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不受伤。
    就算彼此都有过好感，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也只剩下杀戮的血淋漓。
    楚若惜知道自己必须杀了冥月，就像冥月也知道自己必须杀了楚若惜！不管他们的内心深处是否还残留着对对方的好感，或是爱意。
    百余招的缠斗之后，整个山丘都夷为平地，废墟之中，楚若惜取出角龙琴。
    “对不起！”
    她遗憾地说着，手指划过琴弦，顿时有铿锵音符流出来，激烈而高亢，刺痛天地间的一切！
    冥月的眼中流出血红的眼泪。
    “你的琴声震动了我，但是我却不想杀了你！”
    说着让楚若惜不知如何应对的话，冥月盘膝坐下，纯粹用冰雪凝结成为的长刀化为一泓冰雪花，环绕着他。
    楚若惜一边弹奏一边看他：“你这是——”
    冥月看着楚若惜：“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件事，心里有个声音对我说，要求我这样做，否则一定会后悔。”
    “所以——”
    “弹完这首曲子，好吗？”
    冥月真诚地看着楚若惜，眼睛里闪动的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楚若惜对冥月虽然有杀心却没有恨意，看到冥月突然又流出曾经的温柔，顿时也心中滚动淡淡的伤感，手指划过琴台，勾出撼动人心的音符。
    清越的声音好像山泉流出，缓缓的慢慢的，在听音乐的人心中构筑出极美的画面。
    月亮升起来，清爽的小溪好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少女坐在被溪水冲得水润浑厚的石头上用力捶洗衣服。
    月亮越升越高，浓浅不一的树影洒在少女如月牙一样皎洁的胳膊和小腿上，少女抬起头，额角的汗珠仿佛珍珠闪闪发光……
    “好美啊……”
    冥月喃喃地说着，抬起手，按在心口。
    随着手掌落下，无暇剔透的冰雪花全变成了血红颜色……
    ……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的时候，楚若惜垂下眼睛。
    她早就发觉冥月的自己了断，甚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断了呼吸。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冥月面前，看着他的身体逐渐化为血红的冰雪花化为潺潺的流水流动在因为他们的战斗而变成废墟的黑山白水之间。
    世界在这一刻停止了运转，所有的声音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楚若惜甚至有意识地压抑呼吸，呼吸在这时是对冥月的亵渎！
    许久以后——
    清泉已经完全渗入泥土，楚若惜才终于站起身，看着深蓝夜空中的孤寂寒月，自言自语地说道：“冥月，你为什么选择这个结果？血衣冥姬对你……算了算了，彼岸河边，你们也该已经见面了……”
    但是就算有再多的自我安慰，也还是回避不了冥月自我了断的事实，楚若惜站在琴台前，看着落在琴弦上的一滴露水，内心也是万千交错。
    “或许，这才是最适合你的结果，雪中生，露里去……冥月明月，不过是一场寒梦……”
    说完，她抱起琴，转身离开了。
    在她离开后很久以后，清水都已经彻底被蒸干的时候，黑色衣裳的女人仿佛从黑夜中凝结一般走出。
    她淡漠地看着将冥月所化的冰雪都吮吸殆尽的大地，嘴角是一抹嘲笑。
    “这就是你为自己选择的结果？血衣冥姬为了你把自己的来生都赌上了，结果你却只想要找一个听泉吹风的好地方！真是可笑，可笑之极！”
    “可是你却为了这个可笑至极的家伙流了眼泪！”
    黑后身后，息行的身形缓缓浮现。
    黑白相对的颜色，似乎暗示着他们从心开始的对立。
    但是黑后却露出了微笑：“我会为很多东西流眼泪，凡是能让我感动的东西都能让我流眼泪，可是流眼泪只是一种手段，真正触动我的心的东西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存在了！”
    “既然你也知道是这样，为什么还在这里悲春伤秋！”
    息行显然对黑后也有极大的不满。
    黑后冷然一笑，道：“难道你不喜欢我悲春伤秋吗？你的偌大帝国可是一半都建立在我的悲春伤秋上的！”
    “过去确实是这样，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息行抓住黑后的一只手：“你进入魔界也有些时间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把魔界吃下来！”
    “魔界的情况太复杂了，断恨到现在都不信任我，”黑后冷冷地说道，“他只相信他自己，不，他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那我这次岂不是——”
    “是的，我们失算了。”
    黑后坦然承认失败，并对息行道：“我想撤出魔界。”
    “为什么？”息行反问道，“难不成你在魔界有了喜欢的男人？”
    “你……”
    黑后很生气。
    息行却是不依不饶：“不许喜欢上除我以外的任何人！你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但是我根本没有背叛你！”
    黑后挣开息行的手，一边揉胳膊一边道：“我是觉得我们挑起内乱并吞魔界的计划既然已经注定失败，为什么还要把大量的人力物力投放在魔界！主动撤出，至少能加快攻占九界的步伐！”
    “但是魔界对我们的计划很重要！”息行提醒道，“不要用你的浅薄打乱我的全局！”
    黑后道：“我当然知道魔界对全局很重要，但是现在的魔界就是铁板一块！我们的存在只会让他们更团结。”
    “所以你决定撤出？因为你发现断恨和帝非天都在反向利用你？”
    黑后点头，道：“难道不是吗？断恨可不是吃素的，至于那个帝非天……他是什么来历你比我更清楚！这两个家伙都是活了万年的古董，强行和他们玩心计只会被他们玩了！”
    “好吧，如你所愿，我会在三天内向魔界提出退婚，让你回来！”
    息行显然对黑后也是非常在意的。
    黑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冰冷的面容终于露出一朵微笑。
    她甚至主动勾住息行的脖子，在他冰一样的脸上留下一个吻：“谢谢你！没有让我又一次的失望！”
    “是吗？这么简单就想过去吗？”
    暧昧的笑容在两个人的脸上浮起。
    “那你想我做什么呢？我最亲爱最重要也是最扭曲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