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牧那一头苍茫的白发，始终是那样的抢眼，不管站在哪里，都能让人第一眼看到。
    看到那头白发的第一眼，凤九儿的心还是不可避免酸了酸。
    现在每次看到慕牧，心中的愧疚便会排山倒海而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慕牧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却因为九皇叔，她甚至曾经怀疑过慕牧来这里的动机，怀疑过他是不是想要对九皇叔不利。
    她如此……怀疑一个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的男人！
    慕牧也在看着她，却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凤九儿不知道的是，九王爷已经在呼唤她过去，现在，整个演武大楼大堂里的人，目光都落在了凤九儿的身上。
    御惊风有点不安，赶紧小声道：“九儿小姐，王爷……王爷在唤你。”
    凤九儿这才反应过来，立即走了过去，对战倾城倾了倾身：“参见……”
    他剑眉轻蹙，凤九儿心头掠过一阵尴尬，知道他不高兴，但，这么多人盯着，自己能喊他九皇叔吗？
    她又不像战洛日一样，是皇家的孩子。
    “这丫头看到皇叔，怕是被皇叔迷得乱了心智，连正常的仪态都忘了。”
    战洛日一摆手，淡淡道：“小丫头，过来与我一起坐。”
    战洛日是七公主，是个姑娘，和凤九儿感情好并没什么，让凤九儿过去和她一起坐，除了有点不合礼数，倒也没什么别的不妥。
    凤九儿走了过去，和战洛日坐在一起。
    明知道九皇叔盯着自己看的目光又开始冷的吓人，但在这种时候，只能装着看不见。
    见九王爷没说什么，御惊风立即将大家的心思，拉回到眼前的局面上。
    “你们，过来将上衣脱掉。”
    凤九儿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看男子脱衣裳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却在邢子舟脱衣裳的那一刻，战倾城长袖一挥，凤九儿立即觉得一股冷风迎面袭来。
    长发被他的掌风拂起，身体也被他的掌风带动，竟然整个人软软趴在椅子上，背对着大家。
    九儿被这一掌弄得有点头昏眼花的，但这一掌的掌力被拿捏得特别好，半点没有伤到她。
    凤九儿正要起来，坐在身边的战洛日忽然淡淡道：“这丫头莫非喜欢看男子脱衣裳不成？”
    话语中，竟然还透着一丝戏谑的气息。
    果然，这丫头比她想象的还要好玩，眼睁睁看着男子在她面前宽衣，竟然不躲不闪，也不见有半点脸红。
    凤九儿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九皇叔这是不让她看的意思？
    可是，她是个医生啊！一个学医的，怎么能连男人的身体都不敢看？
    好歹人家还穿着长裤不是？上半身都不敢看的话，还当什么医生？
    这么紧张的气氛之下，下头竟然还传来邢子舟压抑的笑声。
    凤九儿这才想起来，小脸微微红了红，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这些家伙的取笑。
    她瞪了坐在身边的战洛日一眼，一肚子不服气：“七公主不也喜欢看？”
    人家邢子舟已经脱了上衣，战洛日还眼巴巴看着，一点要回避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她是姑娘家，战洛日就不是？
    为什么战洛日能看，她不能？
    “这个问题，你得要问九皇叔才行。”战洛日今天心情很不错，因为，不仅仅发现这丫头好玩，就连今天的九皇叔，也似乎特别好玩。
    至于到底哪里好玩，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凤九儿哼了哼，明显不服气，但，不让她看是九皇叔的意思，她现在还不敢忤逆这个明明帅气到爆炸，却又可怕到爆炸的男人。
    下头，邢子舟的衣裳已经脱下，后背果然有好几处的伤口。
    他大方将自己的伤口呈现在战倾城和所有人的面前，虽然刚才因为凤九儿的事情弄得气氛有点愉悦轻快了起来，但现在，毕竟是在提审刺客。
    所以这气氛，很快还是变得十分严肃，甚至，有点森寒。
    邢子舟的衣裳脱了，接下来是单一刀，同样的，后背都有不少伤口，新的旧的，好几道。
    御惊风也不知道九王爷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看，可却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任何话。
    单一刀的伤口也展示完之后，接下来，是另一个学子，同样，背上都有伤。
    再接下来，已经没几个人了。
    御惊风命令他们一个个将衣裳脱下来，一一让王爷过目，只是，王爷依旧是紧抿薄唇，一句话都不说。
    到最后，所有人的衣裳都重新穿好，他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这回，就连方正也有点焦急了：“王爷，他们……”
    战倾城忽然摆了摆手，御惊风立即道：“王爷格外开恩，让你们回去休息，今晚，不用留在演武大楼了。”
    下头的人一听，一个个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意，齐声道：“谢王爷。”
    于是这些人，穿好衣裳之后，陆续离开演武大楼的大堂。
    慕牧回头看着凤九儿，凤九儿冲他无声说了几句什么，慕牧迟疑了下，才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那一头白发，那道冷硬的背影，还是让凤九儿眼底染上几分心酸。
    战洛日却似乎对慕牧特别感兴趣，待他走后，她道：“方正，方才那位白发男子便是龙四军的慕牧？”
    “正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提到慕牧，方正现在也是满心不安。
    刺杀的事情发生在龙武院，到现在还找不出刺客，他难辞其咎。
    战洛日又往大家离开的方向看了眼，眼底染着几许复杂的气息，竟像是有点期待。
    “这慕牧，改日我一定要好好请教一番。”
    那不是什么仰慕，凤九儿看得清楚，那分明是……属于武痴的眼神。
    没想到这位七公主，看着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的样子，竟然，对武功如此感兴趣！
    不过她现在没什么心思理会这些，看着大堂里还是不少人，她抬头看着战倾城一眼。
    只是，人这么多，不管有什么话，现在也不方便说。待大家离开之后，御惊风上前一步问道：“王爷，可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