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陆文山以拳抵唇干咳了几声，挪动了下步伐，背过身去。
    夜贤弟在教训孩子的时候，他不能插手，即便他认为陆辰的成绩很惊喜了。
    而周围的人们只觉得夜无痕何等的猖獗！五步奢侈，十步逆天的渡海试炼，陆辰这般成绩，还被她教训？
    她这教训的哪里是陆辰，分明是在教训在渡海试炼之中没有跨步十步的所有弟子们。
    道道目光，充满着愤怒，一一集中在夜无痕的身上。
    如若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此刻的少年恐怕早已被千刀万剐。
    相比于其他人的愤怒不解，陆辰则是满目诧异，方才渡海之时他太过于紧张，导致自己没有稳住，停在渡十步的成绩。
    陆辰认为，若他心如止水，再平静一些，应该还能出成绩的。
    但他同时也认为，自己的成绩还算不错了，而夜无痕的话无异于是当头一棒。
    陆辰的态度变得端正，“夜叔说的是，是我不够认真谨慎。”
    “你可知，若遇到九死一生的战斗，片刻的疏忽，就会引来性命之忧？”
    轻歌淡淡地道：“身为一名修炼者，一个英勇的战士，只要还活着，只要还能呼吸，就不该有疏忽的时刻，那是对自己生命的懈怠，是自取灭亡的征兆！”
    陆辰低下了头。
    陆文山讶然地看着夜无痕，十八岁的少年，怎能这般老气横秋？
    有一瞬甚至让陆文山怀疑，这少年是从血河和死人堆里走出来的，是从一场场百死无生的厮杀中活下来的。
    她的话，令人深思。
    陆辰认真地听，铭记于心。
    夜无痕的年纪比他小，但一声夜叔叫得绝不敷衍，而是由衷的钦佩与敬重。
    “夜叔放心，日后辰儿绝不敢再犯这样的错误。”
    “嗯。”
    轻歌阖上眼眸，假寐。
    她的耳旁，出现了一道温润好听的嗓音：“我们会成为默契的战友，是吗？”
    轻歌蓦地打开了锋利凛冽的双眼，立即朝四周看去，周围的人们各做各的事，那一句话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轻歌眼梢阴戾，抬眸望向天穹，坐在轮椅上的羸弱少年，始终面带微笑，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他像是唯一的春风和暖风。
    太干净了。
    比孩子还要干净。
    世上怎会有如此澄澈的少年？
    他身上的长袍，像是山脉新嫩的叠翠，象征着万物复苏和众生的蓬勃之初。
    沈清萧利用术法空间的移动而说出的话，只有她能听见。
    轻歌闭上了眼。
    正因为沈清萧的干净，才让她怀疑。
    这尘世是一个大染缸，即便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底部都深陷在淤泥之中。
    而沈清萧就像是彻头彻尾的纯净，从眉梢到灵魂，没有半点儿的烟火气息。
    他们不会成为战友，只会背道而驰，只因彼此的家，在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而命运又息息相关。
    所以，不会成为战友的。
    前方，阿柔还停在十步距离的海面上方，她的脸庞毫无波澜，气定神闲，正专注地望着海洋的彼岸。
    良久，阿柔终于迈开了腿，一步跨了过去，海水没有飞溅半点。
    等她停稳在十一步时，还不等众人有所反应，阿柔便身轻如燕，如过平地般往前走。
    一步又一步。
    足下的海面没有任何的涟漪，前方的惊涛骇浪越来越汹，四方骑兵发出威武铁血的声，风暴呼啸，如万箭而至。
    再听龙啸！在大海的中央等待着试炼之人。
    阿柔平稳地走，狂风扫过，湛蓝的长裙自然垂下，不被掀起丝毫。
    五十步，一百步！五百步！四周震愕不已，五百步的距离，简直恐怖如斯！在七百步的时候，阿柔停了下来，仰头望着海面中央的海龙。
    海龙许是怒火滔天，朝她怒吼一声，四面八方的海浪涌来，阿柔足尖点海，身体飞跃而起，低声吟唱着古老的术语，双手凝结着复杂的手印，长指带起了丝丝的晶莹金光。
    一道护体阵法，隔绝海浪的伤害。
    再一道瞬移阵法，让她消失在海面，下一刻回到海岸。
    阿柔从容淡然，微微一笑，“我结束了。”
    高空，失明老人点了点头，和其他几位高层讨论。
    失明老人说：“小小年纪，渡海七百步，并且心性沉稳，进退有度，是个好苗子。”
    “武道缺一个阵法师。”
    另一位中年男人道：“长生界的天地婆娑阵已经被撼动，武皇说了，要培养一位优秀的阵法师，最好能有长生潜质，来日送往长生界。”
    “不过她的出身……是火焰天人……”“火焰天又如何了？”
    中年男人回：“你难道不知，青帝的未婚妻还是四星大陆低等位面的人？
    我武道沈公子，也是山野出身，照样是闻名四海，你看那长白仙族的姜如烟，还是奴族出身，却被长生上神选中，你说出身？”
    说话的中年男人，是个火爆脾气的。
    见几人就要发生争执，失明老人道：“武道培养的阵法师人选，武皇自有定夺。”
    雪，愈发的大，失明老人取出一条厚实的乳白色绒毯，盖在了沈清萧的腿上。
    “清萧，你身子不好，今日风大，你不该来的。”
    失明老人道。
    “都是年轻的英才，想来看看。”
    沈清萧微微一笑。
    沈清萧虽然不能站起来，而且年纪又小，出身山野，但在座的武道高手强者们，没有一个敢对他不敬。
    “你觉得今日会有人渡海成功吗？”
    失明老人道。
    “会的。”
    沈清萧微笑。
    沈清萧身旁的众人面面相觑，这样魔鬼难度的渡海试炼，真的会有人成功吗？
    而且这次来悟道海洋的修炼者们，都不算最顶尖的那些。
    譬如上三族的宗族，就有许多的内门弟子没来，他们，才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是三千世不久将来的风云人物！之所以不来的理由很简单，武道术法职业的登记，只适用于新弟子，至于平时的修炼结果，大宗族都会有门道。
    来一趟的时间，还不如在族中修炼，或是其他地方试炼探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