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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归去

    血色殿堂,覆雨翻云,天地混沌,谁主浮沉?

    听说三国平定,黑云密罩的这场血雨腥风已以轩辕蝶的死而告终,轩辕冥心灰退兵,暮夜国以司徒睿釜底抽薪之计而夺回,司徒家族重掌皇权,惩处叛亲。

    而烈焰国也在轩辕冥的消沉颓萎下退位让于原朝太子欧阳昊天,然他则隐退回玄宫。一时三国归宁,重回安定。

    因上官熙赫的死,上官熙杰举国哀悼,同时也以三国为首之衔提出了三国同荣,互惠互利,修好百年。两国应允,百姓安居,天下太平。

    而之前弃暗投明的凌天毅然向上官熙杰请辞,携妻带子告老还乡,徒留凌紫晴寄生宫中,但也因没了凌天这个靠山得以收敛心性,修身养性。

    暮夜国这边,听闻司徒老皇帝得知轩辕冥的身份遭遇后愧疚难安欲招其回宫恢复皇子身份,何奈神父有愧有心,神子无意无梦,遂无奈下只得任其自由,不加强求。

    还有菡月的毒在烈日的医治下也逐渐恢复了康健,这也幸得我当时喂下她护命丹缓住了毒性,才得以保命。

    这颗护命丹是烈日为缓我毒性而提炼,此丹集合了世间珍馐百草、独稀圣药所制,如今我也因没有了它护命,而毒蔓垂危,命悬一线。

    “怎么样了?可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医治晞儿?”暖阳心焦地朝为探过我脉象的烈日追问。

    只见后者眉宇紧蹙,黯然沉重。

    暖阳见他不答,激动地催促着烈日,“你倒是说啊,晞儿她到底怎么样了?”

    烈日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摇摇头。

    “我不信,我来试试。”暖阳拉过我的手为我诊脉,神色越见沉重,柳眉深蹙,咬唇隐悲,“不会的,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晞儿一定不会有事的。日,听闻终南山上有一株血灵草,能解百毒,不如我们…”

    “算了吧,暖阳,毒已入心,药石无灵,你们就不必再为我浪费精力了。”我虚弱地躺在榻上,微闭上眼,心中徒留一丝遗憾。

    “不会的,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要试上一试,晞儿,你一定要撑住,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你死的。”暖阳握住我的手,坚定地看着我。

    我微摆首,叹道“生死有命不由我,天定难违终由命。知天意,逆天难,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晞儿..”

    看着他们面露哀伤,我劝道“你们不必为我感到伤怀,天命如此,我就该顺应天命。老天既然让我到此,定是有他的安排,是天命也好,是机缘也罢,能够在这遇到你们,是我凌云晞的福气。”是啊!能来到古代经历了这么多风雨磨难,是老天给我的历练吧!

    “晞儿,是我们无能,是我们没用,我们这么多人竟然救不了你,我…”

    出言阻止冰霜的话,我温声道“你们无需介怀,其实是我该谢谢你们才是,在这里,是你们让我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是你们给了我家的感觉。我现在无所求,只愿你们都好好的,幸福快乐地生活,同心协力打理好幻宫,看来干娘的遗愿我是无法完成了,以后就靠你们了。”

    “不要再说了,晞儿,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白馨泣不成声地伏在我榻边。

    “对,小姐你会大步槛过,长命百岁的。”碧萱呜咽着凑上前来。

    我伸出手擦拭着她小脸上的泪珠,轻笑道“碧萱,你以后要好好地听白馨的话,做事要有分寸,不要再调皮了,知道吗?”

    “碧萱要听小姐的,小姐你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我虚弱地笑起来,“咳咳…”

    “小姐…”

    “晞儿….”

    “我没事。”看着倚在墙边幽幽凝视着我的绝,我对他们说道“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绝,你留下陪我。”

    暖阳他们听了我的话,先后离去,碧萱哭喊着不肯走最后硬是被白馨拉了出去。

    落尘走在最后,行了几步却突然停下,回头深凝着我,“晞儿,林内有三人为破迷阵入宫已在此虚耗了五日,你看这….”

    “行了,你先出去吧,这事待会再说。”我摆手示意,让落尘出去。

    绝坐到我榻边,将我抱起倚在他身上,执起我的手紧握在手心中,希望以他的热量来温暖我寒凉的身体。

    “绝….”

    那天在我的祈求下,绝不顾翊他们的阻拦毅然将我带离了皇宫。五日来,宫外的那片树林从未安静过,屡屡有人破阵,只是均被落尘挡住。我知道他们三个欲来寻我,被迷阵伤得血迹斑斑,可是我却一次都未露面,只是听着落尘的禀告,心如刀绞。

    “为什么不愿见他?”一阵沉默后,绝打破了沉寂,沉声问起。

    看着眼前的深幽的蓝眸,我幽幽道“不是不愿见他,而是我不知该怎么面对他,我怕…怕自己见了他之后心更痛,会舍不得离开他。”

    “可是你若不见他的话,以后就…”

    凄然一笑,“我何尝不知,一直心想着要放下,可是谈何容易,我现在才发现他已经在我心底扎了根发了芽,拨除不去了。”

    “既然如此,那你更该见见他了,他为你真的付出了很多。”绝拥着我,孜孜不倦地劝道。

    “你不也一样吗?”

    “晞儿,连死前都不能伴在心爱人左右那样会比死更难受,我深知这种感觉,你难道舍得让爱你和你爱的人难受吗?”绝深深地看着我,直看入我的心。

    “绝,我…”

    如此深情的他,我又何尝不是一直在伤害眼前这个深爱我的男子呢!“绝,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我偿还不起。”

    “我说过,不需要你还什么,这么久以来能伴在你左右,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对不起…”捂着胸口,我感伤地凝着他。

    “不要说这三个字,你没有对不起我。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能与你相伴是我幸运,爱上你,我无悔。”

    “绝….”抚上他的俊颜,幽蓝的双眸承载着满满的深情,为什么我没有爱上如此情深的他呢?

    “晞儿,见见他吧!对不起,我没经你同意就自作主张地放他进来了,他现在人就在外面。”

    “绝,你…”

    绝说完深深地凝了我一眼,慢慢地抽身离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知道这辈子我注定辜负了他,心只有一颗,爱人只能有一个,伤害他并非我所想,我只能说我与他无缘。绝,希望下辈子我们不要再遇到,那样你就不会活得这么痛苦了。

    “呕…”又是一口血水,无力地抬手擦拭着唇边的血迹。拿起身侧的凤萧细细地看着,轻轻地摩挲着萧身。

    毒已渗入五脏,以我如今的体质,能挨过这五日实属不易。我知道今日将是我的大限,很快我就要他天人相隔了。

    他若是知晓我如此,又会是何反应呢?会不会随我而去?呵呵!会的,想当初我坠崖时,要不是幸得青衣及时将他拉住,怕是他也会是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吧!

    虚软地躺下,房外传来了紧急而迫切的脚步声,我知道是他来了。

    “晞…”急切地一声呼唤,还未来得及地让自己喘口气,他已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我身边,心疼沉重地看着虚弱的我,轻轻地将我拥入怀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翊…”轻声地呼唤,冰冷的手紧紧地握住这双温暖的大手,“好想你,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既然想我,为什么这半年来要躲藏,让我找不到你,如今又…”颤抖的声音让我感受到他的心有多痛。

    “我…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我无能保住,而且我怕我已经没有能力再伴在你身边了。”

    “晞….”他的身子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怎么会..不会的,你在骗我…”不置信地探向我的手,心一下跌入谷底,“这怎么可能,晞…你…”

    “翊,扶我出去好吗?听说外面的梅花竟然盛开了,我好想看一看。”我装作没看到他脸上的伤痛,央求道。

    他看着我,犹豫了半晌,点点头,“好。”

    为我披上披风,扶着我走出房间,缓步走到亭子,只是短短的几步,我都感觉到吃力。

    翊扶着我坐在亭中,紧紧地拥着我,深怕他一个不留心我就不见似的。

    见此,我只是微微一笑,看着远处开得正艳的梅花,我转首对他道“翊,帮我摘一朵梅花好吗?”

    “好,你先在这等着。”

    看着他匆匆地走出,白色的身影在这一片红得惹火的梅花林中显得是这般的独具出尘。

    “你闻闻,是不是很香?”他将摘来的梅花递到我面前,我拉着他,倚在他怀中,嗅了嗅手中的梅花,“嗯,真的很香呢!”

    这时空中竟然飘落了几片雪花,我兴奋地指着亭外,“翊,看到了吗,是雪。”

    初冬的第一场雪,没想到在我临死前还能看得到。

    “嗯,下雪了。”

    靠着翊,痴痴地看着亭外的雪越下愈大,漫天雪花,飘飘洒洒。这场雪是否是为我而下?

    “翊,你说我死后会不会回到我那个世界?”我的问话引得他身子一震,拥着我的手紧了紧,没有言语。

    “呵呵!我好像从没告诉过你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晞?”他微诧地凝着我。

    我自顾自地道“能来到这个世界遇到你,我真的好开心。你知道吗,我的灵魂是来自千年后的世界,那里没有这里的茅屋房舍,只有高楼大厦;那里没有马车坐骑,只有汽车飞机;那里的人自给自足,丰衣足食;那里人人平等,一夫一妻,还有好多…我都说不来了。”

    “听你说来,你那不就是人间仙境了嘛?”翊配合地附和道。

    “人间仙境?呵呵,比起这儿可以这么说吧!”

    “晞…”

    “翊,帮我把花摘了戴到头上,好么?”微笑着将手里的梅花递给他。

    他拿起梅花,仔细选了一枝,簪在我耳边。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帮我把青丝顺在耳边。

    我对他轻柔地笑了笑,“好看么?”

    他紧握住我的手,点点头,“好看,看一辈子都不够。”

    仔细地看着他的脸,看着看着,自己都醉了一般。翊,这张脸我是一辈子也看不够的,怎么我的这一辈子会这样短?

    伸手轻抚着他的俊颜,温柔一笑“翊,我好爱好爱你,是你让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是你让我感受到了爱情的滋味,是你让我懂得了珍惜,亦是你带给了我幸福…”

    他动情地紧揽着我,“我也爱你….”

    亭外的雪越下越大,他搂住我的手臂紧了紧,我垂下头,贪恋地靠在他的肩头,突然间,觉得好满足。

    “翊,我好幸福!”轻轻地在他耳畔说道,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身子渐渐冷却,再无力睁开眼。

    他低下头,用下颚抵住我的头顶,帮我掖了掖身上的披风,没有说话。

    “翊,你能不能再为我吹一首《花好月圆夜》?”

    翊沉默地拿过放在我身侧的凤萧,含泪吹奏起来。

    天地间仿佛只是属于我们的,再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相依,缠绵的箫声伴着漫天的雪花儿,整个天地仿似融化在这美妙的箫声中。

    翊,我不会等你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翊,来世,我们约定来世,来世,你告诉我这一切;翊,我们来世会再见么?

    身子渐渐不再觉得冷,眼前渐渐模糊着,好累,好困,好困….

    伸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他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是现在牵着你的手,我却不能陪你到老….

    外面,雪继续下着,仿佛永远不会停一般。渐渐的,小亭周边堆起了厚厚的雪,雪花漫漫,洒到了亭子里的人身上,远远看去,仿佛连体的雪人….

    “晞儿…”不远处的石墙边,众人泪目看着亭中的两人失声而泣。

    *

    几日后,翊仍沉浸在我亡故的痛苦中,绝掩泪地将我交给他的信笺转交到翊手中。

    翊,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在那个世外仙境之地了。原谅我自己先行,独留下你一人。

    写下此信时,脑海中百转千回,往事浮现,短短两载,浮生若梦,此生得识君,又能伴君左右,幸甚。幸福到最深处时,才觉时日流逝,方觉惶恐,眼见时日似流沙般自指尖溜走,我抓不住,只能越发珍惜每日与你共处的每点每滴。

    过往种种,尽数浮现眼前,回忆,如若珍宝,当初艰难时,此时唯剩甜美,与你共处的每一刻都是甜美,都是温暖。

    海枯石烂情未摧,山崩地裂终无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多想陪你到老,但我知足了,与你在暮夜国相伴相依的那段日子已是我最美的梦,足够了…

    翊,你说你喜欢我的笑,我又岂能不是?翊,我不愿看到你的眼泪,答应我,不要为我流泪….

    翊,答应我,要幸福,找一个伴侣相依相伴好好地活下去,我要在天堂看着你笑…..

    翊,若有来生,我还要牵你的手,相伴到老;若有来生,我要与你浪迹天下,完成我们未实现的梦;若有来生,翊,你还识得我么?

    云晞

    “晞…”翊低低地呼唤道,眼前氤氲满水汽,却执意不让它流下。“晞!”他的呼唤声声变大,不断回响在梅林里。一阵风吹过,梅林里的梅花翩翩飞舞,煞是好看,仿佛她,笑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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