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会的收视率不高。
    毕竟也办了五六年，算是个老节目了。
    节目刚出来，大家觉得挺新鲜，会看一看。
    现在再看，就觉得这完全就是侮辱人智商啊。
    但收视率再低，也还是有收视率的。
    加上每期节目都有人冠名广告，这才让这个节目得以保存下来。
    “今天，是咏春拳馆弟子，与泰拳馆的弟子交手，除此之外，还有来自陵山的陵山道观的弟子，将在两方门派交手结束后，任意选择一个门派，进行踢馆赛。”
    “现在，请两方弟子上台。”
    电视里响起主持人的声音。
    一个居民楼里。
    一个十几岁的大男孩走出来，见老爸盯着电视机看，说道：“爸，这节目有什么好看的啊？”
    “小孩子懂什么？”
    “再不懂也能看出来这是假的啊，我们学校那几个混混打架都比他们好看，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录下来给你看。”
    “你作业写完了？”
    “呃……”
    “要开家长会了吧？”
    “……”
    “赶紧做作业去，不然下次让你妈去开家长会。”
    大男孩撇撇嘴，心想我没事废这个话干嘛啊。
    节目开始了。
    两边都派了弟子。
    要论观赏性。
    泰拳肯定更好看。
    毕竟国内的拳法，不打人的时候，怎么打怎么好看。
    只要打人，那跟王八拳没什么区别。
    泰拳就不一样，一拳一脚都威猛的不得了。
    据说厉害的泰拳师傅，一脚下去，能把钢管踢弯了，那小腿骨就跟钢筋一样，硬的不得了。
    一些忠实的老观众守着电视机看。
    陈阳也坐在台下看。
    他快看不下去了。
    这两人打的，真不如三岁小孩子打的有意思。
    能挥拳的地方不挥拳，能踹的地方不踹。
    你是泰拳啊，你不是太极拳啊！
    咏春拳是你这么用的吗？
    叶问要知道了，都能怒拍棺材板爬起来指你鼻子骂。
    “还好我不是第一个上场的。”玄成心有余悸的说道。
    太可怕了。
    自己要是上去，这绝对会成为他洗不掉的黑点。
    很快，三场打完。
    咏春拳馆以三局两胜，赢了泰拳馆。
    双方上台，摆一套陈阳都看不懂的所谓江湖门派之间的规矩，然后才下台。
    主持人上台，说道：“接下来，有请陵山道观的弟子，选择门派进行踢馆挑战。挑战成功，将成为本节目常驻门派。”
    小景的斧头没带，那东西实在是太让人感到震撼了。
    她就这么走上武台，指着台下的泰拳馆。
    龚平心里不爽，以为我输了，我就是软柿子？
    真要放开打，赵常亮那几个弟子，够我几拳？
    这时，小景又将手转向了赵常亮。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小景道：“我都挑战，一起上吧。”
    舒柔小声道：“能行吗？”
    这个操作，没和张汉生提前沟通过啊。
    “快一点也好。”陈阳点点头。
    别说两个门派六个人，就是后面加个零，小景也能搞的定。
    张汉生脸有点黑。
    这是直播。
    小景这么乱来，简直就是直播事故。
    关键他还没办法上去说什么。
    只能对赵常亮疯狂使眼色，让他别答应。
    “打两个？”赵常亮无视张汉生，说道：“小姑娘勇气可嘉。”
    继而偏头对一个弟子道：“小何，你去。”
    小景道：“让他们都上吧，一局定胜负。”
    “小姑娘，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你上了武台，就的遵循规矩，一挑二，已经是乱了规矩，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老夫不和你计较，但你得寸进尺，就过分了。”
    赵常亮看向陈阳，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陈阳道：“那就先打两个吧，下手轻一点。”
    “嗯。”小景表示明白。
    赵常亮眼角一抖，心里冒出一股火。
    下手轻点？
    够嚣张的。
    要不是有张汉生护着，他今天就要教这小姑娘做人。
    电视机前，观众们也是一愣一愣的。
    “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
    “陵山道观的弟子？陵山道观也参加这个节目？”
    “女儿，快来，快来。”
    一栋民房里，一个中年男人冲屋子里喊。
    “爸，干嘛啊？”
    “你不是去过陵山道观吗？这小女孩你见过没有？”
    “咦，是她啊，见过啊，怎么了？”
    “没什么，听主持人说小女孩是陵山道观的，我以为是假的呢。”
    陵山道观在陵山本地人的心里，地位是很高的。
    就算有些人没去过，但也听说过。
    “这是……武林大会？”儿子惊讶道：“陵山道观还参加这个？那位陈住持这么缺钱了吗？节操都不要了啊？”
    中年男人脸一沉：“说什么胡话？这节目怎么了？”
    儿子切了一声：“爸，这节目也就是忽悠你们这群老年人，跟卖保健品的、打电视广告的没什么区别，你说你大小也是个领导，骗子都骗不了你，怎么就迷上这种节目了？”
    “你懂国术吗？你懂吗？”
    “泰拳都叫国术了啊？”
    “我……”
    一句话怼的老父亲哑口无言。
    这时。
    泰拳馆和咏春拳馆的弟子已经上了台。
    不管真假，至少上台的两个弟子，身强体壮。
    尤其是泰拳馆的弟子，胳膊比小景大腿都粗。
    站在那儿，让人有一种“洋娃娃和小熊跳舞”的既视感。
    “可以开始了吗？”小景问道。
    “啊？可以，可以。”主持人从愣神里反应过来。
    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
    和剧本上写的不一样啊。
    但都这样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进行下去。
    主持人道：“双方行武者礼。”
    两名弟子抱拳。
    小景心里不情愿，但也没在这种事情上故意给他添堵。
    行礼之后，主持人道：“比武切磋，点道为止。”
    说完就下台，将武台交给他们。
    小何背着一只手：“小姑娘，我让你一只手。”
    泰拳馆的弟子指着脚下：“我不动，你能让我退离原地，算你赢。”
    张汉生见状，满意点头。
    这两人的临场应变能力还不错。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小景抬眼搭了搭，没说话，走上去，抬起手，一拳砸向这人。
    众人看着她轻飘飘的一拳，完全不当回事。
    张汉生心里很不满。
    就这一拳，你让他们怎么装？
    你好歹也舞点招式出来啊。
    眼看一拳将要砸出，小景忽然化拳为掌，印在了男人的肩头。
    男人一张脸顿时就涨红，几乎就是在手掌与肩膀相触的一瞬之间，身体离地倒飞了出去。
    像一根离弦的箭矢，速度奇快的从武台上掉落下去。
    一时间，整个节目组鸦雀无声。
    台下的主持人，张大嘴巴，惊讶的盯着落在地上的男人，心里暗想，不愧是职业打假比赛的，这反应，完全看不出一点破绽啊。
    就好像，真是小姑娘一巴掌拍出去的一样。
    工作人员们也在心里，惊叹于这个男人的演技。
    太炸裂了！
    就这演技，还跑这儿来打什么擂台赛啊？
    去拍电影啊。
    奥斯卡小金人等你搬回家呢。
    “太过了。”张汉生皱眉摇头。
    为什么武林大会能坚持到现在，还有人看？
    就是因为其真实性。
    不管是不是抡的王八拳。
    但至少他真实。
    一拳一脚，都是真打，拳拳到肉的那种真打。
    这是他坚持的。
    留下来的观众们，看的就是这份真实感。
    可今天，这份真实感被打破了。
    假！
    假的不能再假了。
    “我说了吧爸，这节目就是个娱乐节目，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巴掌把人拍飞了，您老爷子这都信呢？”
    儿子笑着说道。
    中年人皱眉，无话可说。
    平常不是这样的啊。
    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成这样了？
    被拍飞的男人，这会儿半个身子都麻了。
    他想喊人来扶起自己，可是喊不出声，喉咙像是被卡住了。
    刚刚那一会儿，他都懵逼了。
    这小姑娘，什么人啊？
    神仙啊你？
    一巴掌的力量这么强？
    他这才明白，自己是遇见高手了。
    而且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让他们全部上，这真不是吹牛逼，而是真的有这个实力啊。
    他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半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就看见一群人看向自己这边，眼神敬佩。
    “什么叫专业？”
    “什么叫德艺双馨？”
    “这就是啊！”
    “都没镜头给他了，竟然还这么认真，这么负责。”
    工作人员们，佩服的看着他。
    “嘭！”
    这时，小何也被一巴掌拍下来了。
    这次更夸张。
    一巴掌直接把他挑飞在半空，饶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才落下来。
    然而。
    这夸张的一幕，却是终于的让人反应过来。
    这场面，貌似不是假的……
    他们再能演，也不可能做得到自己飞起来啊。
    而且还是倒着飞。
    有这份本事，开个武馆收徒不香么？
    张汉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工作人员们，也第一次认识小景似的，瞪着眼睛看她。
    大有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模样。
    “臭小子，看见没有？”电视机前，中年男子指着屏幕激动道：“看见了吗？这是假的？你告诉我这是假的？”
    儿子：“……”
    “不会是吊威亚的吧？”
    “可是这真看不出来啊。”
    “陵山的弟子……”儿子脑海灵光一闪：“爸，人是陵山道观的弟子，有这个本事说不定是真的，这帮整天抡王八拳的骗子，这次是踢上铁板了啊。”
    ……
    “你们一起上吧。”小景对下面两个武馆的人说道。
    他们嘴角抽搐。
    他们可不瞎，这小姑娘，手上力量大的惊人。
    谁上都是一个结果。
    两人看向张汉生，后者正激动的看着小景，没注意到他们的眼神。
    场面一度非常的尴尬。
    小景问：“他们不敢上，是不是认输？”
    主持人问：“两位，是继续派弟子，还是认输？”
    赵常亮摆手：“我的弟子已经经过一轮切磋，已经很疲倦了。”
    “我的弟子也是。”龚平连忙说。
    主持人道：“那这一场踢馆挑战，陵山道观胜！”
    “各位观众，今天的武林大会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大家的收看，我们下一期见。”
    等到工作人员对他打出手势，主持人才放下话筒。
    摄制一结束，赵常亮立刻就呵斥道：“无礼！”
    “张导，他们太过分了，完全不按剧本来，要不是我弟子配合的好，今天这场直播就废了！”
    龚平也道：“张导，我这弟子摔的不轻啊。”
    “配合？”陈阳笑了一下，感情这二位是装傻充愣呢？
    玄成道：“小景是留了手的，要不然一巴掌拍实了，这二位得去医院趟十天半个月。”
    他也有些弄不懂这两人到底想些什么。
    小景这一手够震撼了吧？
    而且他们还是开武馆的，遇见这种人，却还是一点儿分寸感没有。
    就好像认知不健全似的。
    他们当然知道小景的厉害，但不管小景再厉害，他们也得这么说。
    这档节目是他们大部分的收入来源。
    而且这节目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武馆参加，都是轮着来的。
    今天是他们，下一期节目就有别的武馆。
    大家分批上节目打名气。
    他们可是看见了张汉生两眼放光，不争一争，以后可就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陈阳道：“贫道无意与二位为难，本就是参加节目，胜负各凭本事。二位若是觉得过了，大可退赛。”
    龚平道：“凭本事？她有什么本事？我弟子不收着点，她今天得躺在这里！”
    陈阳笑笑，看向张汉生。
    后者无视两人，问道：“陈真人，这个小姑娘，练了几年？”
    陈阳道：“从小就练了。”
    “难怪了。”张汉生道：“很厉害，这是真功夫啊。”
    陈阳道：“节目结束，我们也不久留，下一期还请张老师提前通知。不过，若是对手一直这么弱的话，我觉得这节目，也就没什么参加的意义了。”
    张汉生连忙道：“陈真人放心，我认识不少拳师，下次咱们提前沟通，争取打的漂漂亮亮。”
    “有劳了。”
    “走吧。”
    陈阳转身便走。
    目的达到。
    这个张汉生也是想把节目办起来的，既然如此，就绝对不会放弃这一次机会。
    张汉生则是不担心陈阳真的会退赛不参加。
    来这参加节目是为什么？
    无非就是名利。
    只要陈阳占了一点，那他就还会来参加。
    不管对手多弱，他都会参加。
    他有预感，这档表面宣传国术，实际却是给国术抹黑的节目，似乎，要火了。
    “张导，下一期他要是还来，那我就不参加了。”龚平沉声道。
    “那就别参加了吧。”张汉生随口道：“违约费我也不要你的了，你下一期就别来了。”
    龚平一愣：“张导，你这……不是，我就是开个玩笑。要不然这样，下一期你让那小姑娘输一次……”
    “输？”张汉生道：“你开什么玩笑？一巴掌能把人拍飞的，你告诉我让她输？输给谁？谁能赢？”
    “今天你们都在，我正好也提前跟你们讲一下节目以后的规则，剧本时代过去了，胜负靠真本事，毕竟这是武林大会，不是过家家，明白吗？”
    龚平急道：“真打谁能打过她？”
    张汉生道：“打不过才有看点，打不过，这节目才能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