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心跳得厉害,却是忍不住一遍遍回想,自己在珍宝阁同陈谦的交锋,真希望是最后一次见陈谦!
这不太可能,陈谦一定会找上门来,有些事还是要当面对质的吧!只要想到陈谦当时阴鸷充满怨毒的眼神,不寒而栗的感觉又闪过心中。幸而自己已经逃出来了,尽管很丢面子,可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若是这场争执发生在陈家,一定会悄无声息的结束,陈家把这件事给压下来,即便有许蕙帮忙,效果也会差上许多。
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让那些不相干的亲眼见了、亲耳听闻,这谣言才能越传越玄乎,不仅是在逼迫陈家,也是在逼迫她的娘家。
到最后六娘都不肯相信,自己的父亲、祖母会尽心尽力的帮她,上一回的事她已经心灰意冷。
这样的丑闻出来,南安侯府还是置若罔闻的话,未免也太憋屈了!会让人看不起的。
六娘此举就是放手一搏。
她说服了许蕙,或者说她成功威胁了许蕙。毕竟她的身份地位远高于许蕙,陈家宁可舍弃许蕙,也不会放过她。可对于许蕙来说,生命也是珍贵的,她又没有对陈谦死心塌地的痴迷,为何要白白付出自己的性命?
许蕙同意了六娘的计划,还同六娘在一起商量了当日具体的细节。
看着许蕙眸中毫不掩饰的怨毒与厌恶,六娘忽然想笑。
陈谦身边的两个女人最一团和气的时候,竟是商量着要怎么置陈谦于万劫不复之地。
“还希望大奶奶——不,应该是安六姑娘。”许蕙识趣的改了口,她也急于寻求六娘的保证。“希望六姑娘不要食言才是。”
六娘换取许蕙帮忙的条件便是放她和她娘离开陈家,护住她们全身而退,暂时的离开京城。毕竟许蕙心中是有谱的,陈家的事禁不住查,而徐家少主跟安然又是认识的,自己又把秘密都吐露给了郑兴,郑兴是平远侯的属下……
陈理杀害徐程的事肯定瞒不住,陈家的败落也是迟早的事。
她已经存下了一笔不菲的财产,也算不白跟陈谦一场。只是肚子的孩子,是个麻烦。
郑兴那时肯来,应该还是对她有情的罢?许蕙也忍不住想,若是她离开了陈家,还能不能跟郑兴在一起?
“这是自然,我骗你做什么?”左右是九娘告诉她能答应保全许蕙,许蕙才答应联手的,自己也不算是白白许诺。万一许蕙临阵倒戈,对自己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六娘还不至于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许蕙定了定神,笑了笑。“有六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两人很快便敲定下来,许蕙央求陈谦带她出去看别院的梁氏,陈家与那件赁的宅子,是要经过珍宝阁的。许蕙趁机再要求去珍宝阁一趟,跟六娘去碰面。
陈谦要带许蕙出去必须要避人耳目,起码不能让丁氏知道。这就为六娘去珍宝阁提供了便利,丁氏并不会阻拦六娘去挑几件贵重的首饰发泄心中的不满,丁氏至多是派两个人陪着六娘一同去。
三人在珍宝阁碰面便顺理成章了。
接下来只有六娘歇斯底里发泄一场,许蕙装柔弱可怜求陈谦做主……六娘咄咄逼人,许蕙如同弱不禁风的花朵般瑟瑟发抖,陈谦会帮那一边,是显而易见的。六娘干脆再闹大些,让店里的人都听到。
谣言只会传得更加不堪。
六娘带着人直接回娘家,不理会丁氏的人劝阻,也不管陈谦。
“六姑奶奶,六姑爷跟着侯爷回来了!”
六娘听罢,唇角微微的翘了起来,凑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好戏开场了。
第187章
陈谦冷静下来后,便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是不妥。
他本就并非一味冒失莽撞的人,只是他心中认定六娘已经不被南安侯府重视,且她又狠狠得罪了安然,南安侯府姑娘中最有权势的安三娘最疼安然,自然不会帮着六娘,六娘的两个姐姐,安四娘是庶出嫁的人也只是庶子,无权无势;安五娘虽然嫁的好些,可她是三娘嫡亲的妹妹,肯定会听安三娘的话。
安然如今贵为平远侯夫人,不趁机落井下石已经是最大的善良了。
是以他算准了六娘孤立无援,才敢发泄心中的火气,变本加厉的折磨六娘。
左右六娘已经没了退路,只能安安分分的在陈府做陈家的媳妇。当时闹出许蕙的事来,陈谦也存了试探南安侯府的心思。他倒要看看,南安侯府,那位身份尊贵的太夫人、岳父安侯爷,会为六娘做到哪一步。
果然他们也只是息事宁人罢了,南安侯夫人不喜庶女是有名的,她不管六娘理所当然。太夫人主张把事情压下去,安远良更是在他假意示弱、赔礼道歉,又送上了礼物后,也没有太多苛责。
安六娘、安然可不就是安远良当初风流的证明么,陈谦跟丫鬟勾搭上,那丫鬟有了身孕,在安远良看来还真不算什么事。当然,为了维护南安侯府的颜面,安远良还是要斥责陈谦两句。
陈谦态度良好的欣然接受。
安六娘不是个蠢笨的,娘家的态度如何,她看得清清楚楚。虽说她是下嫁,可在陈府中,她摆不出侯府姑娘的谱儿了。且陈家的祖业都在扬州,京中并不是久留之地,到时候她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只能认命。
只是这一次他没想到,六娘竟然还跑回娘家去。上一次的苦头还没吃够么?陈谦在心中冷笑了两声,这次不过是见他带着丫鬟在街上碰到了,就如此歇斯底里的大闹一场。
固然陈家丢脸,南安侯府颜面上就好看么?
不过要摆出一个好姑爷的形象,陈谦觉得自己还是冒失了。正是在人多的街上,才正是让六娘没脸,而自己要做出好丈夫的姿态来。纵然自己有什么不对,在外人看来却是南安侯府不依不饶、仗势欺人了。
当初蕙娘被六娘骂得很是不堪,楚楚可怜的哀求他,他怎么忍心让自己长子的生母受这样的委屈?且自己还有留着蕙娘来恶心六娘呢,自然是冲动了些,只知道护着蕙娘了。
索性还有挽救的机会。
陈谦忙让长青去珍宝阁挑些他才送过去的玉石把件来,捡着顶好的给包起来。
拿人手短,自己充满歉意的带着不菲的礼物去低声下气的认错,且自己在安远良面前印象一直不错,这次的事也能顺顺当当的过去。
到时候他不介意在南安侯府给六娘伏低做小的赔罪,反正等到把六娘带回了陈家,那便是他能说了算了。
陈谦让人小心把许蕙给送回去,自己则是先去了安远良的衙门外头等着安远良。
这会儿消息肯定还没传到安远良耳中,自己先说了,安远良应该会信自己的话才是。外头再有什么不好的谣言,也影响不了自己。陈谦把算盘打得很好,试图再一次蒙混过关。
殊不知安远良已经对他恨之入骨,单是陈谦在畅春园给自己设套,自己全然被蒙在鼓中,还当他是个仗义的人,是个谦逊有礼的晚辈,心机却是这样的歹毒,胆敢这样算计自己。
只是这件事不好拿到台面上说,安远良自觉吃了哑巴亏,一面怕太夫人和赵氏知道,不能声张出来;一面他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正好借机发泄出来。
左右都是要让六娘跟他和离的,自己也不必再有所顾忌。故此这一次看到陈谦,安远良眼底的愤怒和厌恶倒是毫不掩饰。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陈谦远远的见安远良出来,便迎了上来,殷殷的上前行礼道:“岳父大人这些日子可是公务繁忙?清风楼的人说,总不见您过去——”
陈谦不说还罢,一开口就勾起安远良的旧恨,自己竟被一个毛头小子给玩弄了。故此安远良冷冷的看了一眼陈谦,冷笑道:“我有什么可忙的?陈大公子家大业大,生意上便有操不完的心,竟还有心思想起我来,荣幸之至啊!”
安远良的话音未落,陈谦只觉得心中一沉。
认识他这么长时候,自己还从未听安远良如此阴阳怪气的说过话,显然是对自己不满至极。陈谦从开始的淡定从容,不由心里发慌。只是他面上不露出半分来,忙挤出笑容来,恭恭敬敬的道:“岳父您这话小婿可担不起,小婿孝敬您是应该的——”
莫非是南安侯府已经给安远良送了信儿?安远良知道自己和六娘在外头发生的事?
该死的六娘又坏事!陈谦心中暗骂了六娘两句,面上却愈发放低了姿态。
“陈大公子还有担不起的?”安远良恨得牙根痒痒,却也顾忌着在外头,不好让外人看热闹。
“岳父大人请消消气,小婿知道错了。”陈谦决定先认错,好歹表现自己的诚意。“我和六娘是在外头发生了几句口角,只是当时我被冲昏了头,便说了两句重话,我才想跟她赔不是,没承想六娘竟跑回了侯府——”
陈谦准备好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安远良顿时脸色更黑了一层,他怒目而视道:“你竟敢当众给六娘没脸?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敢情安远良还不知道自己跟六娘在珍宝阁的事!陈谦心中愈发的不安,前些日子自己已经安抚好了安远良,这两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安远良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天地差别?
“小婿知错了!”陈谦只是一味道歉,他低三下四的哀求道:“这是家事,恐怕被外人听到不好,还请岳父随我去清风楼的一叙。”
清风楼有陈家入股,长期给陈谦留着两个包厢,不少次陈谦都是在那儿给安远良送上重礼,套近乎拉关系。往日提起清风楼,便代表着陈谦要孝敬安远良了。
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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