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猛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事儿还得从头说起,他跟着戍营把工地夺回来了,回去一看,咦,褚云驰呢?不见了?何功曹跟他一说,跑去救半戟山的小朋友去了还没回来呢,何功曹已经急疯了,曹猛心里气得够呛,不是他不喜欢阿冉,只是阿冉再好,也不能让褚云驰涉险啊,于是又请戍营去救褚云驰,路上正遇上一群骑兵,唯一没穿铠甲的人他还认识,正是罗绮。
罗绮是被苍莩送下山报信的,山上不能少了苍莩,不是亲信又不放心,罗绮也是胆大,对山上又熟悉,竟被她偷跑出去,直奔马场。庄尧见今日有雪,都准备收队了,听说山上出事,立即带人回山,他们有马,脚程也快,虽比曹猛等人远一些,却在路上遇到了。
曹猛此时也顾不上计较,便要跟着庄尧上山,没办法,褚云驰陷进去了,必须救!
千不该万不该,何功曹多了句嘴:“贼寇袭击工事,裴先生与力役等可还安好?”
曹猛一愣,问:“他们不是回了县衙了吗?”
何功曹也一愣:“没有啊,没见人回来啊。”
庄尧的人都走出去一段了,戍营长官也是着急,道:“县令在山上莫要出事才好,诸君快快抉择了,何去何从?”
曹猛不是个打架的材料,只得一狠心道:“我去找裴景!”
他这到处找,几乎把宁远县城跑了一圈,才突然想起来,不是有个楚玄,住在小王氏家里么?这裴景,搞不好就跑到那边去了,这才打马往那边跑。
曹猛只顾着心急,万万没想到狮虎山人败退后,竟然去攻击小王氏宅邸了。他刚到外头,还没反应过来就叫人给抓了。
被绑着押到葛氏兄弟面前,曹猛人还是懵的,就看见两个粗壮汉子浑身脏兮兮的盯着他问:“叫什么名字?”
曹猛还没说话呢,就有小喽啰从他身上翻出印信来,叫道:“是个有印的!是个官儿!”
曹猛这气得,抬脚就踹,葛兰见他还敢反抗,抬脚就踢,却被葛勇拦下了:“别闹事!还指望拿他换好处呢!”
葛兰不解气,上来抬手就给了曹猛一巴掌。
曹家虽是褚氏家奴出身,也是十分有头脸的人物,且来宁远后,更是一县之主簿,虽褚云驰不时说他两句,可别说动手了,就是辱骂都是没有过的。更何况动手的是葛兰这种货色,曹猛顿时气血上涌,脸都憋得通红。
跟这两个家伙比,半戟山真是被衬托得特别讲文明懂礼貌,不说别人,半戟山实际上的大管家罗绮,见了他还会意思意思行个礼呢。曹猛心下生剥了眼前这两人的心思都有了。
葛兰还不肯罢休,让攻城手都停了,却仍围着王氏宅邸,他则围着曹猛转了两圈,让人细细搜了他的身,还摸走了他身上一点儿碎钱,和他京里的老婆给他做的一块布巾。葛兰还拿起来闻了闻,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们不说,曹猛也猜到了,今夜作乱的只有狮虎山,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然而葛兰也没多久的得意了,曹猛被拿住不过小半个时辰,戍营与庄尧的人马就先后到了。骑兵是拖着□□来的,一轮□□踩下去,狮虎山的喽啰四下奔逃,直往墙根底下躲,好死不死墙头的役夫又浇了一桶热水下来,还带着葱花味儿。
葛兰边退边大喊:“住手!我们手上有你们的人!再动就杀了他!”
庄尧心下一沉,担忧是不是小王氏被捉了,影影绰绰也看不清,急忙叫人住手。又叫人去请戍营不要动手。戍营见狮虎山不过负隅顽抗,也看在褚令面上,卖半戟山个面子,等着半戟山说话。
庄尧往前一步,这回没摘头盔,身边还跟着俩师兄弟护卫着,叫个嗓门儿大的兵勇对葛兰喊道:“先把人带来。”
等葛兰把人亮出来,戍营的人先傻了,这哪儿是半戟山的亲戚,分明的曹猛!衣衫不整的,如果是个女人,就好叫人胡思乱想了。庄尧也傻了,小王氏呢?我娘呢?我师弟呢?
这话不敢问狮虎山,一个眼色下去,就有机灵的兵勇带人绕路去查探。
这回的戍营的长官亲自来了,道:“这是曹主簿,王……王头领,你看,且先不要动手吧?”
对庄尧的称呼真是个问题,叫大王吧,显得自己丢人,跟个小土匪似的,叫小娘子吧,他横看竖看,觉得叫不出口。
庄尧也不跟他计较这个,心里还担心小王氏与楚玄呢,便随意点头道:“君请便。”
不多时,撒出去侦查的人回来了,道是:“夫人宅院大门紧闭,往楼上影影绰绰还有些人,坞壁脚下倒还有些尸首,不像是被破门的样子。”
庄尧这才安下心来,左右一琢磨,倒也符合逻辑,若是破门了,葛氏兄弟为何不据堡自守?想必是没有攻下来。这才有心思观看葛兰与戍营谈判。
戍官一脸为难地摇头,还看着庄尧。庄尧凑过去,才发现葛兰提出的条件太有趣了,他跟戍官说,让半戟山不予追杀狮虎山人等,戍官又气又笑,心道:“你破人家园,还不许人反抗追击了?”
只是这话不好当面说,曹猛还被他们抓在手里呢。
双方僵持不下,葛兰急了,拿着把刀就要放在曹猛的脖子上了,曹猛只觉得脖子一凉,心一阵猛跳,举目四望,对面一个是不怎么熟的戍官,只打过几次交道,还有一个似乎跟自己有点儿私仇的女大王,心下只觉荒凉,死前不说儿孙绕膝,至少有个亲近的人也好过如此。
不禁想,若是褚云驰在此,就是自己死了,也能安心家人有所依,也能相信褚云驰必定是为了救他费尽全力了。
而此刻,能感受到的只有脖子上凉凉的刀。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葛兰,若想我答应你的条件,你且要回答我一件事。”
奇怪的是,这句话一出口,曹猛觉得压得他透不过气的冷意和压力骤然消失了,甚至手脚有些麻麻的热胀感,这女人什么意思?
葛兰也愣住了,却是心下狂喜,比不用死了的曹猛还高兴:“你,你问完了,必要答应我的条件才是!”
庄尧点了点头,道:“荀功全,是怎么跟你们勾结上的?”
葛兰一愣,荀功全是葛勇联系的,他并不知道,只又重新握紧了刀:“这我怎么知道!”
庄尧便不看他,只盯着葛勇:“你山上数百人,十余年基业,若只是因为这么个小问题就不要了,我也无话说。你要官府饶你,可以靠曹猛这个人质,想我半戟山放你一马,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葛勇咽了口吐沫,道:“你不得人心,那荀功全早看不上你们山头了。”见庄尧冷笑,又道,“还不是因为你一头独大,赚了钱也不给兄弟花,霸着兵勇作威作福,荀功全自觉有本事,不想跟你干了,他跟我约好了,到时候我与他一家一半的钱财,他做半戟山的大王,也算结下个兄弟,到时候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比你个小娘……”
说到这,总算没忘了自家的狼狈样儿,把话又咽了下去。
庄尧听他说完,静静地立了一阵。以为荀功全有什么样的苦衷,竟真如罗绮所说的,钱权二字。庄尧只觉得这雪夜无比的寒冷,心下竟有些疲惫,于是打马退了几步,让骑兵让开了。对葛勇道:“放下曹猛,滚回你狮虎山去吧。”
葛勇犹不敢信,战战兢兢地带着人后撤,曹猛被拖着押尾,走出好远去才丢开他,一窝蜂地跑了,小王氏院外那些个尸首,也都弃之不理了。
庄尧看着一地死尸,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荀功全那双闭不上的眼来,不觉有些恶心,带着一阵晕眩,这感觉来得非常之快,让她几乎在马上再立不住,勉强撑了一会儿,让人叫开小王氏的大门,扑到小王氏怀里还未来及说话,就哇地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只听着小王氏喊着王幼姜的小名儿,声音却越来越远。
庄尧做了个长长的梦。先是梦到了穿越前的家人,还有妈妈种的大片大片的马齿牡丹,各种颜色的都有,开得特别茂盛,直愣愣地扑到眼前来,逼得她不得不一直后退。
而后就掺杂了些王幼姜的记忆,王幼姜提刀砍人,与狮虎山连年殴斗等等。死了的人一个个地冒出来,也有许多不知道姓名的,也有自己山上的,还有他们的家眷人等……庄尧明知道这是梦,却依旧醒不过来。
她脑海里有个声音,安抚她说:“这些人都不是你杀的,是王幼姜动的手,与你无关。”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下一刻荀功全就不知从哪钻出来了,胸前透着个窟窿空洞洞地睁着双目对她说:“可我是你杀的。”
庄尧大叫一声,惊醒过来。
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床帐,一旁坐着的是罗绮和小王氏。罗绮慌忙站起来,吩咐人请大夫来,小王氏眼圈红红,声音带着惊喜:“如何了?可是累狠了?”
庄尧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摸了摸嘴唇,已经干裂了。小王氏连忙捉住她的手,道:“你是发热了,别动,等退了热就好了。”
庄尧便不动了。不知怎么,她的行动有些迟缓,脑子却还是乱哄哄的,好像根本没有睡过一般,十分劳累。大夫进来摸了脉,却是奇怪:“有些惊悸,又有些劳累而已……”其余的便看不出什么毛病了。
小王氏舒了口气,罗绮也舒了口气。只有庄尧,心里有个声音喊着,不对,我不好。却又一丝儿也不想说出来,只目光有些空滞地盯着床帐,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第37章 狗急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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