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送最后一波客人下山，黄小毛趴在小屋的木桌上一张一张的数着票子，杨思凡回来躺在椅子上，叹着气。

    黄小毛瞥了她一眼，然后摇摇头，继续核对数目。

    “唉！”杨思凡再次叹了一口气。

    黄小毛转过头来，看了杨思凡一眼，不说话，低头把钞票整理好，送到杨思凡跟前。

    杨思凡瞧了黄小毛一眼，问：“小毛啊小毛，你说山上的李子都快要烂掉了，怎么办啊！”

    黄小毛摇摇头，有些担心的看了杨思凡一眼，犹豫了会，还是说道：“李子卖不完的话，会赶我和爷爷走吗？”

    杨思凡瞧着小孩的模样，莫名起了些促狭心思，脸色严肃了些，点点头。

    黄小毛用脚蹭了蹭地板，脑袋瓜对着杨思凡，声音很小，几不可闻：“这几天来果园的人已经很多了，我，我会和班上的同学说一说的，但是他们也会过来，那个，能不能别赶我和爷爷走！”

    杨思凡愣了愣，看着低着头的小男生还没到自己腰间的个头，伸出罪恶的爪子把男孩的头发揉乱，低下身子，眼睛笑成了一对月牙：“这样的话，不如小毛明天和我一块去卖李子吧，每天给你10块钱怎么样！”

    (⊙o⊙)哦，黄小毛一双杏眼鼓成了圆溜溜的猫眼，眼里流光闪烁，亮晶晶的。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杨思凡站了起来，跟黄小毛爷爷说过再见之后就下山了。

    黄小毛看着杨思凡走远，举起手来，摸了摸自己被杨思凡揉乱了的头发，呆了半晌，回头找自家爷爷去了。

    熟悉的小调响起，暮色里的果园多了几分烟火气。

    来摘果子的人每天对果园的消耗并不大，果园里的果子还是处于一个过剩的状态，杨思凡不得不另外把一些果子摘下来自行售卖。

    小镇上没有后世常见的连锁超市，地摊小贩和市场是最常见的消费场所，杨思凡向欧宇借了三轮车，把最近在家荒废时光的杨明志拉了过来当苦力，三个人呼哧呼哧的拉着一大板车的李子下山，晃晃悠悠的，黄小毛跟在后面看得胆战心惊。

    等三个人到了市场的时候，几个人大汗淋漓。

    大夏天的逛市场的人并不多，黄小莹和杨明志蹲在阴凉处拍苍蝇，眼巴巴的看着杨思凡。

    阳光从梧桐树上的叶子间隙中飘落，光点洒在熟透了的李子上，煞是诱人。

    杨思凡看了看空空的街道，再瞅瞅在树荫下干坐着的两人，凤眼微眯，怎么看都不像是打着什么好的主意，黄小毛和杨明志对视了一眼，默默往后面挪了几分。

    “卖，卖李子了喂。”黄小莹和杨明志一人手上跨了个篮子，沿着梧桐树的大道，沿街叫卖。

    小小年纪的少年涨红了脸，喊出的声音如同蚊呐，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

    住在路旁楼房的小女生从二楼的阳台上探出半个身子，有些好奇的看着底下的两个男生。

    杨明志立刻拉着黄小毛快走了好几步。

    到了转角处，两人松了一口气，看着篮子里的李子，双双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

    “哎，黄小毛，真的是你啊！”一群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屁孩突然把两个人围住，打量着两个人手上挎着的篮子，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你们在卖李子吗？”有个子高的踮起了脚尖看见了篮子里的李子。

    黄小毛端着一张老成的娃娃脸点点头。

    这群小屁孩不知道刚刚去哪里玩去了，灰头土脸的一身，几个人在黄小毛和杨明志面前转了个身，把屁股对着两个人，围成了一个圈圈，正低着头商量着什么。

    “我们和他们一起去卖李子好不好？”

    “挺好的，刚刚李大爷才把我们赶出去，现在肯定还在那里守着呢！”

    “那就这样决定了。”有人拍板做出决定。

    杨明志和黄小毛听了个全套，看着那群小屁孩有一个转身，眼睛晶亮的看着杨明志和黄小毛。

    黄小毛下意识的看了眼杨明志。

    杨明志犹豫了会，点点头。

    然后

    “卖李子喽，卖李子咯，又红又大的李子哟！”几个小屁孩蹦蹦跳跳的走在前边，嘴里嚷着嚷着，清脆的童音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律，几个人玩耍多于工作。

    黄小毛和杨明志静静地跟在后边，默默拉开一点距离。

    过路的行人看着这一动一静的组合，颇觉有趣，停下来，半是认真半是逗趣的道：“你们的李子怎么卖啊！”

    听到有人问价，刚刚还东一个西一个，自个玩自个的几个小孩顿时来劲了，一个说：“两块钱一斤。”

    一个说：“包熟包甜，不甜不要钱。”

    还有一个说：“新鲜出炉的。”

    问价的人被这群小孩逗得笑眯了眼，挑了好一些，拎着李子走远了。

    几个小孩围着唐小山手上的几块钱看个不停，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是钱唉。”唐小山的小胖手上还沾着些泥巴，捧着那几块钱有点小心翼翼的，转交给了杨明志。

    然后振臂一挥，道：“好了，我们要把这些李子都卖完！”

    一众小孩突然干劲十足。

    黄小毛有些羡慕，磨磨蹭蹭的也跟了上去。

    这个夏日，小镇的角角落落了响起了小孩子清脆如铜铃的叫卖声

    “卖李子喽，李子咯，又红又甜的李子咯！”

    把黄小毛和杨明志打发出去卖果子，杨思凡从家里的角落里把杨父从北京送过来的榨汁机扒拉了出来，从冰箱里取出些碎冰，浩浩汤汤的出门了。

    杨家外公和外婆正在屋里午休，对于杨思凡的动作浑然不觉。

    于是，等黄小毛和杨明志卖完一圈李子回转过来的时候，摊子面前已经围了一圈人。

    榨汁机工作的声音被人声所覆盖，杨思凡忙着收钱找零，榨果汁，忙得不可开交。

    几个小屁孩回来的时候对于自己的成果那是相当的满意，回头看着杨思凡用来装零钱的小盆，自信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唐小山戳了戳黄小毛，问：“她是谁啊，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杨思凡的果汁卖的价钱不高，里面加了碎冰块，夏日里，当时看着就觉得凉意扑面而来。

    过路的人和市场里的摊主，过来问一次价钱，便会买上一杯，不知不觉，盆子里的零钱已经堆了老高。

    自觉自己一大群人输给了杨思凡一个人的小家伙们呼哧呼哧的挎上篮子，瞬间跑得没影了。

    日落乌啼时分，杨思凡把剩下的果子分了一分，几个小屁孩怀里揣着几块钱，喝着天天的果汁，叽叽喳喳的往家里走，约定明天还要过来。

    黄小毛有些纠结的看着杨思凡给他的十块钱据说是工钱，有些担心：“你不会因为亏本了就把我和爷爷赶走吧。”

    杨思凡看着黄小毛纠结着的眉毛，越发觉得这个小孩儿好玩得不行。

    “那就要看你们明天卖得出去多少李子啦！”

    黄小毛皱着眉头，想了下今天卖李子的状况，点点头道：“我们明天可以卖得更多的。”

    瞧着小孩儿正儿八经的模样，杨思凡乐得不行。

    “好了，回家咯。”最后揉了揉小孩的头发，杨思凡脚步轻快的走在前边。

    杨思凡每天带着一群小孩摘李子卖李子，整个夏天像是泡在鲜榨出的果汁里一样，到了八月末，桂花开始飘香的时候，杨思凡用树上最后剩的一点李子泡了果子酒。

    满山遍野的李子树枝叶浓密，黄小毛跳在了树上去够枝头上的李子。

    唐小山等人站在树下捡着李子。

    等到把山上的李子清扫了一遍之后，唐小山和黄小毛说再见，挥着手的小胖子最后说了句：

    “黄小毛，我明天来找你一块去上学。”

    躲在被窝里，沈佳佳拿出新买的手机，顾不上市一中的宿舍管理规定，连环急命call

    然后呼啦啦的跑远了。

    曾经的黄小毛自己一个人上学，自己一个人回家，自己一个人做作业，自己一个人陪着爷爷，现在的黄小毛，和别人一块上学，和别人一块回家，和别人一块陪着爷爷。

    杨思凡这个暑假忙得乐乎，等回到家，接到沈佳佳的电话的时候，杨思凡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件事情没办。

    沈佳佳暑假跟着妈妈回了姥姥家，回来就直接去市一中报道了，她和吴婧在隔壁班，两个人想着找找看杨思凡在哪个班，结果，翻遍了分班情况表也没看见杨思凡这三个字。

    躲在被窝里，沈佳佳拿出新买的手机，顾不上市一中的宿舍管理规定，连环急命call

    “杨思凡，你竟然没有考市一中！！！”沈佳佳的声音通过话筒依然大得让人鼓膜生疼。

    “说好的一块上学呢？”那边沈佳佳正在控诉。

    杨思凡倍觉无辜，谁说好了要一块上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