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以晴在房内看书,门外乍起的马蹄之声,让她手下一抖,以晴搁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着窗外隐入云中的薄日,叹息着喃喃念了一句。
“终于还是来了。”
叹息一声,缓缓走到榻前取出枕下的弯刀收进袖中,以晴又若无其事的出了门。
外头西施正愁眉紧锁的替那来人添上一盏茶,见以晴出来,神色尤为担心。
“以晴……”
“越王准备何时召见我?”
这倒不是她有多聪明,毕竟闹得一时腥风血雨的人,越王总不可能听之任之的。
门口灵沽浮未完的话被以晴生生堵了回去,看着她面色镇静,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一时间灵沽浮倒不知如何安慰了。
“姑娘聪慧,属下正是来接姑娘前去王宫的。”
那人颇为惊讶的看了一眼以晴,随即又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毕竟也是能三言两语就平息了一场战乱的人,能有见微知著的本事不足为怪。
“劳烦带路。”
“姐姐……”
西施显得颇为不放心,见以晴就要上了去往王宫的马车,又忍不住上前拽住了她。
“姐姐,你要平安回来,我……”
“……”
“放心,我会与她同去,绝不会让她出事。”灵沽浮看了西施一眼,笑笑替她回答。
两日后,以晴的马车在越王宫宫门口缓缓停了下来,范蠡已在门前等候多时。
“舟车劳顿,辛苦……”
范蠡上前欲扶以晴下车,她却蔑视的冷冷看了他一眼后,让开了身,不远处灵沽浮见状,赶紧飞身下马,抱她下来,可目光与范蠡交汇的那一刻,却显得有些尴尬。
“灵大哥,走吧。”她缓缓开口,随即又拉起灵沽浮的手转身离开。
凄清的眸子冷冷扫过他的视线没有怨,更谈不上狠,只是淡淡的,仿佛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对不起……”
一声恳切的道歉在她身后响起,经过青石白玉堆砌宫墙的折射,他的声音越发的空灵。
以晴没有回头,只缓缓停住了脚步:“好好对西施,你若负她,我会恨你一辈子。”
通往大殿的宫巷死寂的如同寒冬最沉默的夜,灵沽浮陪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大殿的深处,就像迈进深不见底的黑暗。
……
“参见大王!”
山呼,朝拜,允常所居的偏殿之内,众人齐齐跪下,却只有以晴挺直了身。
坐上的男子锦袍加深,古铜色的皮肤健朗而又如鹰锐利,黑发系于脑后,衬得那副雕刻般的俊朗面容有些怒色。
“大胆,见了寡人为何不跪!”坐榻上,允常斥责。
“大王恕罪,以晴她……”灵沽浮正欲拉她跪下,却被以晴推开了手,她的眼睛紧迫的看着允常,淡定应对道。
“我不是越国之人,自不必跪!”
她说的坦诚,却也含糊至极。允常看着她那副不屈的模样,心下的一肚子火儿却又被堵了回去,只好讪讪冷笑了一声,又转移了话题。
“我听说是你让吴军退的兵?”
“是夫差。”
这是一个婉转的承认。
“你这么说不怕我会杀了你?”允常看着她冷到极致的眸子,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得意。
以晴笑道:“当然怕,不过总还值得一搏。”
允常看着眼前这个心如明镜的女子,一时竟说不出话。
“呃,你能让吴国退兵,实乃我越国的功臣,所以寡人……”
“大王是想囚禁我吗?”
她说的直白,一时竟让允常无言以对,凝眸死死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允常终于不可抑制的爆发出来。
“囚禁又如何,难不成我泱泱大国想留下一个女人还是难事!”
“不难,那就请大王赐我一死!”
说话间以晴已然从袖见取出那柄利刃,承托掌间,覆于颈上:“大王即执意,我便一死谢天下!”
“以晴!”
霎时空气中流动一股血腥之气,允常看着于她白皙绽放的朵朵嫣红,终失了方寸:“快,快夺下她的刀!”
允常的命令,自始至终还是慢了以晴一拍,当灵沽浮以近乎本能的速度夺下她手中的弯刀之时,他看到以晴闪烁在眼中的狡黠的笑。
灵沽浮身心一愣,随即却又不易察觉拉她蹲下挡住她的伤口,俯身跪地陈词:“大王三思,此女与吴齐两国有莫大关联,万不能死!”
待允常慌慌张张的吩咐将以晴暂时安排在偏殿派人诊治的时候,以晴却说什么也不肯,还让人送来了一句话的请愿书上面简简单单的写了四句话:“擅离姑苏,又逢齐主,奈何孤鹄,何处归途!”
殿中允常捧着那张沾着血写成的绢帛,看的青筋暴起,却又无可奈何,这那里是什么请愿书,分明是给自己送来的催命符!
她这么做不过是在隐晦的告诉自己:我死了,你的王位也未必做的安稳。
偏殿之中,赶走了所有宫人的以晴倚在榻上喝着茶,有一搭无一搭的跟灵沽浮说着话:“灵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灵沽浮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指指丢在一旁的刀:“锋刃内薄外厚,怎么伤的了人。”
以晴也笑了,他说的没错,那本是姜聪随意送她的一件小玩意儿,连鸡都杀不了。
“况且,你也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灵沽浮小口抿了一口茶,又问:“什么时候计划的?”
“进宫之前。”
“不过血是怎么来的?”灵沽浮又问。
“临走前灌在剑鞘里的。”
“那血书怎么不提前写好?”灵沽浮指指小瓶里未干透的鸡血。
“总得有点儿血腥味啊!”
……
一番话说的灵沽浮哑口无言,看着她一副洞晓天下事的模样,灵沽浮忍不住:“你呀,就是太精明!”
“灵大哥……”
“……”
“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灵沽浮替她“包扎”的手微微一颤,随即又归落平静:“舍不得。”
于她颈上的那片红色打上一个结,灵沽浮又缓缓开口道:“受了那么多苦,怎么能看你再搭上一辈子。”
“那你……就不怕我会投奔吴齐两国吗?”
犹豫再三,以晴还是小心翼翼的问起了这个敏感话题。
“你什么都好,就是躲不开你的情义,你因情义结交夫差姜聪,也因情义不肯原谅范蠡,如此,你怎么可能让我为难!”
以晴凝视着灵沽浮那张平静的脸,半晌才感叹道:“灵大哥,你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以晴在越王宫里住了三日,允常的怒火烧了三日,这三天,以晴日日差人送来绢帛,不管允常心情多好每每看了便觉得心下一阵恼火,倒也可以想见,这丫头到底要多么费劲心思的给他添堵。
第一天,允常与一众的妃妾赏花在后园赏花的时候,侍卫送来绢帛:“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第二天,允常在殿中用膳的时候,侍卫送来绢帛:“尔等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这一字一句无一不气的允常暴跳如雷。
侧殿中,以晴过的悠闲,不时翻翻架上的书卷,偶尔写下几句歪诗,也算打发无聊时间。
至于送去给允常的,那便更简单,古今中外,唐诗宋词,随便挑几首就能让允常气个半死,反正他也没见过那些后来人的大作,不能问罪她一个抄袭的罪名。
第三天,允常瞪着面前戍边将军的奏报,说齐国的五万大军在边界蠢蠢欲动时,以晴的绢帛又很不合时宜的送到,允常心下烦躁的打开一看,里面的一句诗气得允常险些一把火烧了绢帛。
“但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
“来人,杀!”这是允常怒极拍案而起说的第一句话,随后却是一片呼号。
“大王不可!”
门殿之外,十几位官员挡住传旨的宦官纷纷跪地陈词:“国家势弱,万不可再起争斗,望大王三思!”
“以晴姑娘于民中威信甚高,请大王三思!”
“以晴姑娘为范将军救命恩人,又与灵沽浮情义深重,请大王三思!”
三思,三思,三思……
被这些老臣的各种逼得近乎发疯的允常终于无奈忍下所有的气愤,:“罢了,日后再议……”
以晴躲在偏殿之内,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讣告之声,苦涩一笑,又看向了阖目休憩的灵沽浮道:“让这帮大臣为我求情,打点了不少银子吧!”
灵沽浮抬抬眼皮看她,笑笑:“无妨,日后总有人还!”
不知是不是与以晴在一起近墨者黑,这原本寡言少语的灵沽浮却仿佛一日之间就换了性子,不仅笑容多了,偶尔也会与她无伤大雅的玩笑一番。
以晴也有些变化,虽经历了一场天崩地裂的生死离别,她却不再伤春悲秋的过日子。
是夫差的痴心不改,让她明白:即便不能相守相伴,夫差的心也始终系在她一身。
古道西风瘦马,杏花微雨江南。
她终究是看透了,不能相守又如何,只要他的心里有她,天涯不过是弹指一回间。
如此的深情厚谊之下,她还求什么呢,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便好。
想到这儿,以晴提笔改了一句诗:“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双飞雁,岁岁盼相见。”
第四十八章相见已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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