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渊心无尘埃。
识海小天地,精纯阴气徐徐渗入魂魄,他那渐渐溃散的灵识,再次聚涌凝炼,化作一束束流光的魂念。
魂念再生,于他的地魂流淌,让他一下子放松下来。
嘴角轻扯一缕笑意,望着阴间冥河内,冥都鬼王施展大神通,落入河中的高大灵魂投影,“感谢冥都前辈,助我提前捕捉心灵破绽,衍变为心魔,再炼化剔除。”
虞渊抱拳致意,语出真诚。
如果不是冥都鬼王现身,以言语勾出心魔,他今朝即使炼出阴神,进阶到全新的境界,心灵依然有缺陷。
此缺陷,会在以后的岁月,任意一刻爆发,令他坠入万劫不复的死亡深渊!
“你碾碎心魔的速度,快的令我惊叹。”冥都的高大魂魄投影,渐渐向河底沉去。
河床底下,有亿万的暗影,如众生碎魂,相继浮现。
亿万众生之魂,仿佛承载着他的高大魂影,让他能隔空道话。
“我对你了解不多,只通过和你它的话,知道你前世的来头。”冥都鬼王没有丁点气馁,很洒脱地说道:“也是如此,我只能勾起你一道心魔。求道之路,坎坷曲折,藏隐在你心中的魔头,可绝不止一个。”
他轻轻摇了摇头,“眼前这一关,算你过去了。”
河底,亿万碎魂涌动,如化作了外域星河的深渊混洞般,将冥都鬼王的一道魂魄投影吞没。
一看未能以心魔,破虞渊道心,他也不浪费时间,更不浪费口舌。
因为,即便是他,通过一条阴间冥河施法,降临灵魂投影至此,也需时刻消磨自身魂力。
他本就虚弱,离全盛时期的状态,相差甚远。
何况,他还要额外分心,隔绝阴脉源头的窥视,尽量避免将自身参悟的魂魄法决,给阴脉源头获知。
河底,他魂影终于完全隐去。
旋即,便有另外一缕意志,如从地底九幽深处,一点点浮出。
虞渊顿时知道,阴脉源头的意志,在冥都鬼王离去以后,又再次降临。
“他,是因我而起的,累积很久而成毒素,我已失去对他的掌控。”
阴脉源头的意志,在这一方小天地生出,“追随他的八个古老麾下,被白袍幽鬼找到,已重返恐绝之地。他的身躯,也被人护送着,横跨星河而来。你切记,你唯一能伤害他,重创他的,就是那剑鞘,烙印你体内的剑魂。”
“白袍幽鬼!”虞渊震惊。
“白袍,踏出恐绝之地,奉命为他传话。白袍,一直都在为他做事,效忠于他。”
“明白了!”
简单交流后,虞渊瞬间斩除心头杂念,继续阴神的凝炼。
这次,再无一丝阻碍凝滞。
来自于阴脉源头的磅礴阴气,温养着他的魂魄,修复着灵魂的伤创,加快他地魂的蜕变,和一束束魂念的精炼。
外面,如今有多大的震荡,他在地底之下,都略有感知。
他不为所动,只全心全意地,着手自己地魂的蜕变。
……
地表之上。
酷厉的寒风,如亿万鬼物恸哭,一块如冰山般的墓碑,被数不尽的魂灵鬼物围绕着,从远方昏暗天穹显现。
墓碑还远在数十里外,这方区域所有的生灵,魂魄都泛出寒意。
巍峨悬空的宫殿内,从天源大陆而来的那些强者,阴神似在打颤。
笼罩天宫的灵能光幕,都无法完全抵消,那冰石墓碑的极寒气息。
离的很近的,伽罗魔刀中的莫砚,身穿紫色神甲的安梓晴,在那冰石墓碑露出时,立即停止了交谈。
两人的注意力,全放在那巨大的冰石墓碑上。
天穹之下,高耸的冰石墓碑,千万鬼物的托浮,实在太耀目。
寒渊鬼王的派头,也大的惊人。
“寒渊鬼王!”
散落在极远处,不属于任何阵营的鬼物魂灵,低低惊呼,满怀敬意。
这些鬼物,至少都是天鬼级别,还有一些没有封号的幽鬼。
他们,因白骨领地的巨荡,本能地嗅到不对劲,才不怕死地聚集过来。
然后发现白骨,对他们的到来视而不见,该是知道他们仅仅只是旁观者,而不会在这场鬼王之战中,有什么异动。
阴山废墟处,白骨就坐在通往地下的一个窟窿口,白莹的骨身,透出孤傲不羁。
他并没有急于,向头顶那悬空的宫殿下手,没有理会安梓晴和莫砚的窃窃私语,就枯坐着,静候同级别的鬼王到来。
“白骨!我来了!”
寒渊鬼王的阴冷声,从那块巨大的冰石墓碑传来,待到墓碑临近,无数幽寒的魂芒,在墓碑表面,如电火般游弋不定。
魂芒,交织为某种契合极寒大道的图纹,强行改变了墓碑的材质结构。
如冷硬晶块的墓碑,骤然一变,竟化作了一具高十来丈的寒冰巨人。
“寒渊!”
一道道目光,凝望着眼前的寒冰巨人,认出这位就是寒渊鬼王。
在传说中,寒渊鬼王也是外来者。
具体的来头,已久远到不可追查,只知道他在外面天地死亡以后,有人为他竖立了这么一个冰石墓碑。
这块冰石墓碑底下,埋葬着寒渊鬼王,上面本来还有铭文。
没多少人知道,他在身死魂灭以后,另有一道残缺阴神,悄然逸入恐绝之地,然后从弱小的鬼物开始,迅速壮大起来,一步步进阶到鬼王。
成为鬼王后,寒渊外出一趟,找到了自己的埋骨之地,将这块冰石墓碑带回恐绝之地。
此冰石墓碑,成了他的利刃,也成了他的新躯壳。
墓碑之上的铭文,自然也被他抹去,不复存在。
抹去,一方面是不愿让人通过铭文,得知他以前的身份。
还有一点就是,铭文在,说明他已死,或死过一回。
——他并不认同。
“万年冰魄寒晶!”
漂浮高空的宫殿内,有一位出自元阳宗的修行者,感受着下面的寒渊鬼王,神色巨变,“那冰石墓碑,难道是九幽寒渊的冰魄寒晶?我的天,会有这么大块的冰魄寒晶?”
“冰石墓碑,九幽寒渊,寒渊鬼王……”
又有一位,雷宗的修行者,轻声低语。
楚尧也目显惊容,“这位寒渊鬼王,传说中的埋骨之地,难道在……九幽寒渊?”
曹嘉泽轻轻点头,“他敢自称寒渊鬼王,虽然有些狂妄,也说明了他的出处。只是,很少有人往那方面联想,想不到他是死于九幽寒渊,是被寒气渗透而亡。他逃离的一缕残魂,也沾染了九幽寒渊的寒毒。”
“寒毒,让他死在那儿,也最终成就了他。”
“就是一直和寒毒抗争,他才能在恐绝之地,迅速的突破自我。最终,他是炼化了那些寒毒,才能蜕变为鬼王。”
曹嘉泽道出寒渊的来头。
“竟然,能够从九幽寒渊逃脱一缕残魂,而且,还是中了寒毒之后!”雷宗的修行者,立即肃然起敬,“成为鬼王后,还能重返九幽寒渊,将这块由冰魄寒晶打造的冰石墓碑,从那儿带回恐绝之地。”
“寒渊,没死之前,是谁?”他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曹嘉泽则是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他的笑容,让身后的那些人顿时明白,寒渊的真实来历,他定然一清二楚,不说出来,该是和寒渊有默契。
想想也是,曹嘉泽身为玄天宗的下一任宗主,既然亲自来到恐绝之地,全力扶植寒渊冲击鬼神,岂能不知道寒渊的前世今生?
死前的寒渊,在什么地方修炼过,有过什么成就,曹嘉泽必然知道。
“别胡乱猜测,寒渊若能成为鬼神,你们自然就能知道,他以前是谁,因为什么而死。”曹嘉泽见这些人,都在思考寒渊身份,忙于计较这些不相干的事情,提点了一句。
那些人,顿时打消了诸多的猜测。
“你来了,又能如何?”
枯坐许久的白骨,缓缓起身,一双碧绿色的眼瞳,满是轻藐,“你那一道降临的灵魂,没感觉到痛吗?”
不久前,在地底深处,寒渊的一道魂魄,被他以森白火焰烧死。
“白骨,你燃起的那些火焰,能伤我魂魄,却穿透不了,我以冰魄寒晶凝炼的身躯!”寒渊化作的寒冰巨人,没有精细的容貌,仅有一张冰冷平整的脸,显得异常诡异突兀,“我魂魄在内,你触碰不到,怎能伤我?”
九幽寒渊的冰魄寒晶,被视为浩漭天地,极寒至宝!
任何修炼冰寒法决者,都将冰魄寒晶视为梦寐以求的奇珍,只能在九幽寒渊的底部凝结的冰魄寒晶,随着时光,汲取着精粹寒能。
一块冰魄寒晶形成,若能在寒渊底部,历经百年,千年,万年不被发现,不被捞取,就能汲取百年,千年,万年的寒能!
年份不同,一块冰魄寒晶的威能,所藏的寒力,自然也不一样。
百年以下的冰魄寒晶,已经极为罕见,千年的冰魄寒晶,对寒阴宗的那些长老而言,都是未来炼化阳神的最好材料。
万年的冰魄寒晶,可以说,每一块都有价无市。
这块,被寒渊鬼王带出来,炼化为躯体的冰魄寒晶,不仅奇大无比,竟然还是万年级别!
他这趟,将此由万年冰魄寒晶制成的冰石墓碑带来,魂魄逸入其中,是自信白骨的森白火焰,无法破掉这块寒冰之躯。
“我要是没猜错,你寒渊想要的,应该是……”白骨冷哼。
一句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从他身旁的窟窿口,骤然飞出了煞魔鼎。
“煞魔鼎!”
一道道目光,顺势集中在煞魔鼎,纷纷惊叫。
有冰寒幽光,从寒渊鬼王的冰石之身闪亮,这位自称寒渊的鬼王,分明激动起来,贪婪地打量着煞魔鼎。
确切地说,是贪婪着煞魔鼎内的某物。
在煞魔鼎内,似乎有什么东西,令他垂涎欲滴,令他愿意放下一切,也要尽可能得到!
“白骨,你知道的不少啊!”寒渊怪笑起来。
“虞渊,之前果然就藏身在里头!”
“虞渊,想来应该也在鼎内!”
“他以血肉真身降临,不在鼎内做缩头乌龟,难道冲出不成?”
曹嘉泽背后,从天源大陆而来的修行者,冷着脸,大加指责。
他们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此刻虞渊就在煞魔鼎内,因为寒渊鬼王的抵达,虞渊憋不住了,才主动现身。
宫殿内,这些从天源大陆而来的修行者,对虞渊充满了恶意。
伽罗魔刀上方的莫砚,一见“煞魔鼎”显露,以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一下安梓晴,立即隐没在刀身,他的声音,则是从魔刀中响起,“安小姐,很想知道你会帮哪边。”
安梓晴蹙眉不语。
各大鬼王分明要合起来,对白骨开刀,要斩杀白骨,以绝后患。
虞渊,和白骨并肩作战,下场会如何,她也估摸不准。
她,代表着血神教,代表着初灵鬼王。
初灵鬼王的意思,先静观其变,等他到来以后,再看情形来行事。
只是,虞渊被天源大陆的那些人,视为浩漭天地的叛徒,而虞渊又不否定,她这趟若是动身,自己肯定洗脱不了干系。
呼!
一道冰蓝身影,上本身为高冷美丽女子,下本身为蝎,忽从煞魔鼎内浮现。
然后,用一双冷冽彻骨的眼瞳,凝望着以冰石墓碑为身体的寒渊鬼王。
“嘿嘿,果然是你!”寒渊鬼王怪啸。
……
第七百八十七章 寒冰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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