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高的离去无疑已经默认杨星通过了独立临柜测试。米兰看着杨星准确无误和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心念一动，笑吟吟地对杨星说：“杨星，表现不错。以你的学习能力，应该能够很快适应任何岗位，不如过两天也参加对公柜员的选拔吧？”

    杨星微觉诧异地回过头来，看着米兰的眼睛。她的眼神清澈、明亮，带着笑意，五天前的促狭、怀疑和不满，现在都变成了满满的信任、欣赏，还有一丝敬佩。

    杨小姿也听见了，摒住呼吸，尖起耳朵听杨星的回答。

    “怎么？没有信心？”米兰轻轻地施了个激将法，笑眼中满是期盼。

    “好啊。”杨星也笑了笑，坦然回答。杨小姿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整整一下午，杨小姿都在不时地观察着杨星，希望能从他的操作中找到缺陷，由于盯得太过专心，自己都差点办错两笔业务。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杨星再完美也是新人，终究还是暴露出了新人的缺点，被杨小姿捕捉到了。

    银行的业务一般是上午取款的多，下午存款的多。有一个做生意的客户，几捆现金丢在床角下时间太长回了潮，点钞机上过了几遍都过不了，只能靠手数。杨星笨手笨脚地，数第一叠钱的时候，数到一小半，中间的钞票就慢慢往下掉，不管杨星怎么用力夹住，终究还是从指缝中溜了出来，“哗”地一下撒了满桌子，好在他用胸膛顶住，总算没让它们掉到地上，不过也算是出了个小小的洋相。好不容易在米兰的帮助下数完了这几捆钱，已经紧张得满身大汗。

    这一幕落在了杨小姿眼里，她凤眼一眯，嘴角勾勒出一丝讥笑，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下班之后，杨星独自留在营业间，拿了两把米兰给她的练功券练习点钞，一时却找不到诀窍，钞票仍然夹不稳，有些往外溜。他想找个人请教一下，可惜手机早摔坏了，一直没钱买，不方便找人。他心念一动，将超级听力散发出去，想看看还有谁在附近，这一听，却又听到一段意外的对话。

    ——

    “朱主任，我想向您汇报一件事情。”杨小姿轻轻地敲了敲朱志高虚掩的宿舍门。

    “哦，你说吧。”朱志高打开门，却没让杨小姿进他的房间，大概是怕有人误会，尤其是米兰。

    杨小姿朝两边看了看，迟疑了一下，大概也是担心被米兰听见，小声地说：“朱主任，我能不能……进来说？”

    朱志高也迟疑了一下，站开了身子：“嗯，进来吧。别关门。”

    杨小姿进了朱志高的房间，更加小声地说：“朱主任，我是想向您汇报一下个人的想法。您看，我参加工作了一年了，工作一直都挺努力的，业务比马争光他们几个应该更熟练一点。这对公柜的事情，您能不能优先考虑一下我？”

    朱志高皱了皱眉头。杨小姿论业务是比马争光和翁红稍强一点，但说话尖刻，为人处世不太讨人喜欢，并不是朱志高心目中接对公柜（兼贵宾柜）这个重要位置的最佳人选。当然，翁红年龄大了学习能力稍差、马争光家在青山上进心不强，三个人半斤八两，各有优缺点。因为这个，朱志高和米兰讨论了很久也没下定决心，最终打算采取竞争上岗的形式来选才。

    当然，这之前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排除了杨星这个新人。

    考虑了一下，朱志高反问道：“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在竞争上岗中胜出不就行了？再说，对公柜员选拔的事情主要是米主任在负责，你直接找她汇报一下不就行了？”

    “这……”朱志高的话不无道理，杨小姿脸不自觉地红了一下，咬牙说道：“如果只有三个人，我当然有信心。但是今天米主任动员杨星也参加选拔。”

    “哦？”朱志高脸色一沉。这件事情米兰并没和他说。按照朱志高主外、米兰主内的一贯分工，选拔工作确实是米兰权限范围内的事，米兰不说其实也无可厚非。杨星的表现也确实可圈可点，若不是朱志高打翻了酣坛子，他也会极力赞成。

    可惜他的酣坛子不仅打翻了，还一直就没扶起来。

    所以，他决定插手这件事。

    当然，得讲个师出有名、理字当先。

    “那，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朱志高问。

    “当然不妥啦！”杨小姿稍微大声地嚷了一句，然后做贼似地扭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又细听了一下，没什么声音，这才小声接着说：“他一个新人，学习能力再怎么强也不过是学了一个星期，能把个人业务学好已经是奇迹了，难道还能熟悉对公业务？再说了，个人业务他也没学透，今天下午收钱的时候，连钞票都抓不稳，差点都撒到地上了，要不是米主任帮忙，他都不知道数不数得对！”

    “哦？”再次听到米兰帮杨星，朱志高的心情更郁闷，他烦燥地点了根烟，没说话。

    “所以，要是像今天上午这样比，我不一定有把握赢，但是如果加上点钞，我能甩他一条街。”杨小姿愤愤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看似鲁莽，其实有心。

    “那，除了点钞，你觉得你还有些什么优势？”朱志高一口气把烟吸到底，吐了串长长的烟圈，一张英俊但阴沉的脸在烟圈后面若隐若现。

    杨小姿也是个聪明人，透过层层迷烟看懂了朱志高的眼神。她笑了笑，轻声说：“我以前在对公柜代班时，觉得最难的是开银行承兑汇票，新人不开个十张二十张的，正确率根本没保障。就算是马姐也是百密难免一疏，开个几十上百张，也偶尔有看走眼的时候。我代班代得最多，还算比较拿手，准确率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嗯。”朱志高对杨小姿的玲珑心思还算满意，把烟头扔进一次性纸杯的茶水中，嘴角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明白了，好好努力，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谢谢朱主任！”杨小姿眼睛一亮，道了声谢，轻轻地转身走出门口，往门外两边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得色。

    ——

    杨星收回超级听力，对于杨小姿背后使小手段的事虽然不齿，但也谈不上耿耿于怀，反而认真地咀嚼着朱志高的最后一句话——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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