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轻轻地发颤，樊以律忍不住把她搂得更紧了点儿。

    于淳安抬起头，小声问他：“邱小姐怎么样了？”

    “失血过多，扎的位置也深。”

    “对不起……”

    于淳安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抱有过这么大的歉意，想到这会儿还躺在里头被抢救的邱淑雯，她难受又难堪。

    “不会有事儿的吧？”心里的恐慌让她止不住颤抖，生怕邱淑雯有个好歹

    。

    樊以律叹气，拍了拍她的背，他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出了这种事儿，他才是那个最自责的人。

    “会没事儿的。”他嘴里这么安慰她，眼睛却盯着手术灯，心里沉重得很。

    时间滴答流逝，每一秒钟都像度日如年。

    终于在长达三个半小时的救治之后，邱淑雯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匕首刺穿右腹，直接导致肝脏破裂。幸而及时送往医院，虽然失血不少，但内出血的情况并不严重。修复手术完成之后，还需要输进抗生素来配合辅助治疗。

    邱淑雯的父母都在美国，国内没有任何亲近的家人。樊以律不可能留下她一个人在医院，于淳安也拒绝回家。

    两人在重症监护病房内呆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于淳安出去买早餐的时候，邱淑雯醒了过来。

    肝破裂本身就极为痛苦，再加上麻药退去了一些，她是生生被疼醒的。一睁眼瞧见朝思暮想的人坐在面前，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她突然好想哭。

    “别哭，当心扯着伤口。”樊以律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说道。

    邱淑雯‘嗯’了一声，逼自己把泪咽回去。

    “肝破了，你这段时间好好养。凶手已经被抓，重伤是判定他了。”

    “嗯，只要你没事就行。”邱淑雯虚声说着，脸色惨白。

    樊以律心里叹气，神情复杂，轻声说：“下次别这么傻了。”

    邱淑雯扯出一抹笑，眼神好温柔。

    樊以律被她看得愧疚，忍不住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

    于淳安推开房门，刚好看到这一幕，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邱淑雯不知道于淳安也在，睁着大眼看向樊以律。樊以律收回手，解释道：“淳安昨天晚上就来了，担心你的情况。”

    于淳安走了过来，对床上的邱淑雯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

    邱淑雯也下意识地回了她一抹笑。

    接着两人都有些尴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话可讲。

    “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就行。”樊以律起身，对着于淳安说。

    于淳安对上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之后，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她看向邱淑雯，开口道：“邱小姐，发生这种事儿，真得很对不起。请好好养伤，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开口。”

    她真诚地说完后，颔首致歉。

    樊以律拿起外套，准备送她出门。

    “你留下来陪她吧，记得吃早餐。”于淳安小声说着，看了他一眼后拿起包包走出病房。

    “她为什么要道歉？”邱淑雯不解地问。

    樊以律坐回凳子上，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下。

    邱淑雯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过了一会儿后，却忍不住感叹：“她其实也挺可怜的。”

    樊以律沉默，总觉得心里闷得上不来气。无意中瞥到桌上的早餐，这一细看才意识到淳安饿着肚子就走了。

    于淳安出了医院后，没有回家休息

    。她之前已经请了几天假了，不好意思刚回去上班就又有事儿。再说，她也需要做一些事情来防止自己胡思乱想。

    中午吃饭的时候，樊以律打了电话过来。

    “在哪儿呢？”他问。

    “公司。”

    “吃饭了没？”

    “吃了。”

    谈话突然中断，一时好像没话可说了一样。

    “你……还在医院？”沉默了片刻后，她重新开口。

    那头‘嗯’了一声，说：“我下午回公司处理些事儿，晚上去接你。”

    “好，需要我带点儿什么去医院吗？”

    “医院你就不用去了，我送你回我那儿歇着。”

    于淳安懂了，心里也明白邱淑雯大概不怎么愿意看见自己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吧。

    她想了想后，开口拒绝：“不用我去医院的话，那我自己回家好了。”

    那头沉默，过了一会儿后说：“注意安全，别胡思乱想。知道吗？”

    “好，你也要注意休息。”

    “嗯。”

    挂断电话之后，于淳安没了胃口。把吃掉一半的盒饭倒进垃圾桶之后，她去了楼梯间。这个时间楼梯间很安静，她可以好好地发会儿呆。

    有些事情她不敢多想，也怕多想。可是早上看见的那一幕，已经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了。虽然没想过他那种温柔的举动只对她一个人做过，可亲眼看见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不喜欢他对别人温柔，特别是邱淑雯。这种想法算不算自私她不想弄明白。她只知道心里不是滋味，却偏偏找不出一点办法让自己好过一些。

    会失去他吗？她真的害怕去想这个问题。

    内心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扰乱着她的脑子。不舍，内疚，羞愧，难堪。她找不出一条合适的路，又怕他在她想明白之前做出了决定。

    一个用命去救他的人，就是她也做不到无动于衷。而且扪心自问，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做得出来。跟邱淑雯一比，她的确不够喜欢他，更谈不上爱他。

    一个只知道享受的女人，跟一个危急时刻舍命保护自己的女人，任谁也知道该选择谁吧。

    她绝望地叹了口气，把脸埋在了两腿之间。

    想起认识他以来的点点滴滴，心里忍不住泛酸。一路都是他在帮她，扶植她，而且从来没有让她觉得不舒服过。他好像永远都知道她需要什么，而且总能找到一种方法，既不伤害她的自尊，又能达到帮她的目的。

    反观她又给了他什么呢？

    难道仅仅是一点女色？难道他会为了一点色相，就连带接收她家里那些杂七杂八的烂事？最后还被她那个疯子爹当街行凶？

    她知道他没那么傻，他只是喜欢她，想对她好而已。

    她痛苦地抓了抓头发，试图呼出胸腔里压了她一天的那口气，只可惜不管她怎么做都没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