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三月，回家吧

    顾什恢复了顾桑乐出现以前的样子，每天认真工作，上庭，处理文件，下班回家。

    林勋看着这样的顾什，都会以为之前的几个月，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这是你要的东西，我可是靠家里的关系才拿到的。”林勋将资料丢在顾什的桌子上，顾什继续看着电脑，没有打算回应林勋。

    “喂，再怎么我也是废了很大劲才拿到这些消息，你就这样对我。”林勋伸手准备拿回资料。

    顾什按住资料，眼睛从电脑上移开，“谢谢。”

    顾什打开资料，皱着眉头，“没想到，可以做到这么完美，连你们家查出来的东西也没有一丝痕迹。”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人家真的是正经的经营。”林勋随口一说。

    顾什却突然将资料关上，放在桌上，“这件事，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

    林勋皱着眉头，他自己怎么解决，凭他一己之力。

    “顾什，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什不作声，这件事，他要自己做到最后。

    顾桑乐九年后，第一次见到顾什的妈妈。

    顾妈妈来杂志社找她的时候，看着她的背影，早就没有了记忆里的样子，记忆里她还是那个每天忙着上下课，做课件，美丽的大学教授，笑起来温雅。

    现在的她，没有了清瘦，随着年龄增长身上，多了些赘肉，脸上即使化了妆，也遮掩不了皱纹。

    她看见顾桑乐，兴奋的招手，只是走近后，可以看见她发红的眼睛。

    顾桑乐做不到她那样热情，只是尴尬的微笑。

    顾妈妈拉住顾桑乐，然后在杂志社楼下的花园，找了一个清净的地方坐下。

    “三月，这些年，过得……”顾妈妈声音有些颤抖，她想问顾桑乐过得好不好，但突然意识到，在监狱里，好不好，显得有些苍白。

    顾桑乐沉默着，一路上，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只是在犹豫着该如何开口，叫了十九年的“妈妈”，现在该如何称呼。

    “三月，这些年，妈妈从来没去看过你，你恨妈妈吗？”顾妈妈声音有些哽咽，对这个女儿有太多亏欠。

    听到妈妈两个字，顾桑乐鼻子有些酸涩。

    以前家里，顾什和顾爸都是话少喜静的人，只有顾桑乐和顾妈妈每天在家闹腾着，会一起逛街，一起讨论衣服，会一起追韩剧看到半夜，一起下厨，教顾桑乐做饭，烹蛋糕。

    偶尔，给顾桑乐当模特，一坐几个小时，就算脖子僵硬了，也不会乱动，会总是说：“我女儿真棒。”

    所以就算最后她从来没有来找过自己，顾桑乐也不恨，因为她给了自己十九年的母爱。

    顾桑乐恨过顾什，恨过封曼曼，就算现在她依然恨封曼曼，对顾什也永远做不到释怀。但只有顾妈妈，她没有恨的理由。

    顾桑乐摇头，“不会，虽然会埋怨你，但没恨过。”

    顾妈妈听到顾桑乐的话，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放松，她的三月，这么善良。

    “三月，回家吧，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顾妈妈拉住顾桑乐的手，她想好好补偿顾桑乐。

    顾桑乐依然摇头，释然的微笑着，“妈，今天你能来，你能让我回家，我已经很开心了。可是我和顾什再也不可能成为一家人了。”

    “你不能原谅顾什？”

    顾桑乐不说话，是啊，就算顾什一次一次主动的关心，也换不回她的原谅。

    “三月，顾什当年……”顾妈妈开口。

    “妈，不要提当年的事了。”顾桑乐打断顾妈妈的话，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

    顾妈妈和顾桑乐分开后，直接去了检察院。

    “顾什，我今天去见三月了。”顾什手里拿着给自己母亲泡的咖啡，手顿了顿。

    “你周末一定要带她回家。”顾妈妈强硬的说道，只要这样，顾什才会想做。

    “她不会去的。”顾什平静的说道，顾妈妈惊讶，这两个孩子，说话怎么都一样。

    “必须回家，你们两个孩子长大了连家都不回了，忘恩负义的东西。”

    周末

    顾桑乐迷糊间听到铃声，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多，好不容易周末可以多睡一会儿。

    “喂。”

    “还没起床？”顾什听见她干涩的声音，脸上露出一丝喜悦，就算怎么变，喜欢睡懒觉倒是一点没变。

    “嗯。”顾桑乐昏昏欲睡，连和谁通电话都不知道。

    “快起床洗漱一下，我在你楼下。”

    “哦。”顾桑乐挂了电话，又直接睡了过去，顾什等了很久也不见人，无奈的笑了笑，不管多久，不从床上拉她起床，她永远不会自己起床。

    “叮叮……”艾辰开门，顾什点头，艾辰知道他肯定是来找顾桑乐。

    “走廊最里面那间房间。”艾辰指路。

    “谢谢。”

    顾什开门进去，顾桑乐手机还拽着手机，双眼紧闭，睡得很踏实。

    顾什走过去，掀开被子，顾桑乐皱起眉头，“艾辰，让我多睡会儿。”

    听到艾辰这两个字，顾什沉着脸，伸手拉住顾桑乐的双手。

    顾桑乐迷糊的睁开眼，“顾什！”睡意全部消散，那天她说他们没有以后，他再也没找过他，她以为真的就成了陌生人。

    “醒了？”顾什放开手，转身走出房间，“我给你半小时，洗漱好，我在外面等你。”

    顾什走出房间，到艾辰对面坐下，“上次，她有心理阴影的事，谢谢你告诉我。”

    艾辰笑了笑，“但是并没有达到我想要的结果？”

    顾什不解的看着艾辰，艾辰看着顾桑乐的房间，“她从来不听我的话，我以为她会听你的，你可以治好她。”

    “你喜欢她？”顾什直白的话。

    艾辰回过头，看着顾什，眼神里有坚定，“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她。”

    顾什眼神里闪过一丝惊乱，艾辰对顾桑乐做到的，他永远做不到，默默照顾，默默陪伴，不求回报，只为她好。

    “你们在说什么？”顾桑乐洗漱好从里面出来，看着两人面对面说话。

    “走吧。”顾什看到顾桑乐出来，站起身，顾桑乐却突然拉住他的衣服，“去哪里？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到底这么早过来干什么？”

    “回家。”顾什拉着顾桑乐揪着他衣服的手，出门。

    “我之前和妈说过了，我不回去。”顾桑乐挣扎着，要顾什放开手。

    “竟然你还认她这个母亲，就回去看看她吧。”顾什放开手，尊重她的选择。

    “我认她，不代表认那个家。”

    “别固执，回去吧，只是满足她的心愿。不代表我们就会是一家人。”顾什温声的说道。

    顾桑乐点点头，因为顾什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说过话。

    顾桑乐跟着顾什上了车，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什么也没带，手机，钱包都落在了家里。

    “你和艾辰是怎么认识的？”顾什记得，她从监狱里出来，他第一次见到她，她在医院，祈求医生救艾辰，那时候她的声音里带着坚决，悲伤。

    “监狱里。”顾桑乐还在纠结自己没带钱包和手机，心不在焉的回答。

    “他也坐过牢？”顾什觉得他不像是会犯罪的人。

    “艾辰以前，因为心脏，自暴自弃，所以才会进去。”顾桑乐解释到，她不希望别人看不起艾辰。

    听到顾桑乐的辩解，顾什皱起眉头，“顾桑乐，你会和他结婚吧？”

    顾什记得每次和他在一起，顾桑乐总是想着回家，半年前也是想尽办法救他，在超市卖避孕套，甚至是答应和自己在一起。

    顾桑乐有些愣，结婚，她从来没想过，每次她都只是拿艾辰来堵住顾什，艾辰从来不说喜欢她，也从来不提任何要求。她一直自欺欺人觉得就像现在这样，像家人生活在一起。

    可是如果没有顾什，她这一辈子，唯一可能会接受的人，只有艾辰了。

    这个人陪她度过监狱里漫长岁月，走出低谷，陪伴她，开导她，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和顾什过去的人。

    “应该会。”如果有一天艾辰说结婚，她想她会毫不犹豫的就答应。

    顾什在听到她的回答，眼眸越渐暗沉，自嘲的笑了笑。

    “如果有那么一天，不要告诉我，反正我们见面的时候也不多。”顾什直视前方，认真的看着车。

    “嗯。”顾桑乐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绝对不会告诉顾什，害怕见到他，她就会动摇。

    因为这个话题，顾什和顾桑乐回去的路上便是一路沉默，到的时候，顾桑乐看着眼前的别墅，它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岁月并没有在上面留下什么痕迹。

    “进去吧。”顾什拉着顾桑乐的手，就算出去远行的孩子，经过流浪，跨过漂泊，最后回到心中念念不忘的家。

    “顾什，我……”到了门口，顾桑乐还是犹豫了，就算顾妈妈原谅了她，可是顾爸爸呢？

    “别怕，这里是你曾经的家。”顾什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对啊，这里是她曾经的家，她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有了记忆，有了岁月。

    “走吧。”顾什打开门，进去。

    顾桑乐看着在厨房忙碌的王妈，在别墅后院里看书的顾爸爸，在客厅张罗的顾妈妈，一切还是记忆里的样子，熟悉，也有点陌生，

    “三月，快来，看妈妈买的新地毯，好不好看。”顾妈妈召唤她过去，一切都那么自然娴熟，就像她从来没离开过。

    “这个可是我托学校的同事，从国外弄过来的，好看不？”顾妈妈看着自己的女儿，大男人都不会欣赏这些，还是有女儿在好。

    “好看，我喜欢这个米白色，看起来简单大方。”顾桑乐诚实的说。

    顾什看着聊的正欢的两人，走到后院，顾爸看见顾什，放下手里的书。

    “顾什，有些东西不要碰，你也碰不得。”顾爸语重心长的说道，就算顾什再厉害，他也太年轻。

    “我有分寸。”顾什其实有些惊讶，自己也只是刚开始着手这些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爸，三月，不管以什么身份，你接受她吧。”顾什看着顾爸爸，眼睛里有一丝请求。

    “嗯。”

    顾桑乐走出来，看见谈话的两个大男人，深呼一口气，走到顾什身边。

    “爸，好久不见。”顾桑乐声音有些颤抖。

    在她离开这个家前不久，他们还因为顾什闹得不愉快。

    “回来就好了。”顾爸爸冷淡的说了一句就进了屋里，他和顾什真的很像，总是冷漠的对待自己最亲的人。

    只是这样顾桑乐也已经很满足。

    顾什搂住她有些颤抖的肩膀，“别哭，现在应该高兴。”

    顾桑乐摇头，她不是想哭，只是感动，她一度以为自己早就失去了一个家，失去了顾家。

    “进去吧，可以开饭了。今天我不和你抢鸡翅。”

    “三月，顾什，快坐下来，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一吃吃饭了。”顾妈妈和王妈将菜全部上齐了。

    这顿饭，和多年前一样，顾妈妈和顾桑乐聊着这里聊着那里，时不时会笑出声来，顾爸爸和顾什只是安静的吃着饭，停着她们说话，时不时跟着笑起来。

    以前或许是因为天天在一起，没有发现一家人能够这样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

    顾桑乐想对她和顾什来说，对方的存在都是一种安慰，因为太多美好都来源于对方，所以就算没有结果，在人生中，有彼此值得回忆，也是一件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