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朵朵其实并不这样觉得。
    她家世本就不凡，也曾亲身去听过不少古典演奏会。
    虽然弹是不会弹，但鉴赏水准还是有的。
    刚刚听到那琴声，只觉得有点怪怪的，并不觉得非常好听。
    不过此刻，被这样问到，她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道：“是呀，弹得是挺不错的。”
    楚天乐一听到这话，真是一下子就舒服了，心花怒放啊有木有！春风得意马蹄疾，得装逼时且装逼。
    不过……人在装逼的时候，经常是没有脑子的。
    楚天乐这一得意起来呢，就有点得瑟了，不由得想去挤兑一下自己的情敌，杨天。
    于是他转头看向杨天，笑道：“这位杨老师，你觉得我弹得怎么样？”
    杨天听到这话，顿时有点难受。
    他其实是很想像于朵朵那样，随口夸一句，敷衍过去的。
    可……想想刚刚听到的糟糕的乐曲，他觉得实在是很违心啊。
    所以他勉为其难得憋了一句：“嗯，还不错。”
    可楚天乐正在春风得意的时候呢。
    一句“还不错”，哪里能满足他？
    于是楚天乐有点不乐意了，心想——你一个不懂钢琴的，装什么呢？
    我弹得那么好，你一句“还不错”就打发了？
    “哦，照你这意思，你还很有研究呀？”
    楚天乐挤兑道，“那，请杨老师给我点评一个？”
    “不不不，算了吧，我不懂这东西。”
    杨天摆了摆手道。
    心想——这我要是点评了，岂不是太伤人自尊了？
    “别谦虚嘛，你说出你的感受就行了。
    听众才是上帝嘛！”
    楚天乐继续挤兑。
    “不不不，真点评不了，”杨天摇了摇头，道。
    “杨天你就别谦虚了，”楚天乐道，“刚听你那话，明显就是有什么感想的。
    有啥就说出来吧。”
    杨天真是有点无奈了。
    我是真不想伤你自尊啊。
    你怎么就不懂我的苦心呢？
    现在的小年轻啊，硬是要把脑袋往枪口上撞啊。
    “杨老师，你就说说吧，”于朵朵靠在他身旁，道，“我也很想听诶。”
    杨天听到这话，看了她一眼。
    只见少女一双水眸里充满了好奇，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难以解决。
    于是杨天道：“真想听？”
    “嗯，想听，”于朵朵点了点小脑袋，道。
    “好吧……那，我就说了。”
    杨天道。
    然后回过头来，对着楚天乐道：“这位楚同学，希望你听完可不要生气哦，我只是发表单纯的个人看法。”
    楚天乐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没想到杨天居然还真要点评。
    不过，他很快又不以为意地笑了，心想——你小子一个门外汉，还真有脸点评？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自取其辱！“放心，我不会生气的，”楚天乐笑吟吟道，“说吧。”
    “弹得很糟糕，”杨天直接先抛出了一个结论。
    楚天乐顿时一僵。
    周围的其他人也是一惊。
    酒吧里都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几秒之后，刘晓康忍不住道：“你这评价也太草率，太狂妄了吧？
    刚刚的曲子大家都听了，都觉得挺不错的，你居然还敢说糟糕？”
    杨天淡然道：“我说了，我的评价只代表我个人意见。
    和其他人无关。”
    刘晓康撇了撇嘴，讽刺得看了杨天一眼，嘲弄道：“你的意思是，我们都听不出来，就你听得出来咯？
    真是搞笑。
    我看你啊，就是嫉妒我们班长会弹钢琴，自己又不会，就故意酸几句吧！”
    在场的其他人，听到这话，倒也颇为赞同，纷纷附和。
    “我刚刚听着也觉得不错啊，哪里有很糟糕了？”
    “就是就是，分明就是嫉妒吧？”
    “估计是被班长出了风头，心里不平衡吧。”
    “没想到这人这么小心眼啊。
    见不得别人好。”
    ……舆论纷纷偏向了楚天乐。
    而楚天乐，看着众人都开始批判杨天，心里自然是一阵暗爽。
    然后，还站出来装作一副好人的样子，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大家别这样。
    我弹得真得很一般，被人批评也是很正常的，请大家不要在意。
    我觉得杨老师能这么说，肯定是音乐造诣相当之高的，批评我也是非常合理的。”
    这话一出，众人当然就更觉得楚天乐比较占理了。
    “班长还是大度啊，不亏为班长。”
    “是啊！比那个杨天要有胸怀多了。”
    “音乐造诣？
    一个学中医的哪有什么音乐造诣，估计就是小心眼、瞎掰扯吧。”
    “就是就是，完全就是不懂装懂。”
    ……众人纷纷站在了楚天乐这一边。
    楚天乐顿时更是底气十足了。
    此刻，他已然拥有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若是不借此机会再狠狠地踩杨天一下，那岂不是太亏了？
    于是他继续装作一副谦逊的样子，看着杨天道：“杨老师觉得我说的对吗？”
    杨天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道：“对了一半。”
    楚天乐挑了挑眉，笑道：“哪一半？”
    “说我音乐造诣高，是错的。
    但说你自己弹得很一般，这倒是对的，”杨天淡然说道。
    楚天乐一听这话，心中真是有些憋笑——你小子都已经被千夫所指了，还敢继续对我指手画脚？
    这不是找喷吗？
    他忍着笑，问道：“那，请杨老师说说我的问题出在哪里？”
    杨天道：“真要说？”
    “当然，越详细越好，”楚天乐憋着笑，说道。
    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鬼东西来！“那好，我就说了，”杨天道，“第一，节奏问题。
    你的节奏一直在缓慢与急促之间疯狂摇摆，明显能听出来熟练度不够，经常会出现疏漏。
    有的时候忽然僵硬得停顿，有的时候又突然加快，这样显得很不协调。
    第二，漏弹情况严重，哪怕是简化的谱子，该有的合奏音也不可能是不连贯的，而你刚刚弹的，合奏音中就缺少了很多，一听就知道是没弹出来。
    第三……＆＊％￥＃……第七，细节问题，第一章的第二小节弹错，第三小节的尾音弹错，第……”杨天这一说，就如滔滔江水般，绵延不绝。
    整个酒吧里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众人听着这些完全不懂的说法和术语，完全是一脸懵逼。
    唯一不懵逼的，大概就是演奏者本人——楚天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