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帷幔轻挑，纱帘微动，几缕阳光温暖地射进寝室，点点尘埃在金光中飞舞跳跃。

    窗檐上，依稀地摆放着放着几盆鲜花，红艳艳开得灿烂。

    春光明媚，夜琉音却百般聊赖躺在榻上，看着帐顶上发呆，自从玉锦歌成为她的贴身小厮之后，她开始过起了从未享受过的米虫生活。玉小厮六艺无所不通，犹以琴萧擅长，家政园艺无所不能，堪称完美管家。

    未免顾景默担心，夜琉音并未将身中蛊毒、地下宫殿之事告诉顾景默。对于玉锦歌的来历，她也是以家族担忧她的处境，送上侍卫为缘由解释。好在顾景默一向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自从玉锦歌来了之后，顾景默来冷宫的次数明显增多，这也难怪。顾景默除了自己，从未有过其他的朋友，如今多了一位天纵英才的男子，自然惺惺相惜。

    可是纵使每日有两位美人相伴，夜琉音仍然觉得无聊至极。她并不想呆在皇宫做笼中鸟，而且夜琉音的记忆似乎不完整，八岁之前的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策马江湖，潇洒红尘的心愿在她心中越发强烈，她一定要离开这皇宫！

    打定主意，夜琉音起身前往浴室。虽说是冷宫，但后妃相关的礼仪却一向不少，浴室也是超乎夜琉音想象的华丽，转过正殿的玉石屏风，掀开青玉色的竹帘，一间独立的浴室便呈现在眼前。

    浴室里水汽弥漫，长方形的浴池全部是用乳白色的大理岩建造而成，四壁打磨得光洁发亮，半步之余，一只淡青石质瑞兽的头颅伸出，兽嘴大张，往池中喷出热水。

    夜琉音欢呼一声，动手解去身上的外袍，随手扔在一旁的木柜上。

    “小音……”

    门外传来玉锦歌的唤声，嗓音清朗柔软，似是满心期待，略带着一丝欣喜，舒服动听。

    “进来！”

    夜琉音头也不抬，习惯性地叫玉锦歌进门，竹帘晃动，一道颀长人影步了进来。

    与此同时，她最后那件亵衣也是完全解除，飘然落地，身上空无一物，门户大开。

    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所有的思想动作直接停滞，缓缓抬头，对上眼前一双狭长清幽的黑眸，莹润如玉的美肤，精致的锁骨，雪艳的藕臂，面前这个人，毫不避讳盯着她看，什么都看光了……

    “呃，那个……”夜琉音只觉得口干舌燥，清了清嗓子，把散开的长发拉过来盖住胸部的春光，勉强找回一丝冷静，“你出去！”该死，她怎么每次出糗都被他看见，这厮当真是自己的克星！

    玉锦歌似是极不情愿收回惊艳的目光，对着她弯眼一笑，眸光清幽流动，宛如明澈见底的小溪。

    “锦歌已经是小音的人了，作为小音的贴身内侍，没把主人侍候好，怎么能出去呢？”

    那张漂亮的薄唇中吐出的话语，清新如朝阳，不急不缓，徐徐道来，听起来轻微，骨子里却亦有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名唤燕儿的少年微微垂眸，讪讪道：“小音，我，只要你想，我愿意……”狭长的黑眸中，光芒一闪而过，然后，目光停在一处，突然呆滞不动，险险喷出火焰来。云雾一般坠下的青丝瀑布间，有一点粉润柔珠若隐若现，莹光淡淡，相映成辉。

    心跳若狂，血气瞬间上脸，鼻端陡然一热，暖流奔涌。

    “你流鼻血了。”

    夜琉音好心提醒，饶有兴趣看着玉锦歌的反应。走去那边木柜前，取了张干净布巾甩给他：“去，把血擦干净，守在门口，我洗好就出来，有话给你说。”

    “恩。”

    玉锦歌双手接过，捂住鼻子躬身行礼，后退着到了门口，抬眸一笑，笑容温软媚人，层层荡漾在清雅端秀的眉眼间，一眼瞧去，呼吸微滞，刹那失神。

    门外的玉锦歌无力浅笑，没想到他也会有流鼻血的时候，若是被那家伙知道，不知要笑成什么样子。

    心情大好，夜琉音舒舒服服泡了个花瓣浴，将自己洗得清爽干净，穿衣出门。

    屏风外，玉锦歌垂首立着，面上已经擦净，一见她步出，悠然迎上前来。

    “小音。”

    夜琉音低低应了一声，漫步走去妆台前坐下，玉锦歌取了方柔软布巾，为她轻轻拭擦那一头青丝。

    台上有一面大大的铜镜，芙蓉花饰镶边，打磨得光润透亮，华美细致。

    铜镜里，映出一张绝美无暇的面孔，瓜子脸，双眼皮，鼻梁挺秀，也许是刚刚沐浴过的原因，水眸波光潋滟，朱唇艳色醉人，只那两道眉毛，并不若寻常女子般如淡柳新裁，而是稍稍浓黑了一些，平添了不少英气，使得整张脸明朗起来，有种宜男宜女的中性之美。

    玉锦歌修长的手指安静梳理着她的长发，轻拢慢捻，没见几个动作，就将她一头青丝束好，淡雅清新的飞云流月髻，衬托着一位绝代俏佳人。

    夜琉音抚一下发际，心中打定主意，转过身来，微笑朝向低眉垂目的玉锦歌。

    “锦歌，我不知你是何目的，但你既然是我的人，我也不介意把我的打算告诉你。这皇宫非我久留之地，你能在摇光皇宫来去自如，自然不是普通人。你干什么我不妨碍，但是请不要伤害我在意的人，不然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夜琉音话语轻灵，却透着一股嗜杀气息，长年累月跟着考古队，碰到了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人物。她深知，对于玉锦歌这样的人物，提早摊牌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玉锦歌撅起嘴，有些委屈道：“我绝不会做伤害小音的事情，我……。愿意一辈子跟着小音。”他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却微微透出一丝没心机的欣喜。

    夜琉音看着那俊秀的眉眼，猛地用力将玉锦歌带到跟前，轻抚他的俊颜：“一辈子吗？锦歌，若你是演戏，还请你收起你的演技，我夜琉音的男人，不只会用嘴。”

    轻啄他的玉颊，夜琉音心情飞扬，不经意抬眼，却见玉锦歌仍立在门前，眼里明光流转，不知是想到什么，唇角扬起，笑意盎然。

    夜琉音瞥了瞥胸前，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回头对着玉锦歌道：“你的绣工不错，只是下次不要绣青莲，花哨的东西，我不喜欢。”

    方才在浴室沐浴，才发觉右胸被黑箭贯穿的地方不知何时纹上了一朵青莲，思前想后，唯有那次驱除蛊毒之时，曾被玉锦歌近身。青莲纹身恍若天成，同白玉肌肤相印成趣，卓而不妖，不禁感叹玉锦歌手法高妙。此等妙人，她还真是狠不下心来。

    玉锦歌注视着夜琉音的背影，淡淡轻笑，互许青莲，相携一生。似乎被拒绝了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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