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择忽然面色不善道：“胡说八道，这不过是随心所欲之徒的狡辩之词，你竟然以次蛊惑我？”

    那人对无择发怒丝毫不畏惧，笑道：“在别人眼里，你固然了不起，不过是因为你法力高深，行事正派，只是在我眼里你却是大大的失败，还不不过你身后的小娘子呢！”

    无择适才一怒就立即平复了心情，对方的来头还没搞清楚，如何能失了方寸？此时又听他这么说，淡淡的问道：“我如何失败了？”

    那人笑嘻嘻道：“你为人子女，心不在焉，是为大大的不孝，这是其一，你为人师长，心思却在基业，而不在弟子上，虽然借口是为你天界的师门，可你在天界依旧毫无建树，如今更落到如此地步，几乎是在拖累你师门了，这是大大的不义，这是其二，你又为人夫，却一心想让对方修为的提高，好来配的上自己，却不是真正在生活上关心她，可谓大大的失职，你可说说，你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称述？”

    无择呆立当场，他固然可以说，自己不孝是为了对师门的义，为人师长的失误也是为了对得起自己师父，而自己堕入邪道，那可是为了清婷啊，自己不关心她的琐事，那不过是因为修道人都不会如此在意这些小事情的。可虽然自己都能找到借口，但对方说的全在理，因为事情的结果就是，如今他的这些成绩都岌岌可危了。

    无择默然不语，清婷却道：“阁下是什么人？以阁下的见识未必要拜我夫妇为师吧？”那人瞧了瞧清婷，古怪的笑了笑，道：“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叫面无双，只是稍微那么博览群书，知晓些天文地理、大道自然的东西而已，可凭空怎么叫我飞升，所以就来求仙来了。”

    清婷听他这么古怪的名字，嘴上虽然说不知道修道之法，可是他说出的话，如此精深，那里肯相信，正要盘问，无择却将她拉了拉，清婷一愕，再看无择，却发现他似乎有了些微妙变化，不象一贯的那么沉着，也失了一份高人的雅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二十岁青年的普气色。

    无择开口道：“阁下的高论实在高明，不知是否可以详解？”面无双对他笑了笑，这一笑却是无比真诚，他道：“在这世间你有许多身份，可是你到头来做的都不怎么好，其中运气是差了点，不过也绝非只是背运而已，只是因为你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可谓心不在焉，不守本分，早在为人子时，你就想着成仙之道，在修道时候你就想好日后飞升之事，好给自己师父一个交代。大是大非之前，顾虑了儿女私情，而直接面对儿女私情，你却又想着禀然正气，你倒说说看，有今天这下场，不是你的错吗？”

    无择默默不语，自己一心顾虑甚多，想同时顾虑多事，可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才发现正因为如此，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他向面无双作揖道：“请阁下再指点一番！”

    面无双“呵呵”一笑，道：“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既是作了邪仙，你的本分就是以邪道为自己的真道，若再想着你师门会不会倒霉，他人会不会指责，又要关心正道之意，那你可是必死无疑了。”

    无择重重叹了口气，他于正道之途打了千多年的交道，不仅深陷此地，况且多年钻营，如何就能如此放弃？嘴上道：“我就如此舍了正道一途？”心中却仍希望再回归正道。

    面无双面色忽然发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搞不清楚？我早和你说了，邪道是真道，不仅因为你是邪仙，日后你自然会知道，若邪道不是正道，老子如何来管你这个楞头傻！”

    无择被他这么一骂，却是什么也没听见，心里不住挣扎，自己很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落入了邪道，如今要正视这个，满心是痛苦。清婷知道他心头难过，拉住了他的手。

    面无双的声道：“你这个糊涂鬼，你身旁不是有个了不起的榜样吗？你的小娘子为人时象个人样，成仙时是个好仙人，更是一心一意的作你的小娘子，如今作了邪仙，更符合了她的本性，她作的可比你了不起多了。”

    无择转头看向清婷，这次发现，清婷气质环绕，不是仙人的高洁，不是魔道的妖娆，而是她本性的女儿家的天真可爱，这其中还透出些许高洁、些许妖娆，这更像个人的样子。无择挣扎了许久，却在看到清婷的模样时忽然间想通了，他一心挣扎矛盾的原因不过是认定了一条，那就是邪道毕竟是不合天理的，它不是正途，可在瞧见清婷的时候，才发现，邪道之心却是这么自然，那么纯洁，眼前这个女子犹如未加雕琢的清玉，这就是自然之道，这才是邪道，这才是自己所领悟的真道。

    无择看着清婷，不过在清婷和面无双的眼中，这个从迷茫中走出的少年，似乎就那么一下子自信起来，身上出现了朝气蓬勃的感觉，似乎还有这那么一丝稚气，不过，在其中更为了不得的是那股淡然，仿佛天下什么也不在心中一样，不过在他眼中，清婷却看见他寻找到了自我，也寻找到了邪道之源，虽然身上的淡然让人惊叹，不过也清楚，这只是他修为中的一种了不起的境界而已，他仍要为自己两人的未来而头痛。

    面无双一改刚才一副孺子不可教的面色，变成满脸的佩服，他道：“好高明的心境啊，你这么快就找到了邪道，实在让人佩服啊，虽然你是有许多地方差了点，不过这悟性还是很了不起的。”清婷只是凭借着自己本性入邪道，于真正的邪道还只是体悟，就如一个人有着自己的原则，多年后才发现，自己的原则里竟然有这么许多深刻道理一样。此刻她虽然依着本性身在邪道，却不是真正了解邪道的真意，比之无择的悟性到底还差了些。

    无择听了面无双的话语，转过头去，这一个动作，他又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感觉，气势铺天盖地，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似笑非笑，与平日清婷玩闹的模样倒有些相似，眼神中似乎带了些许嘲讽，似邪似真。他轻道：“阁下实在过谦了，得到阁下的指点，才真正知道了自己的道行，是在下惭愧才是，更何况我妻子身在其中，比我更早了不少呢！阁下如何却独夸在下，未免太不公道了。”

    面无双也微笑道：“你此言差矣，你小娘子修道至诚，遇凶化吉，从来都是真性情，她原本就在邪道之中，而你却在顷刻间就能抛开千年的道性，实在比我预料的还要好，我还打算给你当头喝棒，再教训一下你呢，没想到你心性实在是夺天造地的了不得，实在是叫我佩服啊。”

    清婷听他夸赞自己老公，自然开心，不过他说的话也实在太放肆了，就道：“喂，你不是来拜我们为师的吗？怎能不停的叫我小娘子？你要拜我们，又如何对师父来个当头棒喝？”

    面无双面色似乎很吃惊道：“咦？这事情一件是一件，我拜师是一回事，指点师父又是一回事，岂能因为了辈分、面子礼数，而不论道呢？所谓闻道有先后，教学相长嘛，师徒不过相互论道的关系，这你不知道吗？”他这话又说得理直气壮，而且改口叫无择“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