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手中的信笺滑落在地上,赵氏好奇,便命人捡起来一看,面上浮出一抹冷笑来。
“我说六姑娘怎么如此财大气粗了,原来是有情郎相赠!”赵氏眼神中满是轻蔑,不屑的道:“我倒不知道六姑娘何时这样交友甚广了?先是方家公子,又是这个男子!”
六娘眼中已经涌出泪来,她六神无主的哭诉道:“这一定是误会,我不认识这个人!肯定是送错了!”
“送错了?”赵氏不肯放过她,立即逼问道:“且不说这就是刘妈妈给你带回来的,这样贵重的东西,还能随随便便的送错了?‘赠六娘’那三个字,你长了眼睛没看到么?”
“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不知道谁送的!”六娘摇头哭诉,她膝行到了太夫人面前,哭得厉害。“求祖母明鉴!”
太夫人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扶了起来。
六娘自觉有了希望,忙泪眼朦胧的看着太夫人,乞求她能帮自己解围。
“六娘。”太夫人的语气平缓,却隐约透出一抹冰冷无情的意味来。“到底这人是谁,你最好说实话,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她的话音未落,六娘便彻底软倒在地上。
太夫人和赵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目光有如实质的加诸在她身上,如芒在背的感觉难受极了。
“是九娘!”六娘此时一心只想把自己摘出去,也顾不得许多,干脆说出了实话。“他喜欢的人是九娘!他想传递消息的人也是九娘!”
原本她以为太夫人和赵氏肯定会追问九娘的事,却不承想二人却是略带悲悯的看着她,仿佛她胡言乱语似的。
“我没有说谎!他真的喜欢九娘!他已经不是头一遭给九娘送东西了!我发现了两次——”
太夫人抬眼看她,目光中满是冰冷,一句话就让六娘哑口无言。“看来你知道这人是谁了?”
六娘的哭天抢地的声音一顿。
她只顾着推给安然,情急之下却是没想到,她知道这个人是谁。推翻了先前她所说的,不知道这个匣子是谁送的。
这样前后矛盾的话,恐怕太夫人和赵氏谁都不会再相信。
六娘彻底慌了神。
“出了这样的事,还想着往九娘身上推?”赵氏如今倒是护着安然,听到六娘敢公然诋毁她,自是要为安然说话。“明明是你的人给你带回来的东西,竟敢狡辩?”
六娘心中一阵绝望,如今她说了实话,反而没人相信!
她突然想起了最早发现陈谦写给安然的纸条,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道:“我有证据,他私下里给九娘传过信笺!他跟九娘早就认识!”
太夫人和赵氏却仿佛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六娘急了,如果今日洗不清自己,恐怕她断无嫁给方庭的可能,还会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我没有说谎!真的!”六娘想要最后一搏,否则一旦被祖母和嫡母查出来,跟她传递信笺的人是陈谦,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上次父亲带回来的礼物,就是那个人送给九娘的!”
她说完太夫人和赵氏更糊涂了。
“还请您立刻让何妈妈跟我去找九娘对质!恐怕还有证据在!”六娘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嘶力竭的道:“若是被九娘听到风声,我怕就迟了!”
赵氏才想着把六娘这胡言乱语给骂回去,谁知太夫人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六娘一眼,答应了她的要求。
六娘心中燃起希望的光芒。
“六娘,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可要想清楚了。”太夫人淡淡的道:“若是什么都发现不了,你可要担起诋毁亲妹名誉的恶名。”
六娘瞳孔猛地张大。
她犹自喃喃着想辩解一番,太夫人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不再听了。
六娘咬了咬牙,跟着何妈妈去找安然。
太夫人见她们走了,方才蹙着眉对赵氏道:“她说的是谁?”
“他是侯爷跟我常提的一个晚辈,名叫陈谦的。”赵氏对陈谦有些了解,道:“说是感谢侯爷的提携,给咱们府上送过两回东西,皆是上好的羊脂玉、和田玉所制。”
太夫人微微颔首。
“我看倒好办,若是真的有此事,干脆把六娘嫁给陈谦得了。”赵氏倒是没什么担心,她轻松的道:“侯爷本也有意从六娘七娘中选一个嫁过去。”
凝雪院。
安然正让锦屏帮着参详花样子,她要好生帮陆明修绣一个荷包。
她目光落到绣绷子上,突然就想起了定北侯夫人支支吾吾跟她说过的话。
形势比人强,如今定北侯夫人也要求到自己面前,求她高抬贵手,只希望她不插手六娘和方庭的事中。定北侯夫人拼命解释当初退亲,是因为算出了方庭姻缘波折,和安然的八字不太相合等等。
安然觉得好笑。
如果她仍然只是个寂寂无闻的小庶女,还会有人理会她的感受么?不过是她马上就要嫁入平远侯府,如果她不高兴的话,可以做很多事罢了。
可既然她当初没放在心上,不会计较,如今便更不会出尔反尔。
她从头到尾都没埋怨过方庭,两人之间只有一面之缘,哪里谈得上感情?方庭十数年寒窗苦读,毁于自己,安然也会于心不安。
这些话,她本不想说出来,可若是她不说,恐怕定北侯夫人也不会安心。
“方二公子和我六姐的事,自然有长辈们出面解决,我一不知情二是晚辈,怎么好插手?”安然看着定北侯夫人,神色恬静淡然,没有一丝怨气。“还请夫人放心,从前我没有怨恨过,以后也不会。”
定北侯夫人倒被她这一番话说得有些讪讪的。
既是安然已经大度的做出了承诺,定北侯夫人识趣的没再多说什么,很快便告辞了。只说改日跟庆乡侯夫人,一起来给她添妆。
安然笑着道了谢。
“姑娘,您看这个云纹怎么样?”锦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雅致又简洁,您练两次,就能绣的非常好了。”
安然点了点头,还没等她说话,只听屋外传来桃枝的声音。“六姑娘、何妈妈!”
这两个怎么会一起到她这儿来?
“九娘在哪儿?让她出来!”还是头一次听到六娘这样惊慌失措又急切的声音。
安然心中疑惑,她让翠屏把东西收好,自己才要出去,只见六娘已经冲了进来。她抓着安然的手腕,急不可待的道:“把东西拿出来!把陈谦送你的东西拿出来!”
六娘怎么知道陈谦!
安然闻言皱起了眉,镇定自若的道:“六姐说的是谁?我不认识。”
“你别骗我了!”想到何妈妈还在一旁看着,自己今日必须要找出证据来。“陈谦出手多阔绰!为了要送你东西,把我们姐妹都捎带上了!他还给你写了信!你们这是私通!”
安然眼底那点惊讶,全是因为没想到六娘会有如此歇斯底里的时候。
陈谦到底还是露了馅。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陈谦既是敢大着胆子做,安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六娘知道了,莫非同她勾结在一起的人,就是陈谦?
可安然不怕他们。
“我不知道六姐在说什么。”安然摔开了六娘的手,沉声道:“六姐可不能这样红口白牙的构陷人!”
六娘让她拿出上两次陈谦送过来的礼物,连同盒子一起。
安然却是没有动,她只看着何妈妈。既是何妈妈跟着六娘一起来了,定然有太夫人的意思在。
“九姑娘,是这样的……”何妈妈心中多半只觉得是六娘的挣扎,再者安然是未来的平远侯夫人,她并不像得罪安然,只是太夫人让她过来,她不得不照办。她干脆的把六娘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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