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熊正在荒野上缓慢的爬行着，它的毛皮有大片的溃烂之处，伤口烂肉附近围绕着一窝窝的苍蝇，就像是它行进间还带着一团黑云。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那么这只熊应该年纪很大了，它的双眼中只有麻木和黯然，就像是人类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天空中乌云密布，但天色并不暗，空气也比德里镇要好得多，至少能闻到各种化工品的味道。
    也许是汽油和柴油的不完全燃烧，也许是附近哪里又出现了化学废料泄漏的事故，总之有点酸腐的气味在刺激鼻腔。
    巨大的熊爬上了一座垃圾山，它先是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地平线，随后低下头来翻找食物。
    它熟练地打开了一台废弃的电冰箱，随后将里面腐烂的东西逃出来大快朵颐，隔着几百米外的丧钟不清楚它在吃什么，但从那花花绿绿的腐烂物质颜色来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这只熊好大，我在老家那边都没听说过有趴在地上都肩高超过三米的大熊。”秘客单膝跪地，小声对身边的老师说着，而即便是细微的声音，也引得大熊抬起头向这边张望。
    好在，也许是那些苍蝇影响了它的视觉，当大熊开饭的时候，那些小飞虫自然也不甘熊后，一窝蜂地绕着它的嘴巴打转。
    “运气不错。”苏明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截树桩，只让绞杀露出一个豆芽脑袋像潜望镜一样观察，他自己则指指天空上那横贯天宇的白色光河：“我们到了中世界，只要顺着光走，就能进入末世界并且找到黑暗塔了，另外，这只熊也是目标之一。”
    “它就是12守护神之一吗？”秘客来了些兴趣，作为一个毛妹，她被拐到地狱去的时候才十几岁，还不曾有过和熊玩耍的经验。
    唯一可惜的是，这头熊看起来又脏又臭，即便是仿生动物，也太真实过头了。
    “它叫杀敌克，确实是北方中央正电子集团的产品，你注意看它的耳朵里面，有个隐约可见的商标来着。”苏明让秘客注意观察，虽然那标志已经严重褪色，这大熊耳朵里也全是污垢和脓疮，可发挥想象力的话，还是能联想到那个标识的。
    巨熊低头下去了，它大概是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逼近，作为有智慧的高级生物，它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需要补充能量，那么进食就是必要的行为。
    程序残缺了很大一部分，它已经不记得自己来自于哪里，有着什么样的使命，但它想活下去。
    用爪子拨拉开吃空的电冰箱，它接着往下面挖掘，希望接下来的运气同样这么好。
    “能等它吃完东西再动手吗？它怪可怜的。”莉亚娜有点喜欢大熊，尤其是它圆圆的耳朵，所以想要给它争取做个饱死鬼的待遇。
    “行啊，你也坐下休息一会，让绞杀盯着就行了，除非你喜欢看别人吃垃圾。”老师拍拍身边的地面，这里没有垃圾，正好让女孩能坐下。
    两人说话间，不远处的高架桥上飞快地驶过一辆红色的子弹头火车，车厢一个个敞开着，大量的垃圾就那样如天女散花般被抛洒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下冰雹咂屋顶一样的声音。
    这里是荒原不假，但附近应该有某些城市构成的物联网，他们会把垃圾通过高架铁轨上的单轨列车运到这里来，就这样一边行驶，一边排放垃圾。
    比起资源匮乏的内世界来说，中世界的末世则更多体现在社会形态上，这里没有任何希望的存在。
    就拿那座高架桥来说，铁轨距离地面足有上百米，为的就是避免荒原上的野人贱民爬上去，顺着铁路混进某座城市。
    过去不是没有人这么做过，而此时他们的尸体都和背叛的奴工或者得罪了人的可怜虫们一起，被装在大铁笼子里，就悬挂在高架桥两侧。
    每隔十几米就有一根桥墩，向上拱出盛放枕木的平台，安放铁轨的长长枕木突出了这个平台，单轨铁路就像是悬空的窄路。
    而几乎每根枕木的两端，都挂着这样的大铁笼。
    铁笼里的尸体都是一个姿势，没有衣服，蜷缩着犹如胎儿一般，但如果仔细看的话，他们都是跪着的，死亡时嘴巴张得很大，双手指头弯曲着挡在面前，似乎是在求饶或者祈祷。
    火车的速度很快，带着一阵阵狂风，不光是完全风干了这些尸体让他们呈现木乃伊状向后人展览，还会让它们实现风铃一样的效果，互相碰撞时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每当这风铃声响起，杀敌克和周围荒野上的怪物们就知道开饭的时间又到了，沿着铁路线，等着从天而降的馈赠。
    尽管只是吃垃圾，可要是在内世界，多少人类想吃垃圾还没有呢。
    “这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啊......”秘客的目光追寻着那辆红色的列车，它看起来十分漂亮，就像是一条红宝石般的长蛇。
    尤其是它喷涌着蒸汽，却能跑到时速八百公里的时候。
    她甚至都不知道蒸汽机如何做到这一点，所以好奇是难免的。
    注意到她的目光，她的老师拿出拿出两瓶汽水来和她分享，并且告诉她说：
    “你刚才看到的火车是从一个疯子的梦里具现出现的，那个人在发疯之前是个火车迷，疯了之后也一直在做梦，而有某种力量将他的梦里的火车变成了现实，然后这些列车就被其他人类利用。”
    莉亚娜接过汽水，往嘴里灌了一口：“某种力量？是代言人梅林吗？”
    “也许吧，谁知道呢，但这是个存在魔法的世界，万事皆有可能。”丧钟看着那火车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小红点消失在雾霾中，一边喝汽水一边说：“这还只是个开始，奇怪的事情在这里层出不穷，过一会你就知道了。”
    果然，当高速火车通过后，很快又来了一辆小火车。
    这小火车也是单轨列车，那巨大的‘工’字型钢轨卡在它的车头中央凹槽里，刹车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些拿着巨大铁钩子的人跳下了车。
    只见他们用工具合力回收了几个铁笼子，将里面风干的尸体取出来，敲成粉末后装进塑料袋里，一点点搬回小火车里。
    接着又从车上取出一些新的尸体，将他们放进笼子里，摆好那个姿势，再把笼子挂回去。
    “奇怪，他们还负责回收骨灰吗？”秘客的表情似笑非笑，眨巴着眼睛。
    “我们附近看来是存在一个蒸汽朋克风格的城邦，那这就不会是好心地帮贱民们收尸，而是资本家要彻底榨干任何一丝剩余价值。这些风干的‘木乃伊灰’，会被拿回去糊墙或者做成化妆品吧，也可能是鱼饲料？总之用途很多的。”
    莉亚娜皱皱鼻子，小脸上满是嫌弃：“好吧，反正要是我们路过那里的话，我是不吃城里卖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