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会改变的。

    对爱德华的变化，陆宇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一丝理所当然。

    在看到阿列夫的变化后，陆宇就意识到了。

    自己的重生早就改变了世界的轨迹，一切记忆中的人和事都发生了变化。

    这些原本的主角，可能会被取代，也可能重新崛起。

    但陆宇没时间去找新主角了。

    他决定最后试一把，看看能否唤起爱德华的斗志。

    第一步，陆宇带着他找到了车祸现场。

    那是一片偏僻的公路，富豪带着新婚的妻子和继女，打算去不远处的私人别墅度假。

    结果豪车撞到了一辆刹车失控的卡车上，车内的人当场殒命。

    时隔那么久，除了几道深深的轮胎痕迹，还有黑色的血渍外，这里什么都没剩下。

    在陆宇的超凡视角下，这里也干干净净，没有阴鬼。

    “我并非在怀疑你，我是说，我相信你的说法。”

    被陆宇拽到这里的爱德华，恢复了一点理智，看向陆宇道。

    “不，你不该相信我。这是你的妻子和女儿，不是我的！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提问每一个细节，找到确实可信的证据，才会接受这一切。”

    陆宇冷冷地回复道。

    “那又怎样呢？找到了证据，就能让她们活过来吗？”

    爱德华有些颓丧。

    “找到了证据，并不能让她们活过来。这取决于你。”

    “你可以另外再找一个老婆，生下新的女儿，忘记这一切，做一个普通人。”

    “也可以给自己的人生定下一个新的目标。复仇，让幕后的黑手感受到同等的痛苦。”

    陆宇突然丢给了爱德华一面镜子，声音带上了一丝讽刺，“无论哪个选择，都比现在的你要强。看看你的样子，你的神明理会你了吗？在你的妻女受到危险的时候，它出现了吗？在你最痛苦最迷茫的时候，它给你救赎了吗？”

    “这世上从来不存在什么神明，更没有什么救世主，想要救赎，只有靠自己去争取！”

    “哪怕是忘记这一切，也需要你自己的努力。”

    “现在，你怎么选？”

    爱德华呆呆地看着镜子里那人的模样。

    眼圈发黑，头发凌乱，衣服也因为陆宇的拉扯，变得满是褶皱。

    但凌乱的外表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怯弱，带着闪躲，甚至想要躲开自己的视线。

    原来我一直在逃避吗？

    像只鸵鸟，用酒精麻醉自己，企图忘记现实，忘记发生过的事情。

    我逃避着现实，也逃避着自己的无能。

    爱德华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心里想到了很多。

    艾琳娜喜欢养花，女儿安娜则活泼好动，最爱到十六号公路旁的运动场打网球。

    她们都是自己的瑰宝，自己能够忘掉她们吗？

    不，永远不。

    怎么可能忘记？

    陆说了，她们的灵魂被操纵，做出了自己不愿做的选择。

    那当时的她们，该是多么绝望无助。

    在她们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没有出现，神明也没有出现，只留她们自己面对绝望。

    我要继续逃避下去吗？

    不，我能做些什么，从寻找真相开始！

    ……

    看清了镜中的自己，爱德华突然一把将镜子摔得粉碎。

    “我们去十号公路，詹姆斯的庄园就在那里。”

    他整了整衣服，看向陆宇道。

    ……………………………………

    这是一处豪华的庄园，有独立的花园和栽种着常青木的大道。

    詹姆斯是这个庄园的前主人。

    在他死后，这个庄园被别人买下。

    艾琳娜和爱德华离婚后，大多数时间，都居住在这个庄园里。

    爱德华似乎调查了许多东西，对这个庄园十分了解。

    “就是那个房间，艾琳娜曾经住过的地方。”

    他指着二楼的一处房间，轻声开口。

    陆宇点了点头，拉着他，旁若无人地进入了庄园。

    开始寻找证据。

    ……………………………………

    有些遗憾。

    庄园的现任主人，已经将原本的房间全部清理了一遍，生活用品都被换掉。

    艾琳娜居住的那间屋子，甚至被清空后封存。

    “来晚了吗？”

    爱德华脸上有些黯然。

    这样显然调查不到任何线索。

    陆宇摇了摇头：“原本的仆人没有被辞退。灵魂是十分精细且难以操控的，生活的时间越久，留下的破绽就越多。所以，她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制造车祸。”

    “接下来，认真地看着吧。”

    ……………………………………

    陆宇找到了正在休息室休息的管家。

    像这种管理了庄园很多年的管家，一般会被庄园的新主人继续聘用。

    陆宇略施手段，让管家睡了一觉。

    随后，开始从管家的脑海里，提取记忆。

    这位管家，管理这处庄园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之前他一直在詹姆斯手下做事，詹姆斯是个有点花心的富豪，老婆换了好几个。

    因此，管家对新夫人并不惊讶。

    艾琳娜是个看起来漂亮温柔的白人女性，眉眼很温润，但在管家的记忆里，这位新夫人，总是略皱着眉头。

    喜欢将自己关在屋里，从来不去外面。

    安娜小姐也是一样，总是抱着一本厚厚的书，钻进房间，一呆就是一天。

    饭菜都需要仆人送进去，好在安娜小姐并不挑食，这倒是个好消息。

    只是看到这些画面，爱德华就握紧了拳头。

    艾琳娜喜欢阳光，喜欢养花，这里这么大一个花园，她却从未出去一次！

    安娜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看书，另外，她不喜欢吃蔬菜，是一个纯粹的肉食爱好者。

    而在管家的记忆里，安娜吃饭简直像个机器人，什么种类的食物，都会吃上一点。

    这些证据，已经足够证明，自己的妻女意志，正在被别人操纵着。

    管家的记忆零散杂乱，陆宇让他回想关于艾琳娜母女的事情，他会优先挑选他记忆最深刻的画面。

    其中，有一幕画面多次出现。

    那是管家无意间看到，艾琳娜在早上起床梳洗后，经常会对着镜子发呆。

    好几次，管家在通知艾琳娜用早餐时，都看到这位夫人，手里握着胸前的吊坠，皱着眉头，脸色略带痛苦。

    爱德华看到这个画面，两行清泪直流而下。

    “那是我送她的订婚礼物，我那时没什么钱，为她挑了一款便宜的项链。她一直戴着，从来没有摘下来过……”

    爱德华一直犹疑的心思，彻底坚定了下来。

    艾琳娜一直在等待，一直在等着自己，但自己却没有出现。

    我已经错过了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了。

    一味的逃避换不来救赎，陆说得是对的，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神明更是恶魔的谎言。

    如果有的话，那个神明，就是我自己！

    “陆，你说，如果我变得和神明一样强大，我能够复活死去的人吗？”

    爱德华轻声问道。

    恍惚间，时间又回到陆宇记忆里的那个阴雨天，圣临会的会长也是用疑惑的语气，那么问道。

    陆宇摇了摇头，声音坚定：“不能，神也不能复活死去的人。所以，你要比神明更强。”

    爱德华愣住了，许久，他才缓缓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强大下去，我会变得比神明更强。”

    “陆，你毁了我的信仰。”

    爱德华看向这个陌生的华国人，艰难地抽动了一下嘴角，“但我也不再需要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