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战役由大将军阿巴泰率领,分两翼从界岭口及黄岩口毁墙而入,长驱南下。费扬武同阿济格一起向黄岩口进发,而瓦克达和豪格则跟随阿巴泰从界岭口进发。大军出发后的第二天晚上驻扎在一个小山坳里。
夜深人静,众将领知道就快迎来大战都早早前去休息。而费扬武心中有事无心睡眠,他走出营帐坐在一个火堆旁,随意拿起地上的枯枝扔进火堆,听到“噼啪噼啪”的声音费扬武心里有些混乱。这一次他是“必死无疑”但是要如何死的无疑呢?另外,旅顺那边的冬葶和小锁怎么样了?母子二人始终是费扬武难以割舍的牵挂。
“费扬武。”阿济格刚看完前方送来的军报走出营帐就看到费扬武坐在火堆边,“这么晚了你还不睡?”阿济格也坐到了费扬武身边,侧目看着他,“明天傍晚就能岛黄岩口了,大战即将开始,你还不赶快去养精蓄锐,倒是在这里傻坐着。怎么?实在想念宝灿吗?”
费扬武笑了笑并未作答,“听说前几日你的福晋刚为你生下次子?真是恭喜。如今你二子一女,真是美满。”
阿济格嘴角微微一扬道:“也就这样了。旁人看着美满,到底如何也就只有自己才知晓。”他看着费扬武道:“我心里纵然放不下哲敏,但毕竟也顺了皇上的意思娶妻生子。宝灿格格对你情深意重,你就不要再辜负她了。”
“唉~~”费扬武长叹一声,不语。
“哲敏嫁为人妻,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接收事实。”阿济格叹道:“更何况冬葶已经不在人间,你又何必执着这么多年呢?看一看身边的人,珍惜她吧。”
费扬武心事沉重,道:“阿济格,如果这一次我不能回去......”
“你胡说什么?”阿济格皱了皱眉道:“你我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每一次都是刀口舔血但每一次也都能保命回家。这一次也不会例外!而且宝灿正等着你回去成亲,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
费扬武沉了沉气道:“宝灿对我的情义我知道,所以也不想辜负她让她伤心。所以......”费扬武看着阿济格道:“所以如果我有何不测,还请你帮忙费心多照顾。”
阿济格看了费扬武一眼,觉得他今天怪怪的。“我看你必是行军疲惫了才说这些。赶快去休息吧。这些没边儿的事儿就不要多想了。”说着就站起来拍了拍费扬武后回营帐去了。
费扬武似乎有很多话想嘱咐阿济格,希望他能在自己“死后”能照看好他所亏欠的人。他起身回到营帐,躺在床上也是睡不着。
此番清军大军行军迅速,黄岩口守军并不多,仅一天工夫就已经攻破。同时界岭口也传来捷报,阿巴泰将军也报捷。于是大军继续南下直逼山东兖州。大明此时正受到农民军李自成的不断骚扰,再加上清军的突然袭击已经苦不堪言。崇祯皇帝派兵赶赴山东支援抵抗清军的入侵,但是此时明军早就疲于奔命,不堪一击。
兵至山东府,城门紧闭。城中的民众早就听说清军来袭,能逃的都往京城方向逃亡,不能逃的就呆在城中听天由命。阿巴泰在城外攻城两日,但明军顽强抵抗倒也未让清军破城。
“哼!我看他们还能守到什么时候?”阿巴泰气冲冲地回到营帐,“我看再过几日他们就会粮尽!”
“但是山东府城墙坚固,我们也只有等待。”阿济格摇摇头道:“难道就这么耗下去?”
瓦克达有些急躁,道:“早晚都是死,何必等待?还不如拼死一战!我军早已将明军送粮的道路封锁,他们又何必负隅顽抗?投降不更好?”
“你先别急躁。”费扬武说道:“看大将军怎么说吧。”费扬武也有些心急,要是山东府不战而降那么他怎么“战死沙场”来脱身?
阿巴泰想了想道:“明日再攻!我就不信山东府的城墙就这么固若金汤!”
第二日阿巴泰派人架梯攻城,明军继续抵抗,但因为士兵缺少粮饷抵抗不了清军的连番攻势,终于在午后被清军攻占了城楼。不久城门大开,清军涌入山东府。
费扬武策马入城,明军主力眼看后无援军前有强敌,便开始不要命地与清军厮杀起来,清军倒也一时未得上风。守军之中也有几员明朝大将,实在因为没有后援、欠缺粮草,才被清军破城。其中一位大将张奇正勇于作战,谋于战略,正是皇太极极力想得到的大将,还特地吩咐阿巴泰,不得伤及性命务必带回发落。
几番交战明军开始显现颓势,其中一部分精锐士兵眼见大势已去便劝谏几位将军尽快逃离保命。张奇正誓死不逃但奈何不了亲随们的强行带离往城外逃去。
山东城内几乎已经报捷,但是阿巴泰苦寻张奇正无果,正在愁怅之时有军士来报,说看到明军小部分残余从后山逃走。
“张奇正可在?”阿巴泰忙问道。
“回大将军,其中有三位将军模样的人物,但不知是否有张奇正此人。”
费扬武一听忙道:“大将军,我去追!”说着就拍马飞奔而去。
阿巴泰还没开口就看到费扬武已经跑远了,“来人,派人跟从贝勒爷去。切记要活的!”
“我也去!”阿济格也要跟着去,但是却被阿巴泰叫住了。
“英亲王!”阿巴泰说道:“城内初定,还望英亲王前去主持大局。”虽然阿巴泰是此次战役的主帅,但破城之后城内事务的主持还是应该交由出身皇亲的亲王把持。
“这......”阿济格皱皱眉,他知道张奇正武功高强,恐怕费扬武应付不过来。同王的肃亲王豪格更是身份尊贵,是皇上的大阿哥,也要留下来。“瓦克达!赶快派瓦克达同去。”而此时瓦克达正在别处作战,军士听闻立刻跑去找寻瓦克达,另一队兵马则先行前往支援。
费扬武带着约五十来人追赶明部残余,追至一片黑树林终于追上。“给我拿下!”费扬武一声令下清军便一拥而上将明军残部团团围住。张奇正和两位副将身边只有三十多人,相对而言自然是清军占了上风。但这三十多人眼看必死无疑便拚死一战,双方死伤各半。
两名副将也是武功高强之人,他们与费扬武交战之际冲着张奇正道:“张将军,快走!”
张奇正身为武将怎肯独自脱逃,他拔剑上前与之厮搏。费扬武勇武过人,且看身边军士与明军相较并未占优势且已经死伤过半,他更是使出全力对敌。其中一名副将被费扬武伤及要害已无抵抗之力。而费扬武的身上也被剑砍伤数处,另一副将眼见费扬武受伤便连拖带拽将张奇正拉上马往树林深处跑去,只要穿过这树林翻过一个山头就能进入明朝的属地范围。
“别跑!”费扬武也翻身上马紧追而去,他的两名部下见状担心费扬武应付不过来便也骑马追上。
费扬武追张奇正至山崖,眼看前方已经无路,张奇正跳下马来一脚踢向自己的副将。“如今逃亡至此已是没有退路,早知这样还不如死在山东府内!”
“将军乃是朝廷重将,能保下一命依旧能为朝廷效力!”副将跪在地上劝道:“将军,前方有条小路,将军赶快离去!末将在此断后。”说着就用力将张奇正往小路上推。
“往哪里走!”费扬武追踪至此下马提刀道:“张奇正,还不快投降!”
“我张奇正食大明俸禄,就算死也是大明朝的鬼!”张奇正拔剑向前。
副将见状也只能随之对抗费扬武,几番回合下来费扬武有些招架不住,此刻两名随行的将士赶到立刻上前相助。
瓦克达快马赶至黑树林看到狼藉一片,明军残部已经全军覆灭,留下的清军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贝勒爷何在?”瓦克达勒马大声问道。
“贝勒爷骑马追着张奇正往那边去了!”一名受伤的军士指向往山崖上去的路。
“追!”瓦克达率兵快马追向山崖。
到了山崖只见山崖上躺着两具尸首,一具是张奇正的副将另一具身着镶蓝旗铠甲倒在血泊中,除此之外并未见到费扬武和张奇正两人的踪影,瓦克达跳下马跑向前推了推那个镶蓝旗的军士,“贝勒爷在哪里?快说!快说!”怎奈那个镶蓝旗军士已经气绝。
“贝勒爷!山崖下有人!”随同瓦克达前来的人凑近山崖往下看去,就看到山崖下躺着两个人。
瓦克达忙跑过来趴在山头往下看去,看服饰一个是明将另一个则是八旗将领。“快!快下山!”瓦克达爬起来就跳上马往山下赶去。
当瓦克达到达山脚下时已经有人将两人平稳地移到一边,但是两人早就已经身亡。瓦克达快步赶来问道:“是不是费扬武?是不是费扬武?”
“回贝勒爷......好......好像是贝勒爷。”一个军士说道。
“什么好像?”瓦克达朝尸首那里走去。
“回贝勒爷,由于两人从高崖堕下,身上和脸上被崖上的尖石树枝划破,都已经无法辨认。”军士跟随着瓦克达道:“但是奴才看到那人身上有着将军的令牌,应该是......是费扬武将军。”
瓦克达来到尸首边上低头一看,果然两人的面部已经血肉模糊无法辨认。“这......”瓦克达脑海中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
“贝勒爷,这是在尸首上找到的令牌,是为费扬武将军所有。”军士呈上令牌上面还沾着血迹,“看铠甲也是费扬武将军所穿之衣。”
瓦克达颤抖着手接过令牌,咬着牙关忍着泪道:“将费扬武将军送上马车带回营帐。”
阿巴泰看着眼前的两具尸首不禁愕然,莫说无法擒拿张奇正,竟然还赔上了大清一员大将。这该如何向皇上交待?
“费扬武!费扬武!”阿济格和豪格闻讯赶来,看到费扬武躺在那里立刻扑了过去。豪格顿时失声痛哭起来,“费扬武!你这叫我怎么向皇阿玛交待啊?费扬武!你驰骋沙场多年,怎么这一次就......”
阿济格走进费扬武低头一看道:“怎么面目如此难辨?瓦克达,怎么回事?”
“初步看来是费扬武与张奇正交锋之时不慎双双堕崖。由于山崖诸多尖石树枝,才将费扬武和张奇正的面目损毁,以致血肉模糊难以辨认。”瓦克达拿出那块带血的令牌叹道:“但是这是从尸首上找到的令牌,证实是为费扬武所有。所以......”他看了一眼费扬武道:“所以此人应该就是费扬武。”他听着豪格的哭声,也不禁含泪而泣。
阿济格心痛无比,他看着费扬武不知如何以对。“费扬武......你怎能就此撒手人寰?可知宝灿还在盛京等你?”
“唉~~”瓦克达长叹一声,“这该如何是好啊?”
阿巴泰倒是没有他们三人失去兄弟的痛苦,但却有着无法向朝廷交待的难处。“费扬武将军乃是朝廷的大将,这道折子该如何写啊?”
“只能如实奏报。”阿济格拭泪道:“而且还要尽快奏报!”
费扬武战死沙场的消息传遍了军营,诸将领前来叩拜。由于费扬武的面目尽毁,凡是来人都不得瞻仰遗容。而阿济格、瓦克达、豪格三人则轮着给费扬武守灵。
深夜,瓦克达已经疲累不堪,再加上费扬武之死更是身心疲惫。阿济格见状便道:“你且回去歇着吧。这里我来守灵。”
“你也奔波整日,还是我来吧。”瓦克达打起了精神。
阿济格说道:“我没事。你看你,满眼血丝,还是赶快回去休息。睡一会儿后你再来替我吧。”阿济格推着瓦克达出去休息。
灵堂内只留下阿济格一人,白烛素香显得凄凉。阿济格拿着一壶酒两个杯子走进后堂,往费扬武的棺柩边一坐,道:“兄弟,我知你黄泉路上寂寞,我来陪你喝一杯,送你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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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堕崖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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