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夏天格外热，凌濛沛因为穿牛仔裤上学热得起了一腿痱子，妈妈看见之后心疼得不行，赶紧带着凌濛沛去买了几条裙子，又买了两双凉鞋，不让她再穿球鞋上学，凌濛沛才发现自己自从回到了少女时代，居然一直都在穿牛仔裤，这还是第一次穿裙子。

    期末考试，凌濛沛不敢再托大故意写错，认认真真地答卷，直接和张茉考了并列第一。拿回成绩单那天，凌濛沛还和妈妈撒娇“妈都是你给我买了裙子，上课的时候不热了脑子都清醒了，妈妈最好了！”

    “你这孩子！”妈妈笑着推开腻在自己身上的女儿“热不热啊”“妈妈身上凉快！”“去！你这身上滚热的别往妈身上贴！”，凌濛沛在妈妈身边腻了好一阵子，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去洗澡。

    洗好澡出来，妈妈已经把冰镇的西瓜挖了一盘放在她屋里，舒舒服服在写字台前坐下，小风扇在脚边摇来摇去的转着，夜风轻轻鼓起窗帘一角，窗外还没有十几年后彻夜不眠的灯光，只有对面大院机关办公楼零散的灯光，和远处居民楼窗口一格格看上去温馨踏实的光亮。凌濛沛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对着风扇吹着头发，她看着墙上自己贴的学习计划表出神，算一算再有四个月，爸爸就因为工作调动，把全家搬到了c市，因为她的成绩越来越差，这个学期直接物理考了不及格，爸妈对她的管束更加严格，断了她和h市朋友的一切联系，还让她留了一级。为了让她彻底安心学习，c市的家连有线电视都没申请，怕她给h市的同学打电话，家里只有一部内线电话，连能打出系统外的电话都索性不安了。她偷着用爸爸的手机给利菁原打了一次电话还被发现了，爸爸劈头盖脸的骂了她一通之后，再也不把手机放在她能找到的地方。

    而现在的凌濛沛早就脱胎换骨，不仅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还在初二上学期就和孙端一起学完了初中所有的课程，别人刚开始第一轮复习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开始复习第三轮了，墙上贴的奖状越来越多，爸妈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开明温和，甚至假期里她白天出门和同学去玩都不用打招呼，只要晚饭之前回来就行。

    凌濛沛深知这样的信任得来不易，她也不敢滥用，每次出门还是会给爸妈打个电话，问能不能出去，出门的次数也不多，除了去补习班，她只和孙端、利菁原一起去过几次书店。

    正发着呆，妈妈走了进来“沛沛别一直吹头，容易头疼。”她回过神来“没事儿的妈。”妈妈手里拿着梳子，一边帮她一下一下的梳着已经长到肩膀的头发，一边看着女儿写字台角落堆着的书，高的一摞是已经做完的习题册，矮的一摞是还没做的，只有三五本，都放得整整齐齐，靠着高的那一摞书的，是几本用大号燕尾夹夹起来的各科试卷，每一张都从中间规规矩矩的折好，再夹住左上角，有的试卷边沿还贴了彩色的记号贴，标明里面有重点题；几本翻的略旧的课本立在另一个角落。写字台对面的墙上贴着学习计划表，已经完成的项目右面都打了一个红色的勾，计划表下面是一只笔筒，里面插满了细笔尖的圆珠笔，边上是一只敞着口的牛仔布笔袋，桌上一本理化综合习题册中间插着书签，就连习题册下面压着的草稿纸上的字迹都是整整齐齐的。

    视线转向另一边，床头柜上除了复读机，还放了一本《日本语中级》和一本《新概念英语第四册》，妈妈因为是医生，英语水平也不低，知道同龄的孩子都学到第二册就算非常不错了。床对面的墙上贴了一张莫文蔚的海报，最初妈妈还觉得很纳闷，早就不喜欢追星的女儿怎么会贴了这么一张海报，女儿给她的解释是“莫文蔚学习成绩很好，大学没读完的时候就出道做了艺人，可是并没有耽误学业，还荣誉毕业了。希望我也能像她一样，把包括学习在内的每件事都做到最好。“海报旁边的书柜里除了满满当当的参考书和英语字典，最下面排了一排小说，她仔细看过，是一套《亦舒作品全集》，抽出一本翻了翻，倒不是寻常言情小说的题材，通篇都在劝说女人要自尊自重自爱，不能依靠男人云云。当娘的对女儿看这种书除了放心，真是没什么好抱怨的。

    房间里本来塞满了凌濛沛最喜欢的毛绒玩具和风铃陶瓷娃娃之类的零碎，现在全都被她自己收进纸箱塞进柜子里。只有窗台上一瓶点了一半的香薰蜡烛，和书柜边上挂着的几幅方曦画的小小的花鸟水彩画，证明这还是少女的闺房。

    妈妈环顾了一圈，忽然发现女儿已经由不懂事的小女孩变成了自制的有规律的大姑娘，她欣慰的摸了摸女儿柔顺茂密的长发，无言的转身走了出去，凌濛沛像是体会到了娘亲的心意，她也吁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努力，似乎得到了回报。

    又想了一会儿，既然这一回她不再是成绩不佳的叛逆少女，是不是可以说服爸妈不要转学，让她重新开始不一样的生活，不再和亲爱的小伙伴们分开？

    第十二章

    夏天的威力越来越强，震慑得人不敢再烈日当空下出门，于是凌濛沛和孙端的日语课改在了晚上六点至八点，上完课由孙端送凌濛沛回家。这天上完课，凌濛沛甜甜的和孙妈妈聊了一会儿天，才和孙端慢慢的溜达着往回走。今天的凌濛沛编了一条松松的小辫子，穿了一件宽大的圆领散袖子淡紫色长裙，裙子上印染出一朵一朵浅灰的带叶子鸢尾花，只在腰间有一条同料子花色的腰带，她不死心的不肯换下一双米色verse帆布鞋，里面的卷边小白袜露出一点，像极了他当年去日本旅行的时候在街头见到的女孩们。

    凌濛沛也打量着孙端，孙端穿着卡其色的t恤和迷彩军裤，裤脚的抽绳被束了起来，是后来才流行的穿法，现在流行的是大裤脚，和她一样也是帆布鞋，他每到暑假早上起来都去打篮球，看起来晒黑了些，肩膀和手臂也显得宽厚不少。手上还带着新年时自己送他的黑手链，可能是洗得次数多了，已经有点微微的褪色。

    伸手摸了摸手链褪色的内圈“机长你摘下来吧，我搞一条新的送你。”“不要，这条就很好。”“机长？”“嗯？”“机长？”“嗯。”“机长~~~~~~~”“嗯。”“机长，差不多十二月的时候，我爸工作调动，我家会搬到c市，可是我决定了，不走了，可是我不走的话我妈就要留下陪我，那我爸自己在c市多孤单啊？”“你现在成绩这么好，到时候只剩半年就中考了，叔叔阿姨是不会让你转学的“”也对啊，那我要加油了！“凌濛沛对着晚风伸平手臂”我发誓要更努力，更有勇气。“她这么唱了起来。”这是什么歌，很好听、“”《下一个天亮》，你不在国内没听过，当年超火的有没有。““唱给我听听？”“好呀”

    凌濛沛清清嗓子，回忆了一下歌词就唱了起来

    用起伏的背影挡住哭泣的心

    有些故事不必说给每个人听

    许多眼睛看的太浅太近

    错过我没被看见那个自己

    用简单的言语解开超载的心

    有些情绪是该说给懂的人听

    你的热泪比我激动怜惜

    我发誓要更努力更有勇气

    等下一个天亮

    去上次牵手赏花那里散步好吗

    有些积雪会自己融化

    你的肩膀是我豁达的天堂

    等下一个天亮

    把偷拍我看海的照片送我好吗

    我喜欢我飞舞的头发

    和飘着雨还是眺望的眼光

    用简单的言语解开超载的心

    有些情绪是该说给懂的人听

    你的热泪比我激动怜惜

    我发誓要更努力更有勇气

    等下一个天亮

    去上次牵手赏花那里散步好吗

    有些积雪会自己融化

    你的肩膀是我豁达的天堂

    等下一个天亮

    把偷拍我看海的照片送我好吗

    我喜欢我飞舞的头发

    和飘着雨还是眺望的眼光

    时间可以磨去我的棱角

    有些坚持却永远磨不掉

    请容许我小小的骄傲

    因为有你这样的依靠

    等下一个天亮

    去上次牵手赏花那里散步好吗

    有些积雪会自己融化

    你的肩膀是我豁达的天堂

    等下一个天亮

    把偷拍我看海的照片送我好吗

    我喜欢我飞舞的头发

    和飘着雨还是眺望的眼光

    凌濛沛一直非常喜欢这首歌，每次去ktv，她总是唱得特别投入。

    唱完之后，她认真地看向孙端“机长，有些情绪，只能说给懂的人听，你就是那个懂的人。“孙端因为她的话，展露出一个完全发自内心的笑容，笑意点亮了他本来就好看精致的五官，让他整个人像一块流光溢彩的美玉一般，凌濛沛脑子里忽然冒出了后来形容男生帅的惊天动地除了直接的”帅的合不拢腿“，相对斯文的那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此刻的孙端，真真儿的是公子世无双。

    走过小超市的时候，孙端买了两只柠檬味儿的可立波，这种清爽的冰棒，在不久的后来就停产了再也难寻踪迹，凌濛沛和孙端都特别喜欢吃，当下两个人舒舒服服的坐在了旁边街心公园的长凳上，凌濛沛咬着冰棒问“机长，你以后想要干嘛？“”还是当飞行员吧，我实在太喜欢驾驶飞机的感觉了。你呢？“”我啊，我想考国外的大学，然后研究生毕业再去学做甜点，一直没告诉你，我的甜点做的很不错呢，比那些什么私房什么山寨法式做的好多了，当时我就特别想去专门的甜点学校学习，日本的法国的都想去。”“那宋之玦怎么办呢？”

    “那要看命运的安排了，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遇到她，如果遇到了……我就和人家毛关系也没有了，哪儿还管得了人家怎么办？”像是想过这个问题千百次，凌濛沛平淡的回答“我也只能有一天算一天，谁知道前面会遇见什么啊？”

    “那你……如果不和他在一起的话，你会不会爱上别人呢？”

    “啊……不知道呢……”凌濛沛吃光手里的棒冰，不愿再多说，站起来拍拍裙子，把手伸向孙端“来妹子，哥哥拉你起来，嘿一二三！”孙端哭笑不得的拉住她的手，也跟着站起来，靠近的一瞬间，他闻见了凌濛沛身上若有似无的绿毒香味，刚才那股没得到肯定回答的郁闷之情，好像稍微舒缓了些。

    回到大院里，经过篮球场的时候，看见方曦正一个人拿着篮球在投篮上篮，让凌濛沛高兴的是，方曦并没有走上抑郁的老路子，此时的她穿着紧身背心和宽大的七分裤，一张标致的心形脸因为运动热的红红的，方曦发现了凌濛沛，抱着球跑过来招呼她“柠檬！”“阿方，自己一个人呢？你家赵明宇呢？”“小点儿声！我哪敢自己和他在这儿玩啊，我爸知道不得打折我的腿！”“方叔叔是厉害，怕怕！”“习惯了就好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说他的我不往心里去就好了。”“你现在画画都在哪儿画啊？”“学校，中午午休的时候画完了赵明宇帮我藏着呢。”“哎哟哟你俩可真不要太甜蜜啊！”“屁！你和宋之玦才是真的甜蜜好么，你不知道我们学校的女生嫉妒你嫉妒的要死啊。”“是嘛哈哈哈哈，我得意的笑，得意地笑。”“喂怎么还唱出来了？”“高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