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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六章 长安四少

    辩机当然不知道历城大龙堂有什么宝贝,算也算不出来,这件事情,只有当年能够看懂梵文版《青玄秘录》的人、才能知道其中奥妙,辩机这样的佛门骗子如何能够洞悉关键?
    不过辩机当然不能说他算不出来,于是又装模作样地在五个贵妇的注视下转了正反九十八圈,而后停下说道:“你说的那个叫做大龙堂的地方是处在龙脉之上,龙脉上面多有古圣先贤定穴而葬,有宝物是肯定的。”
    虽然辩机不是真的会算命,但是他的博学却不是假的,否则也不至于被玄奘指定为《大唐西域记》的撰稿人。他根据秦夫人的描述推算了一下大龙堂的位置,就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看见秦夫人没怎么听懂的样子,他又解释了几句:“山东地界共有龙脉两条,依傍龙脉择定墓穴可以保障后世子孙富贵万代,依傍龙脉建设家园,则可令家族开枝散叶、繁盛当前,比如琅琊王家、清河崔家、兰陵萧家都是沾了龙脉的荫泽,族中人才辈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来一个厉害人物。”
    他这句“每隔一段时间就出来一个厉害人物”就打动了秦夫人,秦夫人不禁暗想:徐茂公一开始也这么说来着,说各上一段时间就会如何如何,难怪他不懂武功也能和我夫君同朝为官,而且官位还在我夫君之上,看来他就是得了龙脉的好处!看来今后我还是得回到老家去住,不然这龙脉的福泽都让街坊邻居得去了!
    在此基础上继续联想,就更是暗暗后悔,丈夫秦琼原本不是历城人,而是在公公爹战死马鸣关之后,跟随婆婆一起辗转流浪到了历城落户的,为何丈夫没能得到龙脉的佑护?肯定是住的时间短啊,本来就没在历城住多久,期间还总是因公出差不着家,这怎么能行?
    她却不知辩机和尚这番话纯属牵强附会,在胡说八道的同时顺便阴了山东士族一把,山东士族大多是以儒学治家,兼信道门,言必称孔孟老庄,从来不肯信佛。偏偏这些人家的优秀子弟总能进入朝堂身居要职,这让佛门情何以堪?
    辩机知识面是够的,既然说了就免不了借题发挥:“自从晋朝以来山东士族长期把持教化资源,令寒门子弟求学无门,这就是龙脉的威力,就拿琅琊王家来说,若不是被战乱逼得南渡金陵,破了风水,只怕直到今天别人家的孩子也别想入朝为官。”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辩机这番话又引起了武媚的兴趣。
    武媚本来是不信辩机的,但是她忽然发现辩机对于士族的评价竟然与当今圣上不谋而合,她平时很留意皇帝与他人的谈话,记得李世民就说过类似的话,对山东士族长期把持儒学门户这件事非常不满。
    此刻听了辩机的阐述才明白了这些士族为何能够长盛不衰,就拿琅琊王家来说,哪怕他们已经离开了故居,迁徙去了金陵,他们在文人圈子里的影响也是举足轻重的,不说别的,就说他们祖上王羲之王献之这俩书法家,别人家谁能比得了?
    于是年轻的武媚记住了山东士族的发家缘由,等到她当了皇帝之后打压起山东士族来、比李世民还要狠得多,不为别的,就为了把龙脉收归国有,若不是后来狄仁杰告诉她咸阳乾县梁山的龙脉才是最好的,她就把墓穴选在山东了。
    饶是如此,则天皇帝也没少派人去考察山东各地的龙脉风水,甚至亲自微服去了一次还留下了一轴圣旨,上书此处乃女皇之地。不料后世1986年被一山东女子得到,该女误以为这张金蚕丝帛上写的是她,立即称帝,又招募后宫男佳丽三千,直至被我人民公安逮捕,此乃后话。
    且说辩机一番推算给秦夫人解了惑,轮到四位娘娘时,阴杨萧三位娘娘就一致认为应该先让武媚算,武媚知道攀不过她们三个,本想不算了,又恐惹人怀疑,忽而灵机一动,就说道:“辩机大师,你帮我算一算,待会儿高阳公主带人回来,跟李智云的四位夫人谁胜谁败?”
    这是算的什么命?众人尽皆错愕,秦夫人不禁笑道:“武家妹子,你是在开玩笑吧?莫非你来之前就知道高阳公主会跟李智云一家起冲突?那样岂不是你自己就会算命了?”
    辩机也懵逼了,凡是算命的都怕算这种眼前事,转眼就能出结果的事情,万一说错了岂不是打脸?于是干笑两声问道:“武娘娘此话当真?”
    武媚对秦夫人的托大很是反感,心说谁是你妹子,索性不理秦夫人,看向辩机嗔道;“当然当真!你以为我从宫里告了假出来,是为了来消遣你吗?”
    “呃……小僧不敢。”辩机连忙道歉,不料旁边秦夫人却笑道:“如果真的是算这个结果,何必烦劳辩机神僧?我这个老婆子就能算,肯定是高阳公主赢啊!”
    秦夫人这句话几乎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纵使是相对了解李智云的萧美娘和阴凤姬也觉得高阳的赢面更大。
    李智云固然厉害,可是毕竟已经十几年没回家了,这可是李智云的老婆们亲口说的,只看她们请求辩机算命的焦急就知不会有假。
    不论辩机能否救回李智云,李智云都不会及时赶到长安来,所以这一场对决肯定是李家四妇败北,双方的实力相差过于悬殊,如此简单的局面,是个人都能分析出来,萧美娘和阴凤姬都懒得说出口。
    然而武媚却似对秦夫人的判断并不认可,只看向辩机说道:“我是让辩机大师你给我算出个结果来,即使与别人的判断一样,也要你亲口说出。”
    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武媚有个直觉,觉得这场胜负未必如大家想象的那么简单,所以她想向辩机求证一下,借机测试辩机到底会不会算命。因为刚刚辩机对龙脉和士族的阐述似乎很有道理,这就让她觉得或许一开始自己对辩机的判断有些轻率。
    也许人家辩机能算出四个民妇的丈夫是谁却懒得算,所以才问了那样一句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众女都把目光看向辩机,却听辩机说道:“据小僧推算,是李智云的四位夫人取得胜利。”
    “啊?”众女同时惊呼一声,被这个出乎意料的卜算结果惊到了。这怎么可能?
    殊不知辩机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玩一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戏码。
    辩机想的可比众女复杂多了——如果是高阳获胜,那么李智云的四位夫人就得被打入大狱死牢,自己也就什么都捞不着了,错过了这四个天仙一样的女人,今后哪还能遇见这么好的?干脆也不用算命了,再给谁算都提不起兴致来。
    除此之外,辩机这样说还因为他遭到了名声的“绑架”,即专家的意见必定要与民众不同,如果专家的意见总是和大众一样,那么这世上哪里还有专家?人人都成了专家了。
    这就好比后世现代球王贝利预测两支球队的比赛胜负总是出错一样,如果他和所有球迷一样认为某支球队必胜,那如何能显出他球王的水平?所以他宁可背负“乌鸦嘴”的绰号也要发表独树一帜的见解。
    “你不会是随便说的吧?你还没转圈呢,还没开始算是不是?”武媚十分敏锐地指出了辩机的漏洞。
    辩机苦笑了一声说道:“这一卦是不用施法的,诚如秦夫人所言,这一卦太过简单,贫僧无需施展法术求卜,结果必定是李智云一家战胜高阳公主……”
    辩机嘴里说的是“必定”,但是心头也是一片死灰,只等待会儿高阳返回赢了李家四妇,自己就找个由子搪塞过去,然后宣布今后再也不算卦了。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屋外一声断喝:“放屁!辩机你个没良心的,亏得本公主对你不薄,你胆敢背后如此轻视于我,你给我等着,等我收拾完这四个民妇定然要你好看!”
    随着话音内禅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碎,高阳公主现身门口。
    这一次也不知道踹门的是谁,却比上一次高阳的保镖踹得更狠,想来是辩机的推算结果彻底激怒了高阳。
    室内众人往门口看去,只见去而复返的高阳公主两侧站着一男一女,左手侧男的二十多岁年纪,身穿武士装,小衣襟短打扮,一张国字脸上满是怒意,人们认得正是高阳的丈夫、宰相房玄龄的次子房遗爱。
    右手侧那个女的也穿了一身练功服,手里拄着一杆丈八银枪,二十岁出头,造型英气逼人,饶有姿色的脸上神情却是云淡风轻,似乎跟着高阳过来不是找场子的,而是来看热闹的。这女子室内几人也是认识的,她就是薛丁山的妻子,大名鼎鼎的樊梨花。
    如今樊梨花已经跟随薛丁山出征过两次并且立下了战功赫赫,而在大唐军中更有传言说樊梨花的武功其实比薛丁山还要高,只是为了给薛丁山面子才让过他一次。
    在高阳公主的身后还跟着四个男人,除了保镖首领席君买之外,其余三人英武非凡,室内五女大多认识,正是薛丁山、秦怀玉和程处亮,其中薛丁山距离樊梨花更近一些,颇有宣示主权的味道。其中秦怀玉看见母亲在里面,远远地喊了一声“娘。”
    秦夫人点了点头,没有应声,儿子来到此处是必然的,因为他跟房遗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房遗爱来帮公主来找场子,必定会叫他的几个小伙伴。
    高阳公主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只往里面一瞥,没看见李家四妇,却知道四女是在内室,因为外面的保镖没有看见内禅房有人离开,就往里喊道:“本公主回来了!你们四个贱人藏也没用给我滚出来,你们不是厉害么?出来打呀!”
    内室门应声而开,李智云的四个媳妇顺序走了出来,走在最前的红拂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这妮子真是不知死活,刚才给你留面子你不知道啊?还要回来送!这次你就是想走也不让你走了!”
    红拂四女因为救不救李智云的事情始终没能统一意见,心里正憋着火呢,哪里有心思再跟高阳纠缠,红拂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动了杀心。
    在李智云的四个媳妇里面,红拂是最了解李智云的亲戚关系的,虽然最近十几年来一直隐居深山大泽,但是只要知道了高阳是公主就知道她是李智云的侄女,所以此前才让高阳从容走掉,不然还不早就擒贼擒王了?
    就在红拂准备动手这一瞬间,房遗爱说话了:“四位大嫂请听我一言。”
    “什么大嫂?你说话客气也不分人么?她们是我的仇人!”高阳立即数落了房遗爱一顿。
    房遗爱连连点头,表示老婆教训的对,然后看向红拂说道:“我和我的几个兄弟听说你们惹了我妻子,又听席君买说你们武功很是高强,所以特来会一会你们,常言道好男不和女斗,男女有别,打起架来拉拉扯扯很不讲究,所以我们兄弟并不打算跟你们动手厮杀,咱们来一场文比如何?”
    红拂正自心乱如麻,哪有心情跟对方搞什么文比,只想直接施展火焰刀远程杀人,刚要拒绝时,李蓉蓉却接过话茬说道:“好啊,怎么比你划出道来吧,不过需要提前讲好彩头。”
    房遗爱挠了挠后脑勺说道:“什么彩头?你们若是输了就自动受缚跟我们去大理寺问罪,你当我是来跟你们赌彩呐?”
    李蓉蓉道;“你这孩子尽说些混账话,既然你要文比,不得有个输赢么?你只说你们赢了如何如何,可若是我们赢了呢?白赢啊?白赢谁跟你们比?那还不如直接打呢!”
    房遗爱听了之后想了想觉得也对,就问道:“那你说吧,你们赢了怎样随你说,怎样都行,反正你们赢不了。”
    房遗爱并不如何自大,对程处亮的本领也不是很看好,但是他对他的两个兄弟和一个兄弟媳妇抱有极大的信心,不论是秦怀玉还是薛丁山甚至是樊梨花,都是万马军中能取上将之首的绝顶高手,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打赢这三个人?如果有,那么大唐的边境就根本不会像今天一样和平!
    李蓉蓉也不啰嗦,直接说出了彩头:“你们若是输了,就让你们的媳妇陪辩机大师过夜!”
    “什么?”她这一句话说出来,全场内外尽皆震惊,均想:这女人莫不是疯了不成?怎么会提出这样一个彩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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