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还未开到目的地，雪就下大了，鹅毛似的纷纷扬扬，地面很快积了薄薄一层。
    姜时晏望着马路边兴奋的行人，想起去年冬天下第一场雪时，他和路棉在一起。他那个时候想，以后每一年的初雪都一起欣赏，可惜今年失约了。
    不知道英国有没有下雪，再过不久就是圣诞节，那边一定很热闹。
    路棉还好吗？最近在忙什么？
    姜时晏正出神，赵明峻出声：“到地方了，晏哥下车吧。”
    保姆车外是闻讯赶来的粉丝，在风雪中等待了许久，当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视线里，浑身都暖了。
    “哥哥上班辛苦了！”姑娘们整齐划一道。
    赵明峻忍不住笑起来，看样子，她们是不会轻易离开了，估计会等姜时晏下班后再说一句“下班辛苦了”。
    姜时晏拉上羽绒服的拉链，朝两侧的粉丝挥手：“天冷了，大家都回去吧。”
    这些都是没抢到票的粉丝，不能进到里面的活动现场，所以等在外面，有的从另一座城市赶过来，只为了看他一眼。
    女孩子们脸颊通红，跟在他身后你一句我一句。
    “哥哥穿保暖裤了吗？今天最低温度零下7度，很冷的！”
    “我们去看《赎罪》了哦，哥哥在里面的表现超级棒！”
    “哥哥注意身体啊。”
    姜时晏露出笑容，不停地说谢谢。
    虽然早就知道他不收礼物，还是有粉丝带了不算贵重的毛绒玩具，抱着一丝小小的希望，期盼他能收下。
    他歉然地摆手，婉拒了礼物，转头却对赵明峻说：“数数有多少人，订个奶茶外卖给她们喝。”他知道，就算让她们回去，她们也不会离开。
    女孩们欢呼起来，能喝到哥哥请的奶茶，这一趟没白来！
    姜时晏在影院做宣传时，粉丝就在微博上晒出了他请的奶茶，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女孩们的得意洋洋：“哥哥请的奶茶，虽然很想保留下来，但我还是没忍住喝了，不能浪费他的心意你们说是不是？”
    没能到场的姜糖们除了羡慕嫉妒就是举刀威胁：“劝你不要太嚣张！当心被别的姐妹绑架。”
    为期半个月的路演结束，姜时晏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每天飞来飞去、晕头转向。
    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喘口气，休息一两天，说不定还能飞一趟英国。现实告诉他，根本就是在做梦，年底各大视频网站、卫视、时尚界的颁奖典礼扎堆举行，都给他送上了请帖。
    早在上个星期，各大颁奖典礼就拉开了序幕，只不过他以电影为重，推掉了部分颁奖典礼。如果有颁发给他的奖项，也是让好友陆放帮忙代领。
    去年他只有一部《定北王》就横扫了许多奖项，今年有两部作品和一部正在上映的电影，颁给他的奖项只多不少。
    微博之夜、尖叫之夜、星光盛典等等，又到了女明星们在红毯上争奇斗艳的环节，每天点开微博热搜，大部分的话题就是这个女星穿的露肩长裙，那个女星穿的露背纱裙，这个美若天仙，那个御姐范儿十足……
    每到这个时候，吃瓜群众都能看出哪家的造型师给力。
    比起领奖，姜时晏更关心还在上映的电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电影中更深层次的东西也被细心的影评人挖掘出来。
    比如电影结尾那段钢琴曲，为什么陈申走远了，钢琴声还萦绕在耳边，说明他即使现在没能达成所愿，将来也一定能为女儿买到钢琴。
    还有，他抬头望天时嘴唇动了动，明显说了一句什么，字幕上却没有打出来。后来有懂唇语的网友解读，他说的那几个字是“我还清了”。
    请问他还清了什么？他的罪孽吗？还是别的东西？
    “原来隐藏了这么多信息，我看的时候居然没发现，看来我还得再去电影院看一遍。梅若林的电影果然不是一遍就能看懂的。”
    除此之外，之前一位网友提出的观点再次引发了讨论，那就是陈申入狱前到底犯了什么罪。
    “我觉得他被关了几年，肯定不是什么轻罪，而且你们发现没有，他回到家乡时，他的前妻包括那些村民都怕他，难道他杀.人了？”
    “不，我不相信，出狱后的他那么善良，那么温暖，骗了我两公斤眼泪，怎么可能会干那种事！”
    “如果陈申真的犯了杀.人放火的重罪，对不起，我对这部电影好感全无。什么赎罪，说白了就是罪犯洗白史。”
    “再加一个强/奸罪，试想一下，陈申要是因为这个入狱，他出狱了做好事收获一片掌声，那么被他侵犯的女孩，以及那个女孩的家庭受到的伤害靠什么弥补？”
    “你们能不能冷静一点？电影里什么都没说，你们就脑补出一堆坏事，万一人家是正当防卫杀.人，或者是别的原因呢？”
    双方各有道理，由理性讨论渐渐变成对垒。
    这个局面是梅若林早就想到的，对电影有争议是好事，要是所有的观众观影后的想法一致，那才是电影的失败。
    电影上映了那么多天，本来票房有下降的趋势，却因为这个话题再次回升。因为这个话题不单单是在讨论电影，也是在讨论现实，自然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
    “啧，刚看了前线最新报道，票房突破了14亿，你可真是一步登天啊！”
    颁奖典礼的内场温暖如春，穹顶灯光璀璨，因为典礼还未正式开始，走道不时有女明星拎着裙摆优雅走过，也有男明星潇洒从容的身影。遇到相熟的面孔，互相点头打声招呼，客套中带着疏离。
    姜时晏提前到场，在场外接受了采访，进到里面后发现座位与陆放相邻。
    两人久别重逢，聊起了电影成绩。
    姜时晏说：“你也不差，我听说章汉光导演跟你邀约了新电影。”
    章汉光是著名的历史教授，年过半百才去中戏学习导演系，专攻古装剧，大前年拍的一部唐朝宫廷剧，揽下了当年的收视第一，到今天还在循环播放，被称作宫斗剧经典。如今他筹备拍电影的消息传出，不少人挤破头都想得他青眼。
    陆放耸耸肩：“你也说了是邀约，他还邀请了别的演员去试戏，能不能选上全看我的造化。倒是你，电影票房大捷，做梦都要笑醒了，距离最终公映还有十来天，保守估计20亿没跑了。”
    姜时晏整了整领结，谦虚道：“票房高是因为梅老师的本子写得好，我只是尽力演好了而已。”
    “在我面前就没必要用采访那一套说辞了吧。”
    陆放翻了个白眼，不想跟他说话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趁着典礼没开始偷偷摸摸浏览新闻。
    微博上已经放出了今晚各位明星的造型图，评论区下面对应的是各家粉丝的吹捧，都认为自家的造型最美最帅。
    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退出去登陆另一个平台。
    忽然，他惊叫了一声：“哇哦，你这不是你女朋友吗？”
    姜时晏先是一愣，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以为他是在恶作剧：“你怎么不用台上的麦克风帮我宣布这个消息呢？”
    陆放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声音太大，很有可能被前后左右的艺人听到。他捂住嘴四下查看，好在他们周围的人都还没到场。
    “你女朋友这张照片太飒了吧！我差点没认出来。”他的手挡在嘴边低声说。
    姜时晏这回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地道：“编，接着编。”
    路棉不喜欢拍照，更别说把自己的照片放在公开平台。再说了，陆放跟她不熟，怎么可能知道她的消息，真是撒谎也不提前打草稿。
    陆放举起手机，屏幕正对着姜时晏的脸：“你自己看，我还能认错人？”
    一个玩笑说这么久烦不烦，姜时晏皱起眉毛，正要挥开他，一抬眸就被照片上的人吸引了注意。
    陆放哼了声：“你他妈再说一遍我是编故事。”
    照片上的路棉穿着件白大褂，黑色长卷发绑了个马尾摆在背后，脸上戴了透明的防护镜，两手戴着乳白色pvc手套，拿着一支蓝色试管举到眼前。大概是因为神情专注，透出几分清冷，再加上这身装扮，还真像陆放说的那样，又美又飒。
    这张照片是从斜侧方照的，只拍了路棉大半张脸，她身后是一排排的试剂，还有奇形怪状的玻璃器皿，好像是在一间实验室。
    “照片你从哪里弄来的？”姜时晏一把抢过陆放的手机，拿到手里仔细看，发现界面全是英文。
    “这是ins啊，你不会不知道吧。”陆放说，“我有个表妹在英国留学，这是她一个星期前点赞的图片，我刚好看到了。”
    他解释的工夫，姜时晏已经找到了上传者，不过很可惜，这个人并不是路棉，而是一个男生，因为他的主页分享了自拍照。
    陆放凑过来跟他一起看：“卧槽，点赞数都破万了啊，这要是在微博上，算是出圈了吧。”他竖起大拇指，“你女朋友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