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人烟散尽，仿佛抽空身体。
    牛烨找到乔智，掏出了一根蚊香。
    想起乔智不抽烟，讪讪地又塞回盒子里。
    “今晚的婚礼很棒，没想到纯粹用美食抓住了所有客人的心。唉，现在觉得好后悔啊，早知道就不给策划公司那么多钱了，感觉没啥用。而且，今天的酒水几乎没动，你帮我省了不少，每桌五千的酒水费，一百五十桌就是七十五万啊！”
    乔智笑道：“牛总，你客气了。谢谢你给我机会。”
    牛烨奇怪道：“什么机会？”
    乔智感慨道：“对外界证明，乔帮主食堂也有举办婚礼的实力。”
    牛烨觉得乔智这话说得有点装逼。
    何止是有实力，完全是炸天的存在。
    “其实当初选择介绍淮香酒楼，是因为担心我们不够专业，怕做不好。至于开那么高的价格，也是希望让你知难而退。但没想到你这么（傻）……这么信任我，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为了制定菜单，我可是花费了很多心血和精力，你发现我的发际线往上走了没？最近掉头发很严重，还经常性失眠。”乔智唏嘘道。
    仔细观察，乔智的头发很正常啊。
    但牛烨还是被他感动。
    “唉，没想到给你带来了那么多麻烦。要不，我给你再涨点？”
    “那怎么能行呢？我不是为了邀功，只是告诉你，这场喜宴，兄弟我真的尽了全力。”乔智极为真诚地说道。
    牛烨拍着胸脯，沉声道：“以后你乔智就是我的过命兄弟了，有什么事情尽管知会一声。”
    乔智吐了那么多苦水，是希望让牛烨知道自己的难处。
    他总不能轻松地说，你的这个婚宴，我没怎么花费力气，就弄好了。
    如此，岂不是让牛烨觉得花了那么多钱，很不值？
    既然牛烨觉得喜宴的水准够高，当然是要把过程说得很艰难，那样才匹配他的消费。
    一百五十桌的喜宴，操办下来肯定不容易，但也没有乔智吹得那么夸张。
    乔智是个商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气质这一块拿捏得死死的。
    牛烨见乔智不要补偿，心里更是满足，“兄弟，以后我会给你介绍生意的。”
    乔智摇头拒绝，“我真心是看在咱俩的交情份上，才接下这个活儿的，以后绝对不会再破例了。你也应该知道，一百多桌酒席，想要保证每道菜都是精品，难度是非常高的。”
    牛烨颔首，“再次感谢。”
    “牛哥，你也挺幸苦的，赶紧回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乔智笑道。
    目送牛烨离去，乔智深呼吸，见周冲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怎么了？觉得我刚才的表演太浮夸了?”
    周冲伸出大拇指，由衷赞叹，“师父，你完全可以去拍戏，绝对是实力派。”
    乔智无奈叹气，“你以为我想故意吐酸水啊?做餐饮这行，得嘴巴甜，做事麻利。虽然赚了一点，但一定要告诉别人，我们赚的都是辛苦钱。不然，以后客人还会上门吗？”
    周冲连忙颔首，好奇道：“刚才你不是说，婚宴以后不办了吗？
    ”
    “办，但要有选择性。”乔智果断道。
    这周冲是不是傻了？
    今晚这场婚礼，没少赚啊，说几句煽情话算得了什么？
    钱如果给到位，干嘛不赚这钱？
    办理婚宴或者寿宴，比平常的堂食利润丰厚。
    因为食材都是批量购买，所以成本也更低一些。
    不过，难度在于，做那么多道菜，要保证每道菜都是精品。
    按照乔智的想法，一个月最多只办一场，如此形成对高端市场的吸引，同时也能保证质量。
    不出意外，牛烨和王静的这场婚宴，会以人际传播的方式，向外界扩散，根本不用担心没有客户。
    虽然报价有些小贵，但依然会冲着品牌和口碑而来
    “今晚的分子料理还有八大菜系荟萃，你要剪辑成视频放到网上去，应该能吸引一波流量。”乔智提醒道。
    周冲笑道：“放心吧，我刚才已经让人去做后期了，预计今晚就可以做好，然后立即上传。”
    “嗯，宣传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乔智认可道。
    等周冲离去之后，乔智喊来了陈雪华，吩咐她给今天参与的员工都发放红包。
    次要岗位人员给五百元，主要岗位给一千元。
    陈雪华初步估算了一下，“那要支出十几万啊！”
    乔智轻松道：“大家今晚很辛苦，就当给大家加班费了。后期该调休允许调休。”
    陈雪华笑道：“谢谢老板了。”
    在外界眼里老板很黑，还抠门。
    但他对员工一直很大方，无论薪水还是奖励都很豁达。
    当然，乔智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员工违反几率，处罚时也毫不手软。
    ……
    数百米之外的翠燕食堂，郭燕等高层管理没有下班，他们正在焦急地等待乔智那边的消息。
    包通从门外走入，脸上的表情很难描述。
    “师大食堂那边传来消息，喜宴很成功，兴尽而散。”
    “细节呢？”曹常波追问。
    “乔智采用分子料理制作凉菜，八大菜系各选用三道经典菜，合计上了三十二道菜……整个宴会的过程中，主持人被冷落，没人关注台上的表演，大家都在享用美食。”包通唏嘘感慨。
    “分子料理，那是什么玩意？”韩鹏不解地扫了一眼吴林风。
    吴林风面沉如水，作为专业厨师，他当然听说过分子料理的大名。
    “是一群自诩为新厨师，创造出来的噱头。通过食材的重新组合，达到欺骗人视觉或者味觉的效果，我认为那是对烹饪的亵渎。”吴林风沉声道。
    “吴总厨，你会吗？”韩鹏问道。
    他肯定是不会的。
    吴林风冷笑，“雕虫小技的障眼法而已，我虽然没有尝试过，但只要花时间研究一下，很快就能学会。”
    韩鹏嘴巴歪了歪，嘀咕道：“明明就是不会嘛。”
    “你！”吴林风站起来，他一向很沉稳，主要是受到了乔智的刺激，所以情绪有点失控。
    郭燕淡淡扫了一眼吴林风，道：“我前几天看一档节目，也
    提到了分子料理，尽管有弄虚作假的嫌疑，但代表了一种时尚的元素。仔细观察乔智为何能始终保持食堂的潮流感，原因在于他对顾客的喜好有深度的挖掘。他知道年轻人喜欢什么，中年人需要什么，老年人偏好什么。翠燕食堂虽然是一家大学食堂，但我们面对全国各种人群顾客，要有包容精神和更为广阔的视野。”
    吴林风意外地望了一眼郭燕，“是我鼠目寸光，心胸狭隘了。”
    郭燕不置可否，轻声感叹。
    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尤其是不断重复对敌人的肯定。
    吴林风的基本功扎实，在任何一个餐馆都能成为肱骨。
    但大家对吴林风的要求太高，总情不自禁地拉他去跟乔智做比较。
    乔智是什么人？
    网红食堂领域的开创者和领路者。
    “吴总厨，你不要这样说。我们必须得承认乔帮主很厉害，但同样也不能妄自菲薄。按照乔帮主带来的商机，接下来我们要推出宴席项目，你要安排厨师们做好准备，不仅要研究合适的菜单，而且要和乔帮主那边有一定的竞争性。”郭燕当机立断。
    曹常波暗忖郭燕对商机的嗅觉很灵敏。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与沉淀，郭燕已经逐步适应自己现在的岗位了。
    包通提醒道：“乔帮主食堂那边好像并不打算针对宴席市场进一步挖掘。”
    郭燕知道包通顾虑什么，挥手道：“不管乔帮主食堂那边的安排，我们要抓紧时机，借助这波热度，争取打开一片市场。”
    曹常波附和道：“我也赞同郭总的意思。乔智不打算介入这个市场，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一种机会。”
    吴林风提醒道：“如果针对宴席市场，肯定要影响到日常的堂食，人员调度，食材储藏都得进行综合考虑。”
    郭燕皱眉，“一口吃不成胖子。既然要做，我们得做得精细一点，先承办一两场，视情况而定，暂时也不要为了业绩，什么单子都接，导致内部混乱。”
    郭燕看似脑热，还是理智的。
    他自己也有些跃跃欲试了。
    毕竟乔智已经证明可行的一条路，他也想试图追寻痕迹，走一下。
    不求超越，但求还能跟得上。
    众人散去，大家的心情都不大好。
    乔帮主又秀了众人一脸。
    郭燕坐在办公室前，悠然叹气。
    对乔智的才华，早已服气。
    他就是个天生奇才。
    任何事情在他手中都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她能够感受到吴林风身上的锐气在不断消失。
    没办法。
    遇到一个比自己明显要强上很多的对手，要么愈战愈勇，要么失去信心。
    吴林风虽然没有了取胜的信念，但不代表郭燕会罢休。
    对于她而言，如果得不到乔智，情愿毁了他。
    当然，当下还不是毁掉她的时候。
    现在要不断地靠近他，了解他，熟悉他的思路，找到一击必杀的破绽。
    爱到深处便成了恨。
    她自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爱乔智的人，也是最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