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莹雪站在窗边,可以看到路上悠闲散步的居民,有牵着狗的大爷,有追孩子的母亲,也有手挽手的情侣,窗户紧闭,但那些欢声笑语仍能穿墙而过,只是声音略显沉闷,一扇玻璃隔开的仿佛不是室内外的温度,而是两个世界的变迁,那些宿命线织成的大网从命运女神诺恩斯手中降落,然后被风吹散,幸运和梦魇眷顾人间。
“绫……”她对着窗口呵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指擦出一条条斜线。
“我在。”绫子坐在床边,拿着一本书。
“她不见了。”
“谁?”
“姐姐。”
翻着书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绫子把这一页揭过,慢慢抚平,她已经忘记前面那一页讲的是什么了,不过也不愿意再翻回去看:“有些事总要过去。”
窗上的雾气渐渐消失,露出了自己的影子,莹雪可以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窗户另一边,但她知道,再也摸不到了,她想起了萤火最后一次说的话:当火燃尽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你不再需要我的保护,而我也将去到更遥远的地方……
相遇的时候总是觉得理所当然,等失去了,才发现那些美好原来都曾是偶然,莹雪说,也许自己是幸运的,当萤火带着她的执念离开后,还有绫子站在自己身后,这是老天的眷顾,一种很多人都无法奢求的“至少还有你”的幸福。
龙欣度假园区,随然回到了记忆中的模拟牧场,玫瑰棚的入口区多了一块牌子“爱之园”,她远远看到了那个在养护花朵的老伯,满地的红。
“爱情就应该是这样火热的红色”,她默默念起了当初老伯说的话,只是如今,花红依旧,爱情却少了半边。
老伯拿着水瓢往回走,抬头时发现一个女孩在那儿安静地站着,他皱眉看了会儿挥挥手:“喂!你是……刚开园的时候来过的姑娘?”
随然没想到他还记着自己,略一迟疑,然后笑着点点头。
“哎呀,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怎么没来呢。”他跨过地上的沟壑走了出来。
“他……有点事。”随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了,她眨眨眼笑道,“下次和他一起来!”
老伯忽然一拍脑袋:“哎呀,你等等。”他说着就往棚里走去,一个人在后面捣鼓了一会儿,拿着一束扎好的玫瑰花递给随然,“丫头,拿着,送给你的。”
“我们种的……应该还没开吧?”
老伯哈哈一笑:“那是,哪有这么快,不过,未来的日子那么长,总能等到花开的时候啊,急不得。”
随然接过花束:“谢谢伯伯。”
老伯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脸:“姑娘,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他摆了摆手,“老头子我先走啦,你自个儿慢慢看看吧。”他能看到随然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光,另外一个同样款式的,则用细链子穿过戴在脖子上,世间总是有那么多的无常,就好像是花开了,然后,花又谢了。
随然拿着火红的花束,穿过了养殖场,看到一群孩子围着猪猪乐园在闹腾,小猪的数量比当时又多了许多,她已经认不出哪一个是小黑,哪一个是花花了。
远处的摩天轮还在缓缓转动,传说中载着的幸福的座舱飞到天上又缓缓降落,她永远都不后悔自己曾手握的幸福。
你带着我去过天堂,那里便成为了我心中永远的归宿。
随然背着一个旅行包离开了s市,她走遍了世间每一个角落,从雪山到沙漠,从田园到海洋,最后在安纳西的小镇上落了脚,阳光照在休河平静的水面上泛起波光,她站在河边看着水面下映出了红花翠瓦,也看见了卫轩辰站在她的左边,牵着手,恍若初见。
她拿起颈上的项链放在眼前,透过戒指看到整个小镇染上了温暖的色彩,她找不到心里的那个天堂,因为哪里都没有他的存在。
她笑了笑,那便当作你无处不在吧,和我凝视着同样的河流,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沐浴着同样的阳光,继续创造着,同样的回忆。
转眼,便是两年。
雪之然奶茶店内,柳知芝架着画板坐在角落,她提起画笔点了一些红色颜料,装饰着湖畔的欧式窗台,画面中间,一条小河穿过横跨的桥洞向远方伸展,流向那青黛色的山峦,汇入安纳西湖的水中。
凌秋也看到画架上方夹着一张色彩鲜艳的相片,那正是她在临摹的景色,旁边的桌上放着一只来自安纳西的已经拆开的信封:“随然来信了?”
“嗯。”
知芝看了一眼画面最下方的一排栏杆,她可以想象自己站在桥上向远处眺望,看着和随然眼中一样的风景,时光总是能抹去很多东西,包括快乐,也包括悲伤。
秋也摸了摸鼻子:“后天的艺术展,一起去吧,票子很难弄的哟。”
“不去。”
秋也笑笑:“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来接你。”
知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听不懂我说话?”
“可是你每次说不去,最后都来啦……好好好我错了,请知芝姐赏脸陪小的一起去如何?”
柳知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最近你哥不在,有点皮痒了?”
秋也打了个响指:“这倒真被你说对了,盛世在美国新开一家分公司,他跟莫天荣一起过去开荒,一时半会儿可回不来,你不对我这个迷途的羔羊好一点么,赏口吃的吧。”
“喵呜~”帕帕舔舔爪子,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耳朵朝着门外的方向微微一转,蹭地跳起来冲到门口。
玻璃门被推开,薛飞推着一把轮椅走进来,项舞安静地坐在上面,帕帕熟络地跳到他腿上,把自己蜷成一个球又懒懒地睡起觉来。
阿飞抬手跟二人打了个招呼:“秋也也在啊,又找知芝姐约会?”
知芝没搭理他,走到了小舞那里,蹲在轮椅旁边,笑着对他说:“小舞最近好吗,要吃什么,知芝姐给你做。”
小舞没有回答,歪着头朝知芝眨了眨眼,然后低头又看了看睡在自己腿上的帕帕,碰了碰它软软的毛。
知芝叹了口气,他自从醒来后就没有说过话,也记不起任何事情,医生说小舞的智力似乎退化到了婴儿时期,而且恢复缓慢,薛飞就这么一直照顾他到现在。
阿飞笑笑,摸摸小舞的头:“热可可吧。”
凌秋也看向薛飞:“我们可以再找个好点的医生试试,对了,可以找我哥去,他认识的人多,一定有办法。”
“谢谢,不用了,试过很多方法,也吃了很多药,算了吧,小舞不是让人研究的,他也不喜欢医院,不管怎么样,现在我陪着他就可以了。”
阿飞走到旁边找了个椅子坐下,大衣带到了桌上的东西,一本《现代油画精品选编》掉在地上,他拾起来看着有些眼熟:“咦,知芝姐,这本书是不是以前我给你去图书馆借过?”
知芝正在冲可可粉,回头看了一眼:“嗯,后来觉得不错,自己买了一本。”她指了指一旁的书架,“帮我放回去吧,第二层最右边塞进去。”
小舞抬头,看见那个一直在身边的男人走到强辩,把一本厚厚的书塞进了书架,封页上的几个黑色大字飞进了记忆中那个昏暗的图书馆——
他蹲在自己面前,有些不自在,叫着自己的名字,然后挠挠头,递来一张纸条:这本书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一串数字自然而然地出现,h6排……倒数第二层,27本……
更多的东西出现在眼前,像是一幅幅陌生的幻灯片,仿佛前世的记忆,遥远而朦胧。
这么晚了,你不回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过来,吃吗?
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在湖畔,然后蹲下来用纸巾为自己擦掉了留在嘴边的泡芙奶油。
他给自己洗澡,还撩起袖子,炫耀手腕上的黑月亮纹身。
小舞想起了那一片黑暗,孤独地沉溺在寒冷中,然后有人出现了,温暖地抱着他,如阳光般为迷路的自己指引了一条生路:哥哥马上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约定好了的……
眼泪从脸颊上滑落,掉在帕帕的耳朵上,它抖了抖身子,蹿到地上:“喵呜——”
一个稚嫩的声音,咬字却有些艰涩:“飞……阿飞……”
“少董,凌总,还有其它吩咐么?”一名助理小跑着跟上了莫天荣和凌雅人的步伐,看到两个人动作一致地摆了摆手,慌忙翻开手上的记事本,“明早九点和el公司的见面请不要忘记,材料我会准备好,明天八点来接二位,然后下午两点和绿风的视频会议……”
“stop stop!”凌雅人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有些晕眩,“明天下午的事明天再说吧,你再不消失,我就只能让自己消失了。”
小助理有些无助地看了一眼莫天荣,天荣呵呵一笑:“赶紧回吧,我们小雅心情不太好,明天我会准时拉着他出现的,放一百个心!”说着还竖了竖大拇指。
“喂……你刚叫我什么……”
“一定是错觉,快回房休息。”天荣伸手一勾把凌雅人拉进了电梯,按下f16的按钮,“哦,对了,老妈让我们八月份回国。”
凌雅人眯着眼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八月,是让我们去参加婚礼?”
“哟,都知道了,我还想卖个关子呢。”
凌雅人扶额:“卖什么关子,这么大的事能瞒多久,云清和若叶这下可成一家人了,当初本来是远山绫子和武牧言婚配,夏之雪只算个贝尔多拉的子公司,贝尔多拉又是若叶的附属物,现在倒好,武牧言直接勾搭上了尾崎雪,只怕整个商业圈都要闹腾起来了。”
“你就别嫉妒了,人家那两情相悦。”莫天荣啧啧了两声,“其实这样说起来,我们直接往海外发展还是明智的,就是……”
“就是这工作量也太大了。”叮地一声,门开,雅人走出电梯,他松了松领带抱怨道,“莫董那里还有什么指示?”
“没啦。”天荣耸耸肩,然后又补充道,“哦,她说要给天桐介绍对象……”
雅人一头黑线:“这种事为什么不催你这个长子?”
“我事业优先啊!”天荣理所当然地回答。
“然后呢,看你愁眉苦脸的,天桐来找你帮忙了?他和夏之雪那个姓冀的小子不是在一起么?”
天荣有些左右为难的样子:“想让他们先出国避避风头,不过跑太远,我又有点不放心,可若是跑得不够远吧,我妈肯定还得黏上。”
“他多大的人了,自己能搞定,瞎操什么心。”
“喂!好像你这个弟控是最没资格说我的吧……”
“老爷,新闻发布会已经结束,媒体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开始发布消息了,您是否要过目一下?”樱井拿着一份报纸站在尾崎藏身边,尾崎藏瞥了一眼,看到最上面的一排字:金童玉女有情人终成眷属,若叶云清将改写商业王朝。
尾崎藏一手架着烟斗,一手拿着压棒敲了两下:“不用看了,婚礼准备得怎么样,雪丫头不是要去挑衣服么?”
樱井把报纸整齐地折起来,放到一边的杂志框里:“都已经安排好了,小姐和武先生过两天会去意大利,云清集团那边的婚礼也已经在筹办中,他们说如果老爷有什么要求的,可以告知,会尽量隆重,且能让大家都满意。”
“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折腾吧,我这一把老骨头凑合个什么……咳,咳咳咳……”
“老爷,我今天已经第三次提醒您少抽烟了,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没收您手上的烟斗。”
“咳咳,不急,等我死的那天再拿吧。”尾崎藏拍开樱井伸过来的手,“那孩子怎么样了。”
“莹雪小姐仍在夏之雪上班,听说二少奶奶想让她和绫子小姐一起回远山家生活,不过她们两人似乎不愿意离开s市,最后也便作罢了。”
“随他们去吧,该走的都走了,到最后,也只剩下你这个老东西能陪我一起下下棋了。”
八月十八日,s市blue sword酒店,武牧言和尾崎雪的婚礼如约而至。
草地上宾客满堂,各处放着香槟塔和甜品桌,熟识的客人们一群群聚在一起,举着酒杯,拿着糕点,一些不熟悉的人也互相递送名片,结交朋友,工作人员在场外奔跑准备,焦急地等待婚礼的正式开始。
武牧言此刻正在和莫天荣叙旧,两人虽是同学,现在又同样在商场奋战,却难得有什么机会聊个痛快。
“诶,天荣,那个是你弟弟么?”武牧言指着不远处问道,“那个在你娘旁边的?”
莫天荣回头看了一眼:“哦,对啊,天桐。”
“很多年没见啊,都快认不出了,那旁边还有一个是谁?”
“冀木杨,冀总,夏之雪市场部总经理,天桐的朋友。”
武牧言笑了笑:“说起来,我还真见到很多不认识的人呢。”在他旁边,凌雅人正拉着一个男生不停唠叨着什么,那男生则好像心不在焉地在到处找人,“那是雅人的弟弟吧,我第一次看到,他是在找人么?”
天荣微微沉思了一下:“好眼力,凌秋也,八成是在找柳知芝,嗯,你不知道?齐莹雪知道吧,一直跟着远山绫子的那个,齐莹雪的朋友。凌秋也要追人家,雅人一个劲地拦着,我都告诉他男大不中留了,还是早点办了婚事省心,可你看看他,啧,真是想不开,你看啊,你这小子福气多好,找了这么个美新娘回来,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正说着,手中的香槟被人一把抢走,只看见凌雅人仰头灌下,愤怒地把空酒杯摔进了路过的waiter盘子里。
莫天荣会心一笑,拉着他往旁边走去:“好了好了,不该操心的别操心,我们俩旁边再聊会儿。”随即和武牧言打了个招呼,“牧言你也先忙吧,进去准备准备,等会儿再聊。”
乐声想起,一群穿着公主裙和小西装的孩子们欢笑着跑入草地,他们手中的蓝白色的气球一个个飞上天空,周围飞起了数不清的和平鸽,玫瑰拱门外,尾崎雪穿着白色婚纱,挽着武牧言的手臂,两人优雅走来,裙摆拖曳在草地上,发出了沙沙地响声。
头纱上戴着闪亮的皇冠,在阳光下分外耀眼,藏不住的幸福从眼眸中溢出,倒映着飞扬的气球。
摄像机沿着路边的轨道缓慢滑行,跟着这对新人向主舞台退去,一路走来,天空飘起了花瓣雨,镜头下的新娘如天女下凡,她微微转头,看到了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齐莹雪正挽着绫子向这边挥手,尾崎雪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雪花项链在胸口微微跳动,她不愿意将它取下。
有时候,人生所执念的意义很简单,一个名字,一条项链,而现在,她得到了一个爱人。
她问过武牧言,如果我不是我,你是否还能爱我。
牧言告诉她,如果你不是你,那也许今天的我也不会再是我。
眼中的每一株小草、每一缕微风、每一次呼吸,都充满了偶然,尾崎雪因所有的偶然碰撞而生,今天这所有的一切,她都不再怀疑,雪,这将是她永远的名字。
“yuki真好看。”莹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件雪白的婚纱。
绫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那你也去结婚。”
“哼,我才不要呢。”
“我陪你啊。”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莹雪咕哝了一声,撇开头。
绫子低头看了看她,摸了摸她的耳朵:“小傻瓜,我都知道,没人会逼迫你做什么的,我也无所谓那些名义上的事,你只要让自己开心就可以了。”
莹雪抬起头,一个温柔的吻覆上她的唇,她能看见绫子黑色眼眸中映出的自己,无数的过去在空气里蔓延开,那些曾经欢笑过、痛哭过的时光,那些曾经得到过、失去过的东西,那些曾经陪伴过、离开过的朋友,那些曾经记得过、忘却过的回忆。
柳知芝告别了暗月,回到奶茶铺继续画着心中的景色。
随然一走便是三年,在安纳西的小镇上看着日升日落。
阿飞带着项舞生活,屋檐下总能传出开怀的欢声笑语。
尾崎家,圣诺孤儿院,靖飏高校,暗月,第三室,也许有一天这所有的一切都会淹没在历史中,但是我们,都已经回不到过去。
“绫……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莹雪看到微风吹起了她黑色的长发,缥缈如梦,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远方。
“不会。”绫子看着她,说了两个字。
“什么?”
“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夏之雪楼顶的雪花依旧闪耀,如同是对幸福的追寻和祷告。
当这世间的纷扰都消失不见,我的世界中只剩下对你的爱。
雪般纯白,一生无悔。
45 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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