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吕安无言以对。
    以势比拼，他完全不及楚云背后的大人物。
    而站在公道的角度，这场恶战，也是曹世金一手策划的。楚云顶多算是自卫过当。
    但楚云有这个资本和实力。
    说到底，曹世金沦落至今，正应了段阿姨的总结：纯属自找！
    曹吕安心灰意冷，气焰全无。
    他目光浑浊地望向段阿姨，满脸苦涩道：“段小姐。依您之见，我该如何善后？”
    段阿姨微微抬眸，不咸不淡地说道：“很简单。停止你一切看似有志气，却又无比愚蠢的行动。”
    “那我孙子怎么办？”曹吕安皱眉问道。
    曹世金已经被废双腿。
    现如今又被神龙营给强行带走。
    真要出了什么差错。老爷子如何向曹世金的父母交代？
    他这个当爷爷的，又如何自处？
    “难道你到现在，还没发现整件事的蹊跷吗？”段阿姨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真有人要借此事整垮你们曹家。会仅仅只抓你孙子一人？”
    曹吕安愣了愣。疑惑道：“段小姐的意思是。背后的人，就是要我知难而退？”
    “不然呢？”段阿姨反问道。
    曹吕安沉默起来。
    内心悄然生出一抹侥幸心理。
    可同时，却又无比的绝望。
    孙子被人废掉了。他非但不能报仇雪恨，反而还要因为对方没有赶尽杀绝，而心存侥幸。
    这楚云的背后，究竟有多么恐怖的能量？
    那些不露面的大人物，又为什么要如此支持楚云？
    “曹老。”段阿姨似乎也生出了怜悯之心。此事是曹世金自寻死路，老爷子却是被动复仇。承担了不小的负担。她也不想太过施压。缓缓说道。“您似乎忘记了。他楚云的母亲，是那个连楚家老太爷，都讳莫如深的女人。”
    “而恰好。楚云的母亲，是我年少时，正儿八经的领路人。”段阿姨一字一顿道。“你相信吗？如果楚云的母亲就在这里。她也许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毁掉你们整个曹家。”
    曹吕安心头一颤。
    脑海中逐渐浮现那个女人的模样。
    包括她曾在四九城制造的那些“惨案”。
    是的。
    正如段阿姨所言。如果楚云的母亲还活着。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曹家如此欺负、踩踏。她会放过曹世金？会放过自己？
    会放过整个曹家吗？
    当年的她，可是连楚家老太爷都敢直接顶撞，闹得楚家父子成仇，老死不相往来的女人！
    她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被曹家欺凌？恶心？袭击？
    “不必有什么负担。更别觉得曹家受了天大的委屈。”段阿姨似乎看透世事。对未来，也有比较精准的判断。“你不是第一个栽在楚云手里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信，那就拭目以待吧。”
    段阿姨放下茶杯，缓缓起身道：“收起你那没什么意义的复仇大计。他楚云虽然性情暴躁、嗜血。但也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你孙子已经得到了教训。他不会赶尽杀绝。”
    曹吕安亲送段阿姨出门。失魂落魄地站在大门口。呆若木鸡。
    就这么结束了？
    什么也不做，提心吊胆地在家中等待曹世金的消息？
    曹吕安仿佛做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
    梦醒后，心惊肉跳，难以自禁。
    ……
    哐当。
    神龙营某间审讯室内。
    被强行安置在轮椅上的曹世金浑身颤抖，既愤怒，又惊恐。
    他看的出来，神龙营摆出来的阵仗，绝不是恐吓，更不是开玩笑。
    而是实打实地，走符合程序的审讯。
    而就从刚才询问的那些问题来看，主审的孔烛，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
    咚咚。
    孔烛抬起手指，极有节奏感地敲击了几下桌面。面无表情道：“曹世金。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那帮大内高手，会找上楚云寻事？甚至大打出手？你在这次事件中，仅仅只是提供了意见。还是主谋？”
    曹世金膝盖处传来剧痛。
    他的腿，是彻底废了。
    但他的性命，却安然无恙。
    此刻面临神龙营近乎残酷的审讯，曹世金内心极度不安。他甚至想提出自己的诉求——他想给曹家打个电话！
    他希望曹家能尽快派人把自己弄出去！
    这鬼地方不是人呆的！再被这么审讯下去，他怕自己会疯掉！
    “楚云是城市英雄、国家英雄、民族英雄！”孔烛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功勋无数！他服役期间，是华夏最优秀的战士。是军部最引以为傲的兵王！”
    “你知道伤害他，意味着什么吗？”
    “你知道袭击荣获各种功勋的民族英雄，会受到怎样的制裁吗？”
    “如果不知道。我可以给你简单讲解一下国家在这块的严苛程度！”
    砰！
    孔烛猛地一拍桌面，怒喝道：“回答我！曹世金！”
    曹世金脸色煞白。眼中的愤怒情绪渐渐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恐惧。
    他不是白痴。更不是无脑莽夫。
    他知道神龙营敢把自己抓过来。肯定是有理可依的。背后甚至有大人物撑腰。
    如果自己在这儿死撑，不尽快联系曹家。下场难以想象。
    “我要打电话。”曹世金抬头看了孔烛一眼。“等我打完电话。我会给出答案。”
    孔烛闻言，并没拒绝他。
    挥挥手，让一名部下递给他电话。
    曹世金颤抖着接过电话，手心冒汗地拨通了爷爷的私人手机。
    他想知道，爷爷的复仇大计执行到哪一步了。
    楚云，又是否得到了应有的报复！
    这一切，决定了曹世金在神龙营的态度。
    究竟是虚与委蛇拖延时间，还是强行对碰。咬牙挺住！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曹吕安似乎也没料到孙子能给自己打这通电话。
    “你怎么样？在里面还好吗？”曹吕安充满内疚与自责地问道。
    听到爷爷关心的询问。曹世金当场便红了双眼。内心泛起复杂的滋味。但仇恨的种子，依旧深埋心底，难以消磨。
    “他们把我当犯人一样审讯。”曹世金咬牙说道。“好像我是十恶不赦的民族罪人！”
    曹吕安心头一揪。颤声说道：“什么都不要再说了。你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
    曹世金追问道：“做什么事儿？您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我是不是再坚持一下，就能看到希望？”
    曹吕安摇摇头，吐出一口浊气道：“我要你做的事儿。就是配合神龙营的调查。凡事实事求是。不必刻意隐瞒什么。更不用粉饰自己的形象。这件事很快就能结束。”
    “什么！？”曹世金匪夷所思地问道。“爷爷，究竟怎么回事儿？要我全部说出来！？”
    “这是爷爷唯一能救你的手段。”曹吕安无力地说道。“不要再挣扎了。我们斗不过楚云。他远比你想象中。更有背景。”
    曹世金怒极反笑：“那我的腿，就这么白白被他打断了？我们曹家的面子，就任由他踩在脚下践踏？”
    “我努力了。也争取了。”曹吕安苦涩道。“但没用。而且还会将整个曹家拖下水。”
    “听我的。别挣扎。”
    咔嚓。
    曹吕安绝情地挂断了电话。
    不论是为了曹世金着想。又或者是为了曹家考虑。
    他必须如此做。也必须让曹世金承认错误。
    否则。会有无数头洪水猛兽，将曹家彻底吞没！
    他斗不过。曹家也没这个资本，和那群大鳄拼杀！
    曹世金茫然地坐在轮椅上。握在掌心的手机，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他脸色忽明忽暗，明显陷入了极度的茫然与疯狂。
    这仇，非但不报了。
    还要他低头认错？
    “电话也打了。”孔烛目光冰冷地扫视曹世金。“现在。你是不是该配合我们的工作？”
    曹世金牙关紧咬。抬眸。
    在深吸了一口冷气之后，曹世金近乎绝望地吐出三个字：“我有罪。”
    孔烛冷笑一声。内心从未如此畅快过！
    这些年，神龙营屡建奇功。
    可他们永远活在最底层！
    有任务，他们冲在第一线！
    可有了委屈，他们也必须咬牙硬挺！
    仿佛神龙营的存在，就是干最累最危险的任务。承受最大的委屈！
    他们始终卑微地存在着。
    时间久了。甚至变成了理所应当！
    可他们凭什么打碎牙活血吞？
    凭什么要他们这群英勇无畏的战士，看别人脸色？！
    老总这一次，要送楚云一份厚礼！
    要为他办一场隆重的送行！
    你值得这一切！
    也不应该在临走前，还受到如此委屈！
    孔烛双眼通红，怒视曹世金：“和楚云比。你根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曹世金咬牙，却无话可说。
    孔烛站起身，推门而出。
    然后拿出手机，打给楚云。
    她控制住情绪，吐出口浊气。待得电话接通。她没有寒暄，径直说道：“曹世金在我手里。他认罪。也承认了一切。你说句话。怎么处置他。老总说。这是他送你的践行礼。”
    电话那边的楚云沉默良久。
    “放了他。”
    孔烛皱眉道：“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楚云语气平静地说道。
    孔烛不甘心。刺激楚云：“如果不是你能打。如果不是你有足够的实力。他对你所做的一切。足够把你彻底毁掉！为什么要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