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公司会议室的窗户,张哲源已经习惯看着王若华从公司前走过,似乎每天都在等待着这个心动的时刻。对于窗外含情脉脉的眼神,他始终无法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给自己,生命邂逅佳丽,是奇遇,还是天意?
“张儿,这小字儿是你写的呀!”
关铁顺打断张哲源的思绪,张哲源这才缓过神来。他惊骇地发现关铁顺竟然从抽屉里翻出了自己的日记,好在只是翻看了几页,没再往下看。
关铁顺夸奖道:“这小字写得真棒,还有这小诗写得也挺压韵。”
张哲源松了口气,感谢关铁顺没有继续翻看下去,要不然心底的秘密必将暴露无遗。
会议室内仪容镜前,孤芳自赏的赵芳投来好奇的目光。似嘲笑地说道:“哟,没想到这孩子平时不光能说会道,还会写诗弄词了,老关,念来听听。”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王虎城笑容满面地走进来:“念什么呢?都听听。”
关铁顺笑了一下,开始照本宣科:“我欲耗尽这一生,立志不为建筑僧。岁月漫漫暂忍耐,他日摇身变富翁。成功路上风雨阻,难免跌倒与困苦。持之以恒心中存,坎坷一生难销魂。”
“嘿,张儿,你写的呀?”王虎城惊讶地问,“行呀张儿,有志气。”
张哲源不好意思地笑着,午后的不虞之誉让他有点消化不了,于是以工作为由,起身想走。
王虎城拦住他,说:“天热,歇会儿再干。”
关铁顺突然问:“张儿家都有什么人?”
张哲源一一介绍:“我爸,我妈,我大哥二哥,我姐,我在家最小。”
“你家兄弟姐妹这么多!”赵芳特别吃惊,“我们家一个孩子折腾得就够累了。”
在农村,儿女三四个的家庭比比皆是,赵芳算是少见多怪了。
张哲源笑了笑,接着说:“这很正常,在我们农村的家庭里一般都是兄弟姐妹三四个。我们村就有一户,人家生了六个闺女,一直想要个儿子,因为有政策在,不能再生了。再后来人家就领养了一个男孩,可人家还想要一个亲生的。”
“重男轻女。”赵芳直接批判农村的封建思想。
“是的,”张哲源点了一下头,“在我们农村,生女孩儿是有什么吃什么,生男孩儿吃什么有什么。”
屋里王虎城等人揣摩到张哲源话中的俏皮后,一个个哑然失笑。
片刻后,王若华返回。
张哲源将身体慢慢移到窗口,屋里还有三双眼睛,他尽量做到若无其事。
水池前,王若华频频回眸的举动被水电室内的员工看得清清楚楚。
员工王晋成纳闷地说:“德市队儿这小姑娘看谁呢?不止一次了。”
员工丘守业凑到王晋成身边看着眼前的情景,分析道:“项目部的人差不多都有家有室的,有几个离婚的也不招边儿呀!”
两人反复推敲,把公司的男职员一一筛选,丘守业最后把目标锁定在张哲源身上。王晋成虽然模棱两可,但还是否定:“不可能,这不可能。”
丘守业反驳:“怎么不可能,我本身不就是个例子吗?”
王晋成拍了一下脑门儿,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看来平时没少聆听丘守业的爱情故事。于是说:“又提你当年,这一页儿咱能不能揭过去。”
丘守业笑了笑,听王晋成又提议:“那咱们打个赌。”
丘守业胸有成竹:“打赌你也是输。”
两人赌定,输的一方请客,从头到尾不置一词的刘立柱倒自发地做起公证人,显然是想从中分一杯羹。
然而在这场看似玩笑的赌局里,竟然没有输家,也没有赢家。
一连几天,张哲源都没有见到王若华,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像是烈日下的月季花一样萎靡。空气中的含痒量似乎也降低了,勉强才能接济上他的呼吸,他第一次体会到看不到一个人的感觉——失落。
张哲源向日记默默倾吐心里的感觉,诉说心里的感受,但他也极力保持乐观的心态,从容面对生活。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真真切切地闯进他的心里,走进他的世界,王若华是第一人,第一个女孩子。
这天晚饭后,张哲源同工友老谭、刘江伟一起去沙峪广场上游玩。
广场一角,朦胧的霓虹灯下。
张哲源扩胸转体做了几个热身动作,然后向前冲刺而去。他张开双臂,翻了漂亮的跟头,让一旁的刘江伟羡慕不已。
刘江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兴奋地说:“看师傅的。”
张哲源想要阻拦,只见刘江伟已经动身,筋斗云没翻成倒是直接摔了个人仰马翻。刘江伟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斜倚在长椅上叫苦连天。张哲源在一旁似幸灾乐祸地说:“我这是在田间地头上摔了多少次才练出来的,你练也不找个软地儿练。”
刘江伟苦笑着,突然发现不见了老谭,于是停止了哀叫。问:“老谭呢?”
张哲源四处张望,这才留意到静止的跑步机上早没了老谭的影子。
刘江伟看了一下手机说:“都十点了,老谭可能回去睡觉了。”
张哲源也这么认为,和刘江伟又四处转了一下,就回了三杉欣欣家园了。当他们回到生活区,发现老谭的屋门还上着锁,才知道真把老谭丢了。
本着工友的情谊,张哲源和刘江伟再次踏上了沙峪广场。
两人绕着广场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老谭,老谭竟然神秘失踪了。他们断定老谭临时可能有什么急事,没来得及打招呼才匆忙走开的。
没有找到老谭,两个童心未泯的年轻人倒玩起了捉迷藏,刘江伟竟也从张哲源的视线里消失了。
借助夜色和花丛的掩护,刘江伟正弓着身子向花池的另一端摸去,准备给张哲源来一个突然袭击。刚到花池的角,刘江伟就惊坐在地,原来张哲源早半蹲在此地恭候了,张哲源称自己这招叫守株待兔。
刘江伟不得不佩服张哲源精明和智慧,然而让刘江伟更佩服还不只如此。
两人笑语欢歌,沿着广场西幽暗的柳林小路正往回走,殊不知一场飞灾横祸已经悄悄逼近他们。从林子中突然窜出五六个身份不明的人,手持铁棍向他们吆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刘江伟机警地扯了扯张哲源的衣服,示意他快跑,可张哲源佯作不知,谈笑仍如往常。从杂乱的脚步声中,张哲源听出身后的大概人数,及他和刘江伟之间的距离,应该小于十米。确切点来说,应该在六七米之内。
刘江伟惊惶不安,只想丢下张哲源独自跑掉,见张哲源行若无事,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跟了一段距离后,然后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没了声音,他们才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好在有惊无险。
“徒弟,刚才你傻啦!叫你跑你怎么不跑?”刘江伟突然责怪起张哲源来,真是要怒气冲天了。
张哲源心有余悸,勉强地笑着:“你以为我不怕呀?”
刘江伟更不明白了:“怕你还不跑?”
张哲源解说道:“你没听到刚才那伙人手中都拿着铁棍吗?都拖着地走。”
刘江伟反问道:“我还以为你没听到呢?”
张哲源苦笑了一下:“那你应该也听到了他们离我们有多近,那一铁棍要是飞过,是你能跑得掉还是我能跑得掉?”
刘江伟渐渐明白过来,但是转念又问:“哎,你说他们为什么追我们?”
“可能是我头发该剪了。”张哲源分析着,“应该是。”
刘江伟这就不明白了:“这跟你头发有毛关系?”
张哲源撩了撩自己的头发说:“你看我这头发,再看我这清瘦的身材,从后边看像不像是个女的。”
刘江伟一脸坏笑,打量了张哲源一番,点了点头说:“你还别说,还真是有点儿像,就这路灯下还真分不清公母。”
“我说你用词不当啊!”张哲源突然有些哭笑不得,“所以,刚才那帮人是来捉奸的,还以为咱俩走在一起是一对小情侣呢!”
听张哲源这样分析,刘江伟不由得就打了个寒噤:“靠,快别说了,肉麻死了,跟你在一起真是提心吊胆,让人受不了。”
虽然刘江伟还有点埋怨张哲源的意思,但他还是由衷地佩服张哲源的胆识和心智的,自叹不如。张哲源很庆幸刘江伟的配合,也感谢他在危急的时刻,没有丢下朋友一个人逃走。
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张哲源第一次用智慧免去了一场无妄之灾,心理素质之强超出常人的想象。可面对王若华,他却总是手足无措,心慌意乱,同时也感到喜悦。
第十五章 落花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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