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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慕容山庄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人人都知道江南水乡多俊才,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古往今来,无数武林高手也诞生于这个地方,他们的名字就如天上繁星般多不胜数。其中有一人的名字最响,上至江湖豪杰,下至贩夫走卒,没有一人不知道他的名字慕容无敌!

    他在众人心中已是不败的神话,无敌的代表。不论你的功夫有多高,胆子有多大,也绝不敢找上他。因此纵然他的慕容山庄就在繁华的西湖边上,方圆十丈之内也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就连一只猫狗都没有。这就形成了一道奇景在人山人海的西湖边上有一座豪华壮观的庄园,周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静得出奇,静得诡异……那些来观赏西湖美景的人宁愿被人潮挤到湖里去,也没一个人敢靠近慕容山庄半步。不过今天有一个人傲然站立在慕容山庄门前,他就是奉当今蜀山派掌门剑圣独孤宇云之命前来取剑的赵胜。

    龙皇者的象征!虎霸者的代表!若是以龙虎作为门前的雕塑摆设,可见这里的主人必是个拥有皇者风范,王者霸气的人。单是站在大门前,赵胜已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高大厚重的铁门,栩栩如生的龙虎雕像。两对眼睛狠狠地盯在赵胜身上,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据说曾有个武艺超群,胆色过人的“鬼影霸刀”雷霸曾自信满满地来挑战慕容无敌,却在这大门前被吓破了胆,软着腿爬了回去,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许多挑战者也都是刚走到门前就被这股无形的压力吓得不战而败,落荒而逃。甚至有的人当场被吓得尿裤子或是昏死过去。从此以后来挑战的人越来越少,近几年来是一个也没有了。

    多年过后,竟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站在慕容山庄门前,一大群人顿时便围了上来,等着看青年落荒而逃的样子。有些人已忍不住先笑了出来。但若这些人知道眼前这个青年是谁,他们或许就笑不出来了。

    赵胜站在门前并没有紧张,更不会害怕。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令他紧张或害怕,他的眼睛仍如湖水般清澈沉寂。他一步步地走上了阶梯,周围的强大压迫感似乎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终于走到门前,敲了敲门。这个简单的动作已足以令众人惊讶呆住。因为迄今为止还没一个人能走上阶梯敲门,那些鼎鼎大名的江湖高手都没有一人做到,这个青年竟做到了!

    过了一会儿,门内穿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请问阁下是谁,来此有何贵干?”

    赵胜只是淡淡道出了两个字“赵胜。”

    门内之人惊愕道:“可是蜀山‘仙剑四英’之首的赵胜赵大侠么?”

    赵胜仍是淡淡道:“正是。”

    门内之人语带欢喜道:“老爷已等候公子许久了,请进!”

    说完,沉重的铁门慢慢打开了。赵胜大步走了进去。周围的人都惊得鸦雀无声,听到“赵胜”两个字后,那几个刚才还在笑的人此刻已笑不出来了……

    刚一踏入慕容山庄,赵胜便被眼前所见到的景象惊呆了:翠绿的柳条,清澈的池水,错落有致的山石……春风吹来阵阵幽香,鸟儿在树上歌唱,这儿竟美得似座世外桃源。没有一丝肃杀之气,身处这里感觉不到丝毫的压力,有种令人置身于仙境般的舒适感觉,与庄外的气氛截然不同。赵胜茫然了。他实在搞不清楚这个慕容无敌到底是霸者还是雅士。

    赵胜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人!连刚才为他开门的下人也消失了!他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看来这幅美景背后隐藏着比外面更凶险的杀机!但他不会退缩,不论是天堂还是地狱他都要闯一闯!因为他的名字叫赵胜!

    过了一个时辰,赵胜依旧在庭院中。不是这个院子太大,也不是赵胜走得太慢,而是这个庭院是“活”的!赵胜注意到这里的一草一木像是有生命似地在移动,仿佛蕴含着一种阵法,将赵胜困在其中。正当赵胜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听到一点声音,是脚步声!这么细微的声音一般人是绝对听不出来的,但赵胜是何等人物,纵然是身处闹市之中,这点声音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一边仔细分辨这脚步声的方位,一边寻声而去。声音逐渐清晰了。从对方轻盈的脚步声,赵胜能感觉到她是个女子。这时,他突然听到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你在哪儿?不要不出声啊!这样我怎么找你啊!”

    这声音就如黄鹂的歌声,湖水的清波,天使的弦音,这世上竟有这么美丽动人的声音?赵胜听声辨位,已知道了她的准确位置,他拨开浓密的桃树枝,正准备向那女子问路。霍地一个娇小的倩影闪了过来,还没等赵胜回神,对方竟已将他紧紧抱住!

    赵胜只觉一双柔若无骨的玉臂环抱在自己的腰间。她的身躯轻的像纱,像云,像雾。她的发香更是令赵胜心旷神怡,魂不附体。赵胜那清澈如水的眼睛此刻竟如波涛汹涌的汪洋般混乱不堪,他那处变不惊的内心此刻却似万马奔腾,简直就要跳出来。赵胜的脸上竟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之情。若是让他那三个师弟知道了,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赵胜的脸上会出现那种慌乱的神情。

    赵胜怀中的女子似乎还不知自己抓错人了,乐道:“怎么样,这下你认输了吧!”赵胜这才发现这女子的眼睛蒙着丝巾,看来是在玩捉迷藏。

    女子一边解开眼上的丝巾,一边得意道:“你输给我一百串冰糖葫芦,别赖帐哦!”她刚摘下丝巾,她和赵胜两个人同时呆住了。那女子呆住自然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抓错人了,而且还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子。赵胜呆住却是因为她的美,美得能让全天下任何一个男人同样呆住。她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水晶般光滑无暇的肌肤,像是水做的,一碰就能滴出水来。淡淡的眉梢似柳条般狭长,乖巧高高的鼻梁使人忍不住想亲一亲甚至咬一咬,最诱人的还是她那两片薄如透明的嘴唇,任何男人看了都要吞口水。更要命的是她那双玲珑剔透的大眼睛,仿佛夏日平静的西湖一般闪亮动人,赵胜被她的眼神一望竟羞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别人要是见了鼎鼎大名的“仙剑四英”之首的赵胜羞成这个模样,肯定会笑掉大牙。

    说到笑竟真有人笑了,但不是笑赵胜,而是笑那冒失的少女:“哈哈,你究竟还要抱人家抱到什么时候,不怕赵大侠见笑吗?”

    二人这才如梦初醒,立即分开,目光一齐朝向林中走出的那个人。

    来者是个二十初头的青年,锦衣华服,眉清目秀,面如冠玉,就像一位尊贵的皇子,浑身充满着一种尊贵的皇者贵气。再看看那位绝色少女,穿着一身粉色丝衣,微风吹动她的衣袖,更宛如仙女下凡,超凡脱俗。这二人显然都不是慕容家的小角色。

    少女红着脸对青年喝道:“哥哥,你好坏,看见我抓错人也不出来阻止我。”

    锦衣青年笑道:“还说我呢,谁叫你自己见赵大侠长得英俊,扑得那么快,我想拦都拦不住啊!”

    少女脸更红了,好象还是自己占了赵胜的便宜似的,娇喝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去爹那告你!”

    锦衣青年求饶道:“不要啊,大不了我给你买一百串糖葫芦赔罪就是了。”

    少女嬉笑道:“这次可是你‘自愿’的,我没逼你哦!”

    锦衣青年无奈地笑了笑,道:“是,是,算我怕你了,大小姐。”

    赵胜默默地看着他们,思索了片刻,似已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上前道:“久闻慕容庄主膝下有一子一女,两人都是仪表非凡,人中龙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锦衣青年微微笑了笑道:“赵大侠过奖了,‘仙剑四英’名满江湖,赵大侠身为四英之首才真是人中之龙,年轻有为。在下慕名已久,今日一见才真是大开眼界。”

    赵胜也回以一笑,道:“不知二位可否告知名讳,在下定当铭记于心。”

    锦衣青年恍然道:“啊,小弟竟忘记先报上姓名,是我的不是。小弟的名字简单,单名一个‘天’字,至于舍妹……”还没等他说出来,少女竟抢着回答道:“我叫‘慕容心湖’,心灵的‘心’,湖水的‘湖’,怎么样,很好听吧!”

    赵胜微微一愕,没想到兄长文质彬彬,妹妹倒活泼开朗,这对兄妹的性格倒像是颠倒过来似的。

    赵胜口中细细念道:“慕容天,慕容心湖,果然人如其名,好名字。”

    慕容心湖乐道:“你倒挺有眼光的嘛!”

    慕容天小声喝道:“你怎么说话的?赵大侠是爹的贵客,你怎能这样无礼,还不快道歉!”

    慕容心湖嘟了嘟小嘴,随即对赵胜赔礼道:“赵……赵大侠,小女子刚才失礼了,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

    赵胜微笑道:“慕容姑娘言重了,在下岂会为此等小事生气?若姑娘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也无妨。”

    慕容心湖闻声欢喜道:“好,我以后就叫你‘赵大哥’了,你真是个好人。那么你也别叫我‘慕容姑娘’了,听起来很不舒服,就叫我‘心湖’好了!”

    慕容天听了却道:“不行!心湖,赵大侠是爹的客人,你不能胡闹!”

    慕容心湖撇嘴道:“有什么关系?人家赵大哥都同意了,你还反对什么?主人要尽量顺着客人的意思,这可是你教我的哦!”

    赵胜也对慕容天道:“慕容兄也不必太过拘礼,你我年级相仿,不如以平辈论交,你也不要‘大侠’前,‘大侠’后的称呼我了。”

    慕容天面露难色:“这……恐怕不好吧!”

    赵胜道:“慕容兄难道看不起在下,不配与你平辈相称?”

    慕容天摇头道:“自然不是,既如此,小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称呼你为‘赵兄’了。”

    赵胜微笑道:“如此甚好。”

    其实慕容天极力与赵胜保持距离也是明白他们本就立场各异。现在过分亲密只会让他们将来敌对时更难堪,后来赵胜被邪剑所惑,为了心湖打伤慕容无敌,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赵胜恍然道:“在下此番来是为了拜见令尊,还请慕容兄代为引见。”

    慕容天惊觉道:“哎呀,小弟该死,忘了正事,请赵兄随我前去面见家父,他老人家已等候多时了。”

    说完,慕容天与慕容心湖一起在前方领路。赵胜尾随其后,他们一边走,慕容心湖一边为赵胜指着周围的花花草草,说得有声有色,但她似乎没注意到赵胜根本就没去看周围的美景。对赵胜来说,慕容心湖才是整个花园中最美的一道风景,他的眼睛片刻都没离开过慕容心湖的倩影,仿佛看得痴了,看得醉了……但赵胜没有注意到,慕容天的嘴角竟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个庭院果然是个迷宫,若非有慕容兄妹带路,赵胜恐怕一辈子也走不出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总算离开了庭院,来到了一间简陋的小木屋前。慕容天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对赵胜道:“赵兄,我们到了。”

    赵胜这才回过神来,目光从慕容心湖身上移到眼前这简陋的小木屋上,不禁诧异道:“令尊就住在这里?”

    慕容天苦笑地点了点头,道:“是的,赵兄一定感到很奇怪,慕容山庄富丽堂皇,家父为何会在这儿建个小木屋,不住豪宅却住在这种地方?”

    赵胜默认地点了点头……

    慕容心湖纯真的面容突然微微一沉,黯然道:“爹建这个小屋是为了我们那去世多年的娘……”

    “哦。”赵胜一脸疑惑地看着慕容心湖。

    慕容心湖深深地望着面前的小屋,沉默了片刻,随即伤感地诉说道:“娘亲从小就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桃源仙境里,外公与外婆很早就去世了,娘亲一直独自一人过着与世无争的平淡生活。爹年轻时与一个绝世高手在一座山上比武,最后虽然爹嬴了,但自己也被对方临死前最后一击震下山崖,这才与娘亲邂逅。二人在那世外仙境中度过了人生最快乐的时光,生下了哥哥和我。爹本已甘愿为娘放弃霸业,永远隐居在那儿,不料爹从前得罪的那些仇家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一起找到了那里。当时天已黑,我们都已入睡,对方联成一气,有备而来,又放火,又放箭,爹拼命保护我们,自己被打成重伤。娘也为了保护我和哥哥……死在敌人的刀下……”说到这里,慕容心湖已忍不住转身哭泣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慕容天脸色也是苍白一片,续道:“爹见娘惨死,杀气大盛,重伤之下还是连杀对方十几个好手,但最后还是寡不敌众,眼看就要遭到毒手,突然出现一个‘黑东西’!”说到这儿,慕容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也开始冒汗,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赵胜惊愕道:“黑东西!什么意思?”

    慕容天长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镇静下来,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虽然当时我只有四岁,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黑东西既不像人也不像鬼,反正就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怪物!”

    赵胜道:“披着斗篷?那应该是人吧!”

    慕容天摇了摇头,额头冷汗直冒,颤声道:“不,我肯定它不是人,因为我看见了……我看见那斗篷里竟……竟什么也没有!”

    赵胜听了也吓了一跳,只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慕容天又道:“我看见了,那斗篷里是‘空’的……没有脸,没有手,没有脚,完全漆黑的一片!比深夜还深,比黑暗还暗,但它……它竟会笑!笑得好恐怖,好诡异!”说着,慕容天已忍不住颤抖起来。

    赵胜原本沉静的面容这时也显得有些苍白,道:“会不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慕容天摇了摇头,断然道:“不可能!因为它的力量太强大了,根本不是‘人’所能拥有的力量,我只看到它一边笑一边放出一种‘黑色光线’射向那些人。几百个武林高手一瞬间就全部……消失了!”

    “消失?”赵胜大惊失色道。

    慕容天颤抖地点了点头,“是的,彻底消失了。就像变戏法一样,眨眼间几百个高手就无影无踪了!我爹当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他们是用什么高明的手法逃走了,但后来不论怎么打听都再也没有那些人的消息,仿佛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赵胜的脸色彻底白了,但仍勉强保持着镇定,道:“那么令尊呢?那黑东西难道没有为难令尊?”

    “没有,它不但救了我们,还抛下了一件东西给家父。”

    “什么东西?”

    “七星剑!”

    “什么!?”赵胜不由得再次惊叫道。

    慕容天点了点头,道:“没错,正是贵派失踪已久的镇派之宝七星剑!它把剑留下后,冷笑一声就凭空消失了,从此再也没出现过。虽然这已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但至今回想起来还是令我心有余悸,时常做恶梦。”

    慕容心湖此刻也终于抹去了脸上的泪痕,转过身来道:“幸好当时我才刚满月,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我现在肯定也时常睡不着。”

    赵胜现在的脑海里一片混乱:那黑东西究竟是什么怎会有‘七星剑’又为什么要将这宝剑送给慕容无敌它到底有什么目的……

    慕容天忽然又道:“从那以后,爹就带我们回到这里,并修建了这个小木屋,在屋外也布置了这些熟悉的风景,把这营造得和娘住的那个世外仙境一模一样,他也就一直住在这里,怀念着娘……这地方只有我们兄妹二人找得到,庄里的管家,下人都住在外围,爹还在庭院里设下了五行八卦阵,不许外人接近,我们兄妹若不是有要事也绝不敢到这儿来。”

    赵胜听了,心中又多了几个疑问:慕容无敌设下这么高明的阵法不许任何人接近,这里莫非隐藏了什么秘密?他长年隐居于此,难道就只是单纯地怀念死去的妻子?他平时足不出户,连亲生儿女都不让亲近又为什么?若真的是怀念过去,何不让儿女陪伴,那样岂不更好?他退隐江湖多年,过着与世无争的平淡日子,为何又突然向蜀山下战书?他以七星剑诱使蜀山弟子前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还没等赵胜理清思绪,屋里霍然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你们讲完没有,还不快请客人进屋来!”

    此人声如洪钟,内力雄浑,显然就是慕容无敌!

    慕容天这才回过神来,对赵胜歉声道:“不好意思,小弟又将正事忘了,让赵兄浪费这么多时间听我们讲故事。”

    赵胜微笑道:“慕容兄客气了,你刚才讲的故事很有趣,若在下不是还有要事在身,真想请慕容兄再讲详细一些。”

    慕容天含笑一揖,道:“改日赵兄有空,小弟一定奉陪,现在还请赵兄随我去面见家父。”

    “请。”

    “请!”

    说罢,慕容天兄妹一起将赵胜领进屋去。赵胜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树林中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一双锋利如剑的眼睛,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一双只该属于野兽的眼睛,他的喉头此刻竟也发出如野兽般的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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