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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桑田半为海 chapter.17

chapter.17

    周五断断续续的下了一整天雨,地面上大小的水洼,避是难避开的,陌姜拖着扫把一路踩去图书馆,免不了就沾了满裤腿的泥。

    门口值班的老师见了直皱眉。

    “一楼刚搞过卫生,注意点踩啊。”

    “好咧。”

    陌姜笑着应了,提起扫把往楼上走,那老师多问了一句:“你这是扫哪里啊?”

    “七楼排练厅。”

    “今天扫七楼的同学倒是多。”老师小声念了一句,低头忙活。

    陌姜隔了太远,没听清楚,想问一声,见值班老师顾自忙去了,迈腿便上了楼,爬到第七层已经累得要瘫。

    “怎么这么高啊...”

    一抬眼,却意外的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擦玻璃,看见她上来,手里动作不停,只用余光瞥她一眼,嫌弃的喊:“愣在那里干嘛?还不来扫地。”

    “你怎么在这儿?”

    罗素素没来得及回答,那边顾维樑提了水从厕所出来,懒洋洋的搭腔:“我们是心疼那两张票。”

    “顾伪娘我告诉你啊!别想打票的主意!”陌姜跳后一步,一脸戒备的盯着走来的顾维樑。

    “傻样儿,”顾维樑经过她身前时一巴掌拍上她的头,“去扫前面那个排练厅,其它的我们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不知谁忘了合窗,风卷窗帘翻飞,侵入屋内丝丝雨凉,罗素素上前合上窗子,转身去擦室内扶栏,往外望一眼,顾维樑正爬上窗台去费力去擦横梁,偷偷瞄着身下扫地的女生,在她低头不备之际,抬手在横梁上用力一抹,而后惨叫一声。

    下边正低头扫地的李陌姜听见动静忙提了扫把凑上前,顾维樑趁她凑近,迅速出手擦上她的脸,乐得像个小孩,李陌姜摸一把脸,抬起手里的扫把就打。

    顾维樑从窗台上跳下,一路朝罗素素飞奔而来。

    “素素啊,快点救命!”

    “别闹了!快点搞完卫生好去吃饭,”罗素素身材娇小,却一手拦下陌姜,一边反手狠揍顾维樑,“就你事多!你个幼儿园没毕业的!”

    “别光说我啊,她还是个受精卵呢!”

    “你个泰国伪娘!”

    “......你个宇宙人妖,小心别打到我家素素!”

    三人笑闹作一团。

    窗外,春浓风正暖。

    周六那天,陌姜是得了空闲,但顾维樑跟罗素素都厄运缠身。

    “生姜啊,我不能跟你去了,我的论文出了点问题,得抓紧改。”

    相比罗素素,顾维樑倒霉更甚,被同小区的小孩骑单车压了脚,别说出门,近两天连床都下不了。

    所以,陌姜在画展门口看见因为没票被拦在门外的宋书妍,深深的怀疑这个冰山美人,说不定,还是茅山传人,下的一手好蛊,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呢?

    她走上前:“宋书妍,我多张票,一起进去吗?”

    宋书妍看她一眼,仍是万年不变的冷淡冰山脸,却答应得爽快:“好。”

    迈步便往里面走。

    陌姜在后边忙着掏票,活像跟着小姐出门的老嬷嬷。

    进了门,里面倒不如想象中人满为患。

    “人好少啊。”

    陌姜四处张望,不过几十余人,三三两两在画展间细品深探,皆是正装,气质儒雅,偶尔轻声细语的交谈,艺术氛围倒是十分浓厚。

    宋书妍似乎心思不在画上,漫不经心的扫着两旁挂出来的画卷,偶尔看见中意的,方才驻步细看两眼。

    陌姜对画一向是完全不通,找了一圈没看见许迟的身影,掏出手机正准备给他打电话,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

    “陌姜。”

    她顺着声源望去,看见一身黑色西服的巫燃,挺拔俊朗,胸口处还挂着画展工作人员的胸牌。

    她高兴地朝他挥手,快步迎上去:“在这儿怎么样?”

    巫燃微笑:“还好,谢谢你推荐。”

    “她给你推荐的?”

    宋书妍的声音幽幽在陌姜耳后响起,惹得陌姜缩了缩脖子,回头有些郁闷的看她:“美人,你踩高跟鞋走路都不带声的吗?”

    宋书妍却不理她,目光直直望着巫燃。

    巫燃有些不自然,避开她咄咄逼人的视线:“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宋书妍声音仍是清冷,却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

    饶是神经大条如陌姜也察觉到了空气里浓浓的尴尬,自觉地挪开两步。

    “那什么,我去看画,你们慢聊。”

    脑子却有些转不过来,什么鬼?三好学生巫燃跟冰山宋书妍?!

    一转身,却看见画展里的人都朝门口涌去,伴随大小的惊叹声起伏不断。

    陌姜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好奇的往门口张望,却看见那许迟被围在人群中间,李叔跟两名保安在他身前拨开一条路,护着他往前。

    那个少年,他神色淡淡,唇角轻扬一抹礼貌性的弧度,周围不停的有人拍照,有人惊呼,他漠然的穿过,一言不发,却好似会发光一样。

    陌姜愣愣的看着。

    她曾见过他笨手笨脚的系鞋带,见过他熟练自如的剃蟹肉,见过他穿衣服扣不好扣子...在她的记忆里,他还是记忆里那个沉默笨拙的少年,她也曾以为她清楚他所有样子,却忘记了,这少年,除了是她的小迟之外,也是这些人眼里锋芒刺目的天才。

    这样的许迟,跟她,好像隔了很远。

    五年的光阴,早已足够他光芒夺目。

    从陌姜身前经过时,许迟微微顿了顿步子,朝她轻弯了眉眼,一如每次见面时那般温暖。

    陌姜滞了片刻,扯开唇角,回应的笑容灿烂无比,那少年被簇拥着往前,却仍然挣扎着回头,收下她的笑颜,往来的目光里是清澈无声的温柔。

    怎么还是这么笨呢?

    陌姜笑着,已融了方才的僵硬。

    她的少年,仍然还是她的少年,天才留给他们,至于那个笨拙的对她微笑的小迟...陌姜退开几步,看着围了几圈的人群,轻轻地启唇,没有声音,满屋的画却听清了。

    笨蛋一样的许迟,与他们而言,那是不必触及的秘密。

    许迟一贯话少,人多的地方更是不喜言,被拥簇上台也只是简单几句,便鞠了躬,不再开口,还有想多问的,李叔忙上前挡了。

    “今天大家都是来看画的,还请好好欣赏。”

    人群也就三两散了,继续看画。

    陌姜感叹,艺术界的人果然素质高,说看画就看画,一点八卦的心都不带有的,佩服佩服,一转头,许迟不知何时近了身前。

    “来很久了吗?”

    “有一会儿了。”

    许迟问:“是不是觉得无聊?”

    陌姜也是老实人:“有点。”

    许迟往后指了指,凑在她耳边低声说:“累的话,里面休息。”

    “累倒是不累,”陌姜摇头,问,“你什么时候可以走?咱们去吃晚饭。”

    许迟唇边噙了丝无奈笑意:“刚来呢...”

    “你好,许迟是吗?”女生礼貌清冷的声音截断了他后面的话。

    许迟朝来人礼貌性的点点头:”是我。”

    陌姜疑惑的看着站在许迟面前的宋书妍,冰山美人一双美目静静望向许迟,眼里无波无澜,所以,下一秒说出什么,好像都不值得意外。

    “许迟,我是宋书妍,q大经济系,大三,家里经商,我喜欢你。”

    是背书一样平淡的口气。

    陌姜只觉得脑袋里火花电闪,一下子短路了。

    她后面那四个字说什么来着?

    她喜欢许迟?!

    陌姜瞪大了眼睛,转头望向身边的许迟,他却是一贯的神色淡然,微笑回应:“谢谢。”

    “所以,跟我交往,可以吗?”宋书妍进一步追问。

    许迟退开半步,面容如常:“不可以。”

    话音未落,巫燃清冷的嗓音骤然响起。

    “宋小姐,”他走上前,脸色却不太好看,对宋书妍做出请的手势,示意她离开,“请注意,这里是画展。”

    许迟看他一眼,转身朝里间走去。

    陌姜快步随上去,回头望一眼,那边的宋书妍不知低声跟巫燃说些什么,神情是罕见的激动,巫燃一言不发,拉着她走向门口。

    里间休息室很宽敞。

    许迟坐在沙发上,不知想了什么,有些走神。

    陌姜替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轻声问:“刚刚被吓到了吗?”

    许迟抬眸望她,笑意不明:“问我吗?”

    言外之意,被吓到的自然另有其人。

    陌姜怏怏摸了摸鼻子,在他身旁坐下,说:“宋书妍那个人啊,就是奇葩,不能按照常理来理解,她吧......”

    “她喜欢,那个保安。”许迟淡淡开口。

    陌姜愣了三秒才理解他口里保安的意思。

    “...那个不是保安,叫巫燃,是我们班同学。”

    许迟随意的点点头,显然并没有听进去。

    “私事,干涉工作,不应该。”

    他说这话时,轻微皱起眉,薄唇轻抿,弧度冷锐,隐隐竟有几分怕人,转眼见陌姜直直望着他,温和了面容,浅笑,宽慰道:“不会开除,放心。”

    他以为她在担心巫燃么?

    陌姜无声笑了笑,轻摸了摸身旁人的头,看着他,目光柔和。

    “宋书妍啊,真是笨蛋呐...”

    喜欢巫燃么?

    想用这种办法来刺激他吗?

    “我们小迟,除了画画,对别的才不感兴趣呢,更别说女生了。”

    单纯得像张白纸的许迟,大概,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吧。

    许迟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她,半许,启唇轻问:“你,喜欢过吗?”

    “我吗?”陌姜单手拖着下巴,想了会儿,不知念及了谁,触及了哪一段时光,眼底柔软甜腻得如蜜饯,兀自笑得眉眼弯弯,“暗恋过,那是很美好的事呢...”

    许迟微笑听着,唇角弧度依然,却微微别开眼,避开她眼里刺目的光芒,握着瓷杯的手用力收紧,轻轻颤抖着,指节发白。

    无论是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分开的这几年,无论有心还是无意,他都错开了她的时光,她的世界里有一个叫许迟的少年,也仅此而已。

    “...小迟啊”她轻轻喊他。

    却不知何时,缓缓收了笑颜。

    他垂眸,看见她眼里星星点点的泪光和勉力扬起的唇角。

    她说:“我觉得我好像老了,老得,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对谁说喜欢了。”

    当一个人怕极了失去...也就怕极了一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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