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出去吗？”

    看到侄女拒绝的这么激烈，程拥军愕然。

    “我又不想去了。”程媛媛摇头。

    程拥军一愣，摇了摇头，

    “媛媛啊，我也不想你跑那么远，可我打听过了，你原先上的那学校就是奔着出国去的，也不教点正经玩意儿，你说高考怎么办，就去上个高职吗？”

    说起这个，程拥军就有些来气，程爱军夫妇俩当初也不考虑，就把孩子送到了什么国际贵族学校，还不是因为那里封闭管理，一扔进去就不用管了么。

    程媛媛不说话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刚有个男朋友就要分开，小妖精有些接受不了。

    看到侄女低头不语，程拥军摇了摇头，“算了，这件事不着急，你考虑一段时间吧。”

    夜里，程媛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今天对小妖精来说，实在刺激大了。

    …

    开学的头一天，总是带着某种熟悉的陌生感。

    一个暑假的时间不见，每个人似乎都经历了一些什么，言语中带上了些许成熟，有男生换了发型，也有女生开始懂得收拾自己。

    最重要的，是教室黑板上突然出现的高考倒计时牌。

    是啊，高三了。

    如果说高一、高二还还带着少年的无忧无虑，那么高三，就开始考虑许多。

    高考，这个被许多人抨击的制度，这个构成无数人命运的一部分，就像笼罩在年轻人头顶的乌云，开始逼迫他们思考人生，面对未来。

    憧憬、压抑、绝望、信念、希望…这些随之而来，纷繁复杂的情绪，既像风霜雨雪，又像熔炉烈火，锤炼着每一个年轻的心迅速成长。

    当然，除了某个重生回来的老宅男。

    李怀看着旁边的张博脸色郑重地将一本《黄龙之耳》收起，打趣道：“不看了？”

    张博点头，“看着看着你就快超过我了，忍一年吧，再说上了大学就能随便找对象。”

    李怀差点儿笑出声来。

    他想起前世与张博的历次见面。

    第一年，张博欲求不满：“高中时以为可以随便找对象，上了大学才知道，满校园的姑娘都不是我的，依然是个单身狗。”

    第二年，张博满脸桃花：“我找到了女朋友，她可漂亮了。”

    第四年，张博满脸胡茬：“女人，哼！”

    第九年，张博满脸肥肉：“坏蛋，来东莞那，我请你一条龙啊。”

    第十二年，张博满脸憨厚：“往事不堪回首，看，这是我女儿，可爱吧。”

    调了座位后，郑凯正好坐在他们前面，同样扭回了头，“就是，再忍一年就过去了，我宣布，今年牲口队的所有娱乐项目取消，我的目标是全班第一。”

    看着郑凯那张明显有些消瘦憔悴的脸，李怀有些发愣。

    他突然想起郑凯暑假前发誓要进行地狱补习，看来这家伙真的做了。

    前世，张博高三依然看着小说，郑凯破罐子破摔，带着牲口队肆意疯玩。

    而现在，这两个全班公认脑子最好的家伙居然都因为自己开始改变人生。

    李怀第一次对变幻无常的命运产生了敬畏。

    《易经》：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

    …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响起了放学铃声。

    因为李怀在暑假时已经抽空将高三的内容纳入记忆宫殿，所以听课十分轻松，甚至有时间提前做一些题。

    面对未来，他也有些期待，或许，明年能上个好一点的大学。

    收拾好东西后，李怀和几名牲口说说笑笑的走出教室，他们计划中午聚餐。

    然而出门一群人就愣住了，程媛媛正站在楼道门口，靠着护栏，心不在焉地用脚后跟轻轻踢着栏杆。

    李怀有些纳闷，距离那天后，小妖精三天没找自己，难道回过神又反悔了？

    在郑凯一行人惊讶的目光中，李怀走了过去，一脸坏笑，“嗨，美女，是找我吗？”

    “我靠！”郑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坏蛋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程媛媛抬起头，脸色有些复杂，却不知该说什么，点头嗯了一声。

    看来真是有事，李怀心中叹息，扭头对牲口们说道：“我有事，你们别等我了。”

    说完，转身对程媛媛说道；“我们找个地方谈吧。”

    随后，面无表情，自顾自向前走去。

    不就是不愿意吗，老子还不稀罕。

    看着李怀的背影，不知为什么，程媛媛突然心中委屈，眼睛一红追了上去，也不管还在学校，直接伸手挽住了老宅男的胳膊。

    后方的一群牲口嘴巴张的老大，郑凯喉间发出古怪的声音，说不出话来。

    看着眼睛发红的小妖精，李怀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心里一软，“出什么事了，这里是学校，让人看见不好。”

    “我不管。”小妖精摇头。

    “好吧。”李怀当然更不在乎。

    于是，两人就像逛街一样，向校门口走去，沿途的同学全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数年后，许多人依然对那时的情形记忆尤深，在当时管理严格，绝大部分情侣都是偷偷摸摸的年代，有人在开学的第一天就公然宣告了恋爱。

    后方的牲口们久久没有动弹。

    “果然是坏蛋，说不感兴趣却偷偷摸摸下手，真不厚道。”篮球队长赵峰酸气冲天。

    刘鹏飞一脸的八卦，“好家伙，这是有事儿啊!”

    郑凯脸色严肃，“叛徒！抛弃朋友去学习，抛弃朋友谈恋爱，走，跟上去瞧瞧！”

    学校外不远处有个小公园，李怀和程媛媛走出校门，来到了一个凉亭内，三名牲口也偷偷摸摸躲在远处的灌木丛中，露出半个脑袋不停张望。

    凉亭内，李怀看了看程媛媛，“说吧，出什么事了？”

    程媛媛低头不语。

    李怀摸了摸下巴，“让我猜…你觉得我们不合适，后悔了？”

    程媛媛白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李怀实在有些搞不懂。

    程媛媛沉默了一下，“家里人想让我出国。”

    李怀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对程媛媛这个小妖精印象不深，原来前世她匆匆而来匆匆而走，原本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今生却发生了纠缠。

    看着远方沉默了一会儿，李怀突然一笑，“这是好事啊，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结识不同的朋友，我也赞成你出去。”

    程媛媛猛地抬头，一脸愕然，随后眼睛发红，“你舍得我走？！”

    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不同。

    在李怀的世界中，他遇见了个漂亮小女孩，口花花调戏后成了朋友，第二次接触后觉得还行，顺理成章成了女朋友，而这个刚交往的女朋友却要走上人生的另一条道路，虽然有些可惜，但只能送上祝福。

    而在程媛媛的世界中，她遇到了一个有趣的男孩，孤单的人生多了一抹亮彩，她思念、她偷笑、她憧憬，她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初恋，当感受到男孩可爱有趣父亲的关心后，感受到久违家的温暖后，甚至愿意立刻奋不顾身嫁给他。

    自己都快愁死了，找他想办法却让自己走？！

    小妖精崩溃了，咬牙切齿地锤着李怀的胸口，“你混蛋，原来你一点儿都不在乎我，你玩弄我的感情！”

    声音之大，连远处偷窥的几个牲口也听到了。

    他们原本以为是李怀在追程媛媛，没想到是坏蛋玩弄女孩感情，难道已经…

    赵峰咬牙切齿：“禽兽！”

    刘鹏飞：“禽兽。”

    郑凯：“犀利啊！”

    看到其他两人的目光，连忙改口：“禽兽！”

    李怀头大，连忙抱住小妖精，“别别别，你听我解释。”

    程媛媛抽泣，决定给这个坏蛋一个机会。

    李怀呼了口气，调笑道：“我怎么会舍得，刚有了这么漂亮个女朋友就要飞走，简直亏大了。”

    “不过。”李怀的脸色渐渐变得平静，“既然你家里人让你走，一定有他们的考虑，对么？”

    程媛媛点头，将原因讲了一遍。

    “怪不得。”李怀摇了摇头，“来，来让叔叔给你讲个道理。”

    程媛媛白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你是谁叔叔。”

    李怀笑了笑，“你有想过自己的人生是什么样子么？”

    程媛媛摇头。

    想起了郑凯和张博，李怀耐心说道：“想想啊，你留下来会去个烂学校，走了呢，眼界人脉都会完全不同，说不定你会成为一个女强人，说不定会见识到更高一层的世界，更说不定会遇到一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不像我，嘴臭又没什么远大志向。”

    李怀都快被自己感动了，要换个没底线的牲口来，说不定想的是骗个分手炮。

    然而程媛媛依然摇头，“你骗我，你就是不在乎我。”

    李怀头疼，怎么就说不清了呢。

    在老男人看来，爱是成全，比爱情重要的事还有许多。

    但在初恋的小妖精看来，舍得分开就是背叛，其他的全是扯淡。

    无奈，李怀只好使出了杀手锏，抱住了小妖精，一脸深情的说道：“放心，我会一直等你的…”

    话还没说完，就惨叫起来，“哎呦，你咬我干什么，属狗呀！”

    小妖精得意洋洋的松开了嘴，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道：“不是每个女孩都喜欢外面的世界，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一起看书，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

    “我不要你等我，我要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