一个黑影从之前吐了的多形怪的黒毛披中飞了出去。那是一个小老鼠模样的多形怪，他的喉咙已经被撕开了，而他在临死前知道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被那个出手的多形怪扔进了大坑之中。

    “啊——！”黑衣女人惊叫出声，她不知何时来到了在夏许身旁。在看到刚才那一幕之后，她的心中瞬间涌上来了像是愤怒、悲伤和惋惜等情绪。

    这一声很轻，但是依旧有几个多形怪警觉地看了上来，甚至还有两个多形怪从黒毛披下伸出了翅膀、飞了起来。他们一个是椋鸟一样的翅膀，一个像是蝙蝠的。两个飞上来的多形怪都很快，而且是直冲着夏许和黑衣女人的方向来的。

    不过这中间短短的两个呼吸时间，足够夏许他们藏身到一旁阴暗的过道里了。

    “晚上好，两位。”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夏许和黑衣女人赶忙循声回头，看到两个神秘的多形怪慢慢走了过来。

    他们身着黑色长袍，和下面正在工作的多形怪们很相似，只是袖子更大、袍摆拖到地上；脸部模糊不清，只能看得到和背后一样的白色图案浮在一团黑色浓雾之中；腰间那因为同样都是黑色而不显眼的腰带上，挂着一串精致的金色小铃铛，摆动起来并不发出声响。

    “你们是……？”夏许平静地问道，并且从内心都斗气、再到木头壳子，夏许都在慢慢放松，这是在暗暗集中注意力。

    “呵呵，我是‘岁司’之‘空堂’中的神官长。”这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多形怪，他脸上的图案就是那个恐怖的骷髅手杖。他的语气温柔，让人一下子就想象出了一个总是笑着的老好人形象，而且全身上下都充满着绅士的优雅气质。

    接着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那一个懒散刺头气质的多形怪，那副样子很明显就是在示意他也跟着介绍自己，但是对方看向一边、理都不理。直到空堂神官长露出了很恐怖的气势，他虽然在微笑着，但却在无形中告诉别人他很愤怒。

    “啊啊啊，好吧，好吧！”那个多形怪举起双手、无奈而烦躁地说道，他转头向后面、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的，那么多臭规矩！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这些……”

    “呵呵！”空堂神官长轻轻笑了两声，让满口牢骚的多形怪打了个冷战。

    接着他身体僵硬地向前一步，用干涩的声音说道：“我是‘岁司’之‘时堂’的神官长，还不赶快行礼，小虫子们！啊哈哈哈哈……”到后半句儿的时候又恢复了刺头的本性。

    时堂神官长脸上的白色图案与之前所见过的都不一样：这一次的四分之一个骷髅头在右上角，从左边的残缺中伸出来的是一张鬼脸、像蜷缩的花朵，它们下面则是两半含种子的果实、像被切开的苹果。整个图案就像一顶有小缺口的帽子。

    空堂神官长看着摇了摇头，接着十分温柔地说：“呵呵，两位不用理他，他就是这个性子，呵呵呵……。我们呢，很少有机会能到祭坛外面去，而且往往很多年都不会有人来，所以我们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因为今天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不安感觉啊，呵呵呵……”

    “有人叛神了。”夏许淡淡地回了一句。这时候从他的袖子中爬出来一只灰色的双头小狮子，小狮子上面的那一个头在空气中撕咬着什么，而下面那个头一下子就咬住了夏许的手腕。

    两位神官长愣了良久，最后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即使是看不到脸也能知道他们现在的心情一定是五味杂陈的，但是完全看不出他们有一丝一毫的蠢蠢欲动。看到这些，夏许心想：‘看来这两位神官长都十分忠心啊，是跟他们的工作有关吗？’

    “啊！对了！谢谢你们了！”空堂神官长笑着说道，紧接着两位神官长都做了一套很奇特的动作：他们将右手点在左眼上，然后画一个弧线到右脸，右手在右边额角上向外翻开，最后是将右臂向外、向着夏许他俩展开。

    夏许和黑衣女人就感觉有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在向着他俩嬉笑，最后的那一招手就像死亡在发出邀请。而且夏许猜想，这一个奇怪的礼仪应该是在空中、或自己的脸上勾勒出那两幅白色图案：骷髅手杖与骷髅帽。

    看到后，黑衣女人虽然有点儿心慌，但还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夏许却对着两位神官长说道：“没想到你们对于工具也这样礼貌啊。”

    “工具？”黑衣女人疑惑地问道，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了。

    夏许的脑袋向斜后方撇了撇，那个方向就是充满尸骨血肉的大坑。紧接着夏许的身上就冒出层层雪白色的细毛，皮肤也变软了，耳朵在瞬间就变得很长，最后是眼睛，眼睛变成了白眼影、红裂纹、血红眼睛的模样。

    “【怪兽扯扯·红眼白忆怪】。”

    说着，夏许一把抓住黑衣女人，然后两人突然间消失在了原地，那一瞬间就好像两个人在上一帧里有、但下一帧就没有了。

    “呵……”空堂笑了笑，脚下轻松地迈出了几步，但是眨眼间已经出去了半个塔的距离。在他后面，时堂神官长也沉默地跟着，一直到暗黑水晶塔第二层的某处。

    在那里夏许停了下来，原地坐了下来。他面对黑衣女人焦急的“怎么不逃了？”的疑问，夏许只有淡淡的一句：“不用了，马上就结束了。”

    话音刚落，后面就跟上来那两位神官长，他们身上的气很平静。而前面的暗黑水晶墙壁骤然破碎，从中跳出来一个巨大的火红身影，在场的众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如正午烈日一般的炙热气势滚滚而来。

    不过眨眼间周围的气氛就一百八十度地大反转，炙热火焰不知在何时变成了安静而冰凉的流水，蓝色流水如轻纱般划过两位神官长的身边。接着他们在前进两步之后就倒了下去，身体软绵绵的，全身的生气都在迅速消散。

    空堂神官长使劲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夏许的双眼，说道：“‘骷髅礼’是我们最后的阴凉，可不是什么空架子啊，我们是真心的！”

    时堂神官长也嬉笑起来，他刺头样子地大喊着：“可恶啊，最后的一个礼竟然是给你们的！切！……可别死了啊！否则我杀了你们！”

    “在说什么可笑的话！”老狼跟着红老虎从暗黑水晶上的缺口处走了出来，他漠视着倒在地上的两个神官长，冰冷地说道：“即不反抗、也不挣扎，你们可真是好样的啊，哈！真不知道说你们是废物好、还是说是叛徒好！哼！”

    听到这话，空堂神官长使劲最后力气大声咆哮道：“大祭司，我们既然当初决定了忠诚于神明，自然会奉献自己直到死亡之时！……但是，……

    来生，再不做多形怪了！”

    许久后，声落、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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