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市待了一夜加一个白天。

    相聚总是欢喜的，离别也总是感伤的，要走的时候，沐沐哭的稀里哗啦，向柚柚也一个劲儿的揩着眼泪鼻涕。

    最后，沐沐被他外公带进了屋，向柚柚哭倒在萧穆春肩头，鼻涕把他的衬衫了一大片。

    回程路上，向柚柚情绪异常低落。

    不再像来的时候那么雀跃，一直不说话，沉闷的看着窗外。

    看的萧穆春心里也难受。

    是想让她开心才带她来，没想到却更惹的她伤心。

    途中在一个服务区休息，嫌里面憋闷，她直接坐在一处台阶上，萧穆春跟她坐在一块儿，怜爱的摸着她的头发，不停逗她说话，向柚柚只是意兴阑珊的应付一两句。

    “别不开心了，你想见沐沐的话，以后每周我都可以带你去看他。”萧穆春好脾气的哄着。

    “谢谢你带我来看沐沐，”向柚柚眼神里是感激，表情是伤感，“只是我没想到他父母居然是这样子的狠心，沐沐真的太可怜了，两个老人家带个孩子又那么辛苦，如果早知道我可以给他们一些帮助的，但是我却今天才知道。”

    “这也不能怪你，沐沐打电话的时候说在外公家过的挺好的。”萧穆春安慰着她，心里却也惊诧，那么大点小孩，竟然也会顾及别人的感受，一定是怕向柚柚担心，才说自己很好的。

    “就是怪我，是我太粗心大意了，”一直忙这忙那的，中间和沐沐通过几次电话也都是没说多久就挂掉了，如果她能问的细一点，总能发现的，所以向柚柚对自己挺自责的，“上次给沐沐打电话的时候我应该多关心他一下，多问问他的生活，就不会让他这么苦了。”

    直到今天见了面，看了他外公家里的环境，还有三口人的生活才发现日子艰难。

    沐沐的爸爸虽然打过电话给孩子的外公，但是一直没出现过，没去看过沐沐，更别提要接孩子回家，连生活费也没给过一分。

    两个年迈的老人又没有什么收入，沐沐的外婆身体有病，两个人的那么点退休金还不够看病的，生活上就靠着居委会每月给的一点救济金，现在再加个孩子，生活更难了。

    沐沐自从过去就没上学，一直待在家里。

    而他的妈妈，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过消息给他们。

    据警方说，那女人到了北方的某个城市。

    但是，她又没犯罪，最多只能算跟老公闹别扭，跟别的男人跑了，充其量是家庭矛盾和道德问题，挨不到刑事的边儿，所以拿她无可奈何。

    对于几岁的小孩来说，蓦然面临这样的情形，他该多么无助，原本最亲的两个人突然就这么对他不管不顾了，他对这个世界又是多么的心灰意冷。

    向柚柚不敢想，只是觉得心很疼。

    恍然觉得，现在的沐沐就如同从前的自己。

    爸爸去世，外婆和妈妈又把她送进了乔家，面对着一大堆陌生的面孔，她怕急了，怕的想哭，可是只能忍着，假装坚强。

    因为她知道，在那儿，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没有人会因为她的眼泪同情她，相反的，会因为她的软弱讥笑她。

    虽然那么小的年纪，不谙世事，可是却知道谁是对她好，而谁又是巴望着她坏的。

    幸好，幸好又出了那么一个波折，她又被外婆和妈妈从乔家接了出来。

    事实是她被乔老爷从乔家赶了出来，虽然就此被剥去了*的外衣，但是当她看到外婆和妈妈在那扇镂空雕花门外等着她的时候，向柚柚有的只是开心，因为她终于从那个不想呆的地方出来了。

    但是，沐沐，谁来救赎你呢？你的爸爸妈妈虽然健在，可是都对你视而不见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她可怜的，虽然他的外公外婆经济贫瘠，可对他的关爱是真的，比起乔家那些人对她一定是好的多了。

    这也许是向柚柚唯一感到安慰的事了。

    可是，她那时比现在的沐沐还大上好几岁，都那么惶恐无助，沐沐内心应该比她更不安，更需要安全感和爱。

    或许是有点类似的童年经历，向柚柚特别心疼沐沐，想尽自己一切的能力给他帮助。

    “你觉得知道的迟了，可是总比一直都不知道要好的多吧，是不是？”萧穆春搂了搂她，“什么事都要往好了想，我们给他留了钱，我也已经联系好了一间幼儿园，沐沐很快就能跟其他小朋友一样，开开心心的去上学，也会有吃的，穿的，玩的……”

    剩下的他没说，免得徒增她的伤感。

    因为他能解决的只是物质方面，但是沐沐情感方面的欠缺，谁也弥补不了。

    有些人的童年足可以治愈一生，可是有些人的童年却要用一生去治愈。

    不过沐沐那么聪明懂事，或许在将来，他能够自己调节心灵上对亲情和爱的缺失。

    “谢谢。”向柚柚仰着下巴，认认真真的对他说。

    去到那里，她就只顾着难过，而他却做了很多实际的事情，既出钱又出力的，都没好好对他说一声谢谢。

    “傻瓜！”萧穆春揽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只是做自己该做的，还用的着你说谢吗？”

    “可是……”她小声说，“我觉得自己就像你的拖累，给你找了很多麻烦。”

    他管她的外婆，看医生做理疗，都是他一手联系的，包括费用也不要她操心。

    他管她的妈妈，尽心尽力帮着向秋创办公司。

    他还管着她，衣食住行，百般呵护。

    现在，还要去管一个和他只有几面之缘的小孩，跟着忙东忙西，操心受累，向柚柚真的很感动，却也觉得不安，她是不是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

    害的他耽误工作，花费大量的精力。

    她真的真的很过意不去。

    “怎么这么说话，”萧穆春皱眉，“我一点都没觉得这是拖累，能为你做些事，我特别愿意，特别高兴，你如果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

    “我是怕你觉得这样的日子太累。”看到他一副真的要生气的样子，她声音更低下去。

    萧穆春摸摸下巴，忽然笑的高深莫测，“怕我累，可以选择好好伺候我，补偿一下，嗯？”

    向柚柚的表情尬了半天，跳下台阶，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我觉得休息够了，我们继续走吧。”

    也不等他答话，直奔车子。

    萧穆春对着那个不解风情的女人瞪了半天，还是选择跟上。

    周末就这样过去了。

    周一，她有点提不起精神，一连给沐沐打了好几个电话。

    “今天吃了什么？外公有带你去幼儿园吗？”

    “吃了鸡腿，好好吃。”沐沐的声音很乖，“去幼儿园了，老师给我书包，还有小被子，鸡腿也是在幼儿园里吃的。”

    向柚柚松了口气，语气轻快许多，“那沐沐要乖乖上幼儿园哦，听外公的话。”

    “可是我想姐姐送我上幼儿园，还想和姐姐一起吃饭。”纯真的童音载着美好的愿望飞进她的耳朵里，那一瞬间，向柚柚眼眶湿了。

    “姐姐过几天会过去看你的。”

    “那这次你就不走了吗？”

    听着沐沐稚气的询问，向柚柚沉默。

    沐沐却继续追问“是吗？姐姐？来了就不走了吗？”

    “是，姐姐也舍不得沐沐。”明知是谎，她还是说了。

    “哦……太好喽，太好喽。”沐沐在那边笑着，无比欢快的说，“今天我画了一张画，老师说我画的很好，我想要送给你，等你再来的时候我就送给你，好不好姐姐？嘻嘻……”

    “好，谢谢你，沐沐！”

    ……

    思考了很久，她也没想好怎么跟萧穆春说这件事。

    因为她也不知道跟他说的意义究竟在哪里，毕竟沐沐只是个孩子，在别人看来，他说这些话也就是孩子气的表现，萧穆春可能也会觉得是她太过认真吧。

    可是她也想找个人倾诉，想找个人分担她此刻的情绪。

    不过，最终她没有说。

    思虑再三，她也觉得去了不回来不太现实，毕竟这里有她的工作，她的家人，她的生活，一直以来都是围绕在这里。

    向柚柚有点体会到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句话。

    虽然这件事并没有上升到忠孝这样的高度，可是抉择的困难是如此类似。

    顾及了沐沐，就要放弃现有的，家人也同样重要，而一份合适的工作也不是说有就有，还有萧穆春，他铁定是不会同意的。

    第二天下班，向柚柚又有种想和萧穆春谈谈的冲动。

    虽然并没有想好谈的宗旨是什么，但是至少能说出来，或许他能有什么好的主意。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萧穆春就找她有事了。

    “柚柚，今晚我要去个酒会，你陪我一起。”

    “酒会？”向柚柚下意识皱眉头。

    说老实话，她一点都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似乎每个人都在演着场面上的戏，她又不懂生意，也没有那样左右逢源，见面三分熟的本事。

    去了也是无聊。

    “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不过这次酒会有很多长辈参加，不去又不合适，好歹露个面，去一会儿我们就走。”

    “长辈阿？”向柚柚表情更苦涩了。

    去参加生意场中的酒会已经不喜欢了，再加上还有长辈在，岂不是更不自在了，不仅仅是无趣，还有拘束。

    她不知道萧穆春口中的长辈是哪些人，不过既然他刻意提起，想必是些重要的人物，想要带她参加，应该也是想让她认识一下那些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