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慕容将军,那侯广与我争斗时可曾留有余手?”夜无仇问道。
“这个……”慕容沉疴方口大耳耿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迟疑,接着道:“我也不好说,你们这境界与我有云泥之别,按理说你们的武功方面在我眼中是没有任何猫腻的,但世上人心最为云谲波诡,一个有点智商的人想隐藏什么很难去发现,他到底会不会更高明的武功我也不得而知。至少在我看来,要是侯广是演的,那么他没有大的破绽。他能拼上重伤来选择隐藏,那么自然是下足了功夫。”
慕容沉疴侃侃而谈,认真分析他自己的看法。而夜无仇听着面孔逐渐流露出一丝惊艳的神色,他说道:“慕容将军知道我的想法和意图?我事先没跟你说过请你去旁观什么啊。”
慕容沉疴病容满面的脸上微微一笑,回答道:“你先听我说完,我原本也不知道你要我去干嘛,当我看到那瘦镖师的战斗风格我便奇怪,他总有种畏畏缩缩的感觉。我走过的路,吃过的盐,看过的风景,那是数不胜数的,事实往往会告诉我,感觉这东西很奇妙,看似没有根据不经判断,但很多时候却是真的指向一个光明的答案。”
“如果是光凭这点就能窥探的你的想法显然是不切实际的。我在镖局数天时间,对镖局内的种种事情也是心中有个大概,我不得不说你们镖局中间杀气太重,这种杀气你们可能感觉不到,但对于我这样久经战阵的三军统帅来说,这样的敏锐感是十分重要的。有了这点认知,再加上惊现鳞甲,疑惑自然而然就摆在面前。”
夜无仇听毕,忙不迭起身施礼道:“慕容将军慧眼识人心思同明,真大智慧也。虽然让我们起疑心的事件不尽相同,但这份疑惑却同为一物!”
慕容沉疴微微一笑亦是拱手还礼道:“夜小友如此年纪便有这般敏锐的洞察力,鄙人也是实在佩服。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这时,一旁云山雾罩的霍杰插嘴道:“你们能说的浅显一点么,我怎么听不懂?”
闻言夜无仇与慕容沉疴相视一笑,说道:“霍杰,你觉得为什么我们这区区数百里的路程便荆棘遍布,一路坎坷么?”
“我也知道这有些不正常,那些贼人不是一伙的,而且他们的目的似乎并非劫财。”霍杰经夜无仇一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夜无仇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猜测,我们镖局队伍里混入那些势力的人。死者极大可能便是来自其中的一方!”
夜无仇指出此点,霍杰眉头便倏地一皱,似有所悟,旋即苦笑着说道:“我一直觉得有点奇怪,但从未深究。照眼下这个形式看来,我们岂不是处于危险的境地?”
夜无仇眼带笑意地摇了摇头道:“霍杰你糊涂了,我们要是危险岂能安全到现在?他们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在目前看来我们都是最安全的。”
霍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夜无仇取出一套檀木茶具,这套色泽温润,手感质地都是上佳的茶具乃自桃醴山庄带出来的。他好整以暇地将其一一摆开,将昨天煎好的药汤汤底尽数倒在一只茶杯中摆在慕容沉疴面前,然后打开四方绸缎包裹嵌玉盒子,掀起盒盖,一股清香四溢开来。
“慕容将军,你以药代茶吧。”夜无仇边摆弄边说道。
看着夜无仇不紧不慢的样子,慕容沉疴道:“怎么样,说说你接下来的计划吧。如果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虽说我身受重伤,但和一群斗婴支把支把的力气还是有的。”
夜无仇没有立刻作答,他先将小泥炉点着火,添些树枝,不一时,火焰噼啪燃烧起来。紫砂壶,清冽泉,茶溢清馨香,水作咕咕声,夜无仇专心泡茶,分作几杯,推到几人面前。
“无仇,别卖关子了,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霍杰见夜无仇不紧不慢的不免急道。
“此刻不能急,越是急躁不详的事情越会发生。”夜无仇手中动作没有停滞,他端起茶杯吹了吹升腾的热气,小一口。“我觉得此刻并非查明谁是凶手的好时机。相比与此,凶手杀人的动机才是至关重要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
夜无仇温柔一笑,转头看着安静坐着的霍灵畅,这妮子见夜无仇的目光看着自己,不免连忙垂下眼睑盯着桌沿。
“灵畅,你觉得呢?”
“嗯?什么?”霍灵畅不自觉便慌张。
“我是说,你觉得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仿佛共鸣的产生必定要某种契机,此刻夜无仇的语气竟也不自觉轻柔无比。
霍灵畅娟秀的眉眼再度垂下,她那在尖锐与沙哑之间按照黄金比例选取截点的嗓音说道:“我女儿家没什么见识,不过我觉得百鸟争食,势必互戕,我们一路上遭受多股势力袭击,那就是说盯上我们的不止一方势力。我们为俎上鱼肉,独此一份,那么那些窥探者之间会不会彼此争斗呢?”
夜无仇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笑意盎然语气中满是赞赏:“和我想得大致相同,杀人动机多半就是如此了。”
“可那个人会是谁呢?”
夜无仇微微皱了下眉道:“与死者生前有矛盾的不仅仅只有我与侯广两个人,这个人我们一直忽略,现在想来真是天大的疏忽。”
“你是说……薛姐?”霍杰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
“但这里又存在一点疑问,假设薛可琪真是凶手的话,我是说假设哈,那么她怎会在这样危机四伏的队伍中暴露这样一个存在必然联系的线索?因为她先前已经要一剑要刺杀死者未能如愿,所以我猜测镖局内很多人在死者被发现以经死了之后都牢牢盯紧了薛可琪。”
“如果她是一个聪明的捕猎者,那么她就会知道这完全是一个引火上身的举措。除非凶手…不是她。”
夜无仇愈思愈觉此间云谲波诡,让人临渊一望便遍体生寒。
一旁的霍灵畅没有任何言语,她和薛可琪素来关系和睦,突如其来的怀疑使她的表情认真且专注。
“但侯广这事儿终究是个麻烦,你无缘无故错怪人家。无论他到底是否心虚,只要他足够机灵,那么就必定会跟你讨一个说法。”霍杰又想到一个问题。
“呵!我夜无仇就是欺负他了又如何!”夜无仇冷笑不止,直接一仰脖,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他对侯广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烦。
善后的事并非什么波涛汹涌的大风大浪,反而出了奇的平静。侯广时常虎视眈眈的盯着夜无仇休息的马车不知在酝酿着什么,出于对夜无仇的敬畏抑或其他什么原因,整个车队都弥漫着如履薄冰的紧促感。
薛可琪的总结平淡无奇,没有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发现,虽然这在夜无仇意料之内,但又感觉眼睛上的雾霾浓郁上几分,更加看不清前方的路。
第75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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