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初春,乍暖还寒。
孤身单阴,落魄飘然。
脸上多了苍白,心里增添了泪痕,身体早已麻木,灵魂黯然神伤。
心,斑驳,消失在光影阑珊处,苟延残喘,卑微且微小。
她如一个被遗弃的婴孩一样,孤零零的一个人晃晃荡荡的游走在寂寥的马路一侧的人行道上。
心,如茫茫黑夜里一汪幽静的海水里的一只小船浮沉漂游,找不到岸,无所依托,又像浮萍,飘飘忽忽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扎根下来,也是有心无力。
没有着落,一阵海风吹过,都能将其淹没,吞噬。
漂向何处,何处有她栖息的港?
曾经寒熙哥哥是她心里愿意泊停的暖港。
现在,这抹港狂风暴雨肆虐侵袭,这一叶扁舟还可以逆流而上吗?
一个不小心。
不是天灾人祸,就会被一卷浪花席卷在茫茫的海阔苍穹,拍在何处惹尘埃也说不定……
头晕,眼花,疼痛。
无比后悔,这幅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跑了出来。
身上穿着,何其单薄。
冷风飕飕的直往袖口和宽大的裤腿里灌着凉气,浑身冷的发紧,发僵。
唯一取暖的便是罗天雪中送炭给予她的棉衣外套,心底不免有些涩然之前那么损他。
虽然,她自觉并未说错。
但是,妄断他和李雪之间的错乱事情本就不礼貌,如同一场博弈,个中滋味纷繁参杂,局外人指手画脚除了讨嫌或是添乱又能参透几分深意呢?
而李雪伤心,必是因为太爱……
犹记书本上的一句话:在爱的世界里,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谁不懂得珍惜谁。
突然间想起某个人,她一阵傻笑。
然后,一阵失落。
打了个冷战,身体不可歇止的哆嗦,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裹紧了外套。
喉咙干涩的紧,炎症未退,烧,依然侵蚀着她的身体。
此时,又偏偏逢其下雨。
不经发觉,那些雨滴洒落在曦白如纸的脸颊,荡起轻柔的涟漪,不敢触碰,害怕它侵蚀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
脚下,虚浮无力。
突逢出租,未待伸出手来上前招呼,榆木脑袋顿时清明几分,骤然发现。
妹子,身无分文。
霸王的事情,她做不来。
可怜巴巴的垂下白白净净的小手,扬唇,嗤笑一声。
闭眸,浓密睫毛弯弯蝶尾沾了些许清凉晶莹剔透的雨滴,缓缓睁开,却似那晶亮如琥珀一般的泪珠,滚落二线。
转身,准备折回医院。
面对魔鬼,逃,能逃多远?
一颗心整个系于他身,总归逃脱不了自己的心。
至于心底延伸而出的那股子恨意就让它暂时冰冻在某个角落,以后的问题明天再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小命要紧!
她这自小体寒又有旧疾的脆弱小身体,经不起这般自虐和折腾,赔掉半条性命不值当。
适才,一路悠忽走来,大概路过五六个红绿灯,粗略计算也就是几站地那么远。
自嘲,这双趔趄小细腿跑的倒挺远。
迈着飘忽游离的小碎步,冒着毛毛雨软软的轻吻,朝医院方向奔去。
此时,她太特么感念老天赏赐的并不是什么暴风骤雨,要不然她这条小命岂不是要交代在半道上做了幽魂?
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
自来到这座城市,只顾适应陌生的环境生活节奏和接受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哪里还顾得上爷爷的叮嘱?
什么定时定量膳食养生,搭配中药调理身体……
一股脑儿全部抛之于脑后儿。
真的,再不快点回到医院滚回床上老老实实的躺着吃药扎针,她真的会折了半条命的躜。
路上不多的行人,偶尔微微侧目,怜悯的抛给她一个个或同情又或诧异的异样眼神。
她理解。
雨天,她这样一副犀利造型就像一只路边随时期待好心肠的人将她捡回家的可怜巴巴的流浪猫儿。
凄楚,可怜,哀哉。
妹的,自找的。
她心底咒骂。
走了三个交通巷,小身板便坚持不下去了。
脑袋瓜子有几十斤那么重,现在唯一怀念渴望的便是有一张温暖柔软的大床,将整个身体沉在暖暖舒适的被窝里,美美的睡一觉。
双眸茫然恍惚,眼前晃荡来回,蒙蒙细雨如隔了一层薄雾,又似一盘散棋,一会儿黑一会儿白,最后黑白棋子尽数成为一片灰。
外套几乎湿透。
这段道路较偏僻。
视线乍然落在马路对面的山岚公园。
那里有阑珊凉亭,暂且避避雨休憩一会儿再走也不迟。
看到了星点希望,心一下子开出了一朵花,撒开小脚丫子,哪里顾得上红绿灯,径直朝对面的公园奔去。
幽幽的,刚走到道路中央,一辆刺耳的汽车鸣笛声由远而近刺入她的耳膜,如炸开了一记响雷。
回头已经来不及,电光石火之间,一辆看不清是什么样的汽车,像一只极速奔跑的猎豹一样朝她不断地鸣笛,急驶而来。
眸底光影闪烁,心尖狠颤,脑细胞瞬间死亡千百个,连空白停顿几秒都没有,刺耳的急刹车声响淹没了她所有的思想。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一片漆黑的漩涡,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辆墨色卡宴。
随着橄榄绿裤子包裹着的一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着地,一袭橄榄绿军装裹着颀长身形的挺拔男人从车上走下来。
面目温润,眉头轻蹙,略带冷意,薄唇轻抿。
显然,对他好端端的正常行驶一个不明物体飞过来却挡住了他的去路,有些不悦。
浑身泛着清和气质的男人,身高腿长的极速走到仅距离车头不足一米远的地上躺着的一个女孩前。
顿住。
五官端正清雅的男人,眉宇盎然,半蹲身体,缓缓垂眸,长密睫毛平静的铺在眼窝上,一脸幽静,看不清眸底是深是浅,晦暗莫名。
牛毛细雨摩挲打在他白皙的脸颊,修剪精细的短而整洁的墨发微湿垂下几缕,五官线条凸出几分娟冷,性感而不失刚毅。
这人漠静的视线里。
女孩昏迷。
一件已经湿透了的男人外套散落一旁,一袭蓝白相间的条纹状病服裹着她纤瘦单薄的身体,尤为扎眼。
湿透了的乌黑长卷发盖住了女孩的半张脸,依稀可见五官精巧,脸色一片沉白,毫无血色。
这人眉头紧紧的皱起一座小山,展臂,一把捞起女孩置于怀中,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柔地拂开黏在女孩白白净净脸颊上的一侧乱发,一张轻灵脱俗的面孔映入眼帘。
一脸沉静的男人眸底闪折射出一抹幽亮的暖光,神情陡然一转,微微诧异。
是她?
诧异之余,急忙从头到脚将女孩审视了一番。
并无外伤。
他开车的技术向来自信。
刚才险象环生,他及时踩了刹车,打了方向盘,知悉并未撞上她。
为何会晕?
又瞧女孩浑身湿透,又着病服,小脸泛着青白里又透着不正常的晕红,略觉不对。
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滚烫。
男人眸色深谙,抿紧薄唇。
打横抱起她阔步走到车旁,将她轻放于后排座椅,附身,给她系了安全带。
车行驶路上。
五官幽沉的男人,掏出手机,长指一摁,拨出一通电话,声音淳厚而磁性,“请秦医生到我住处……”
……
程寒熙并未在罗天所说的急诊区找到唐青瞳的踪影。
这时,恰巧又逢罗天和华墨琛不放心也跟着下来了。
得知丫头失踪。
华墨琛迅速问了几个值班护士,才知道她早在一个小时之前趁护士不注意悄然无声的离开。
由于,联系不上病人家属,病人又是自己偷偷溜走的,并未引起护士们太大的关注。
罗天自责。
若是,罗天走之前嘱咐护士将她看紧的话。
或许……
罗天只知道那丫头性格莞静如水,虽略微执拗,却不曾考虑到她会如此不知轻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程寒熙一张俊脸,沉冷得骇人。
迅速从口袋掏出手机,首先便是给李雪拨了一通电话。
那端,李雪刚回到宿舍,他的电话就炸了过来,未待程寒熙开口,她劈头就问,“青瞳和你在一起吗??她没有回学校!手机也没有人接听!”
程寒熙眉头紧锁,淡淡说道,“没,她的包和手机落在我这里,找到她以后再通知你!”
也没有细听电话那端,李雪最后喋喋不休又埋怨了几句什么东东,男人冰激凌的一张脸,果断地掐断了电话。
一旁的华墨琛清幽开口,“冷静点!或许……那丫头在回学校的路上也说不定……”
说完,也觉得牵强。
“她的包包和手机都在我这里,她身无分文,距学校三十多公里,腿着回去?”
敖冷的男人语气很不好,说话刺人的紧。
他真的后悔没有在她跑出诊室那会儿去追上她。
可,那会儿子他心情纷杂,她又极其怨愤他,彼此都不冷静,即使找到她也是一场你追我赶的争吵别扭。
程寒熙吃定她不会乱跑,何况罗天既然遇见了她,也不会放任他她瞎跑,断定她还会回来取她的包和手机。
毕竟,她所有的身份证件和钱包都在这里。
所以,即使这样的惨境,她也要逃离?
想到此处,心里的寒意愈加浓烈。
罗天比他冷静,拍了拍他的肩膀,视线扫向同样沉冷的华墨琛,问道,“医院周围都有监控摄像吗?”
“当然!”
尾狐143:即使这样也要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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