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第一次知道与一个没有眼睛的东西对视是什么感觉,它可以盯住你……你却没法盯住它。
“够了。”石像轻声喝道。
疯疯癫癫的齐明动作一窒,如梦初醒,当下看看自己的形象……衣冠不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顿时勃然大怒……哪个王八蛋狗胆包天居然敢戏弄他堂堂神学院教学秘书?
齐明正要找出元凶兴师问罪……目光一转陡然瞥见立在墙角的石像,冷汗如雨。
教学秘书怔怔地看着石像两腿发软,突然回过神来,惊叫一声拔腿就跑。
跑出门还不忘回头喊上一声。
“同学们快跑啊……闹鬼啦闹鬼啦……”
围观群众齐齐一怔,面面相觑,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教学秘书都跑了,哪还有不逃之理?一时间呼呼啦啦作鸟兽散。
人去楼空,教室里只剩下了一个人和一尊石像。
萧凛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布鞋……那是齐明留下的,他连鞋都跑掉了。
“你不逃么?”石像哼哼唧唧,声音不阴不阳。
萧凛早就吓愣了……他不是不逃,而是逃不掉,萧凛坐了太久把腿坐麻了,起身逃跑的速度追不上齐明。
“你不怕我?”石像接着问。
萧凛咽了口唾沫。
“两百多年了……你是第一个踏进这扇门的人。”石像悠悠说,“我还以为那帮老家伙又给我送玩物来了,原来只是个毫无修为的废物。”
玩……玩物?玩物丧志啊老兄……
“外界现在怎么样了?律法部还在么?”石像问,“十人议会那帮老不死还活着么?北域那个看天的人预言应验了么?”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律法部是什么?十人议会又是什么?北域那个看天的人又是谁?萧凛一片茫然,他进入神学院才短短几天时间,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所以他不知死活地向墙角那尊石像提了个问题。
“那些是什么?”
话音刚落,室内气温陡降。
“你刚刚在问我么?”石像阴阳怪气地问。
萧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轰”地一声巨响,教室中卷起狂风,强大的气流把萧凛推到对面墙上。
萧凛摔得晕头转向七荤八素,半晌才回过神来偏头看看,心底一凉,身边的墙壁被捅穿,那个大洞足以让萧凛探进半个身子。透过空洞萧凛可以望见后山。
天呐……萧凛腿软了,这洞如果再偏上几分,自己就尸骨无存了……看起来刚刚的冲击在他的耳边擦过,萧凛又莫名其妙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
“小子,不许问我任何问题……知道了么?”石像冷哼,“刚刚算是个提醒。”
这岂止是提醒……简直是醍醐灌顶,萧凛靠着墙点头如捣蒜。
这东西脾气怪异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出杀手,难怪齐明跑得那么快。
“小子,你不怕我么?”石像问。
“怕……”这还能不怕?差点就把小命丢了。
“真无聊诶……又是个怕我的人。”石像叹了口气,“果然是个废物……我不需要废物。”
萧凛愣愣,听这语气……自己可以走了?
“你可以死了。”石像轻描淡写地宣判了萧凛的死刑,语气随意得就像踩死了路边的杂草。
萧凛第一次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草菅人命。
“你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进门的人,我可以让你选择自己的死法。”
萧凛心说能不能选老死……
这东西绝对是个双手沾满血腥的魔头……萧凛欲哭无泪,自己怎么到哪都碰上这种人?这家伙还不是个人……
“快点快点。”石像催促,“你怎么选个死法也这么墨迹呢?”
萧凛背靠着墙壁,哀叹难道自己今日真要命丧于此了么?自己才十五岁还有大好前程,人生篇章就要在这样一间空教室里画上句号了?
开什么玩笑……对……开什么玩笑,你说死就死?
凭什么?
“我……”萧凛低着头。
“你什么?”石像问,“声音大些,听不清。”
“我……不想死。”
石像一怔,它远远望着对面靠在墙上低着头的少年,忽然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对劲。他活了这么长时间……不……应该不算是活,石像从来不认为自己算是生命。
不会死,自然不算活着。
它存在了太长的时间……什么东西没见过?时光也只是仅仅模糊了它的面容,生死在它眼底化作流沙,但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它“不对劲”的感觉。
“我不想死。”萧凛缓缓抬起头,漆黑瞳孔中倒映着石像模糊的面容。
他安安静静地站在教室中央。
真讨厌啊……是不是?这世上本就没有谁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的命运,每个人的命都应该握在自己的手中,但为什么每个人都争着想要爬上顶峰呢?最高处亦是绝境。
僭越者必遭天谴……天若不罚,我代为罚之!
男人屹立于漆黑的王座之上,俯瞰芸芸众生叩首拜服。
黑暗中有火点燃。
“如果一定要有个人站在绝境之中……那我去就好了。”
教务处。
胡一刀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喝茶,这个胖子在神学院中代表了好吃懒做混吃等死这两个词,没有人见过胡一刀工作……每次进入教务处第一眼见到的必然是处长大人翘在桌上的臭脚丫子。
胡一刀知道学院里的师生对自己的评价……但他不以为忤,因为这是事实。他确实从来都不工作。
工作……交给齐明就好了,他胡一刀时间宝贵一刻千金,整天忙着睡觉喝茶,怎么能浪费在与试卷书本名单账目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打交道上?
他觉得齐明混了这么多年还庸庸碌碌……就是因为没有他胡胖子这种不拘一格的大气。
神学院是所大气的学院,享誉仙界名声赫赫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世称通天学府……与他这位大气的教务处处长不是没有关系的……胡一刀这么认为。
胡一刀放下茶盅轻轻舒了口气,不愧是百年的蕴丹茶……果然口齿留香。他闭上眼睛细细回味,忽然一愣。
按照往常的习惯……接下来该午休了。他认为保持足够的睡眠时间对保证身体健康非常重要,所以胡一刀几十年如一日严格遵守严大夫为他量身定制的作息时间表,吃了睡睡了吃。
胡一刀抽了抽鼻子,轻咦一声。
他伸出手,拇指食指轻轻捻了捻。
“嗯?风怎么乱了……”
胡一刀起身正想仔细看看,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齐明撞开大门扑进来,衣冠不整。
“齐明?”胡胖子眉头一皱,“你这是怎么搞的?”
“处……处长……”齐明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看看你的样子?成何体统?”胡一刀上下打量丢盔弃甲的齐明,“你是公职人员,代表的是我神学院,这副模样传出去岂不让人耻笑?”
“处长……这个以后再说……”
“怎么能以后再说?今日事今日毕,拖拖拉拉怎么能提高工作效率?”胡一刀对齐明的言行表现出十足的痛心疾首,“为人师表懂么?你知道要注意细节么?嗯?我屡次在学院教职员工大会上强调我们每个人都代表着学院,无时无刻都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你看看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胡一刀喋喋不休唠唠叨叨,开始戴高帽扯大旗。
齐明一张脸憋得通红,差点没把自己手中的文案拍在面前这张胖脸上。
“什么事?说吧……”胡一刀指示完毕,伸手去够桌上的茶壶。
“有人闯入了禁地。”
“禁地?什么禁地?”胡一刀挑了挑眉,对齐明的反应很不满意……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也搞得如此狼狈?掌权者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然气质和强大定力,就算是天塌了,也要挥挥手说容我喝完这壶茶……这样才能镇得住场子嘛,才能安稳人心嘛。
看齐明慌慌张张连帽子都跑掉了,显然不是个上位者的料……他这一辈子看来也就这样了。
胡一刀心里还暗暗叹了口气。
“哪个禁地?”胡一刀悠悠问,“藏经阁?钟楼?”
他在脑中盘点学院中禁止学生进入的几个地方……不过只是有个别学生好奇心比较强闯了进去而已,抓出来训一顿也就是了,用得着这么狼狈么?这种事每年的会发生,胡一刀早已见怪不怪了。
“丹青楼的禁地。”齐明回答。
“丹青楼的禁地?”胡一刀微微一怔,“丹青楼哪来什么禁地……我靠!”
茶壶从他手边滑过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价值不菲的茶连同茶壶一起供奉了土地爷。
胖子以少见地敏捷身手从办公桌上翻过,一把揪住齐明的衣领,“**怎么不早说啊?”
齐明心说你让我早说了么?
“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闯进去?”胡一刀其实自动忽略了丹青楼一楼走廊尽头的那间教室……那间空教室的大门已经三百年没有打开过了,胡一刀潜意识认为不可能有人敢闯进去。
就算是胆子再大好奇心再强的学生……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是……是萧凛。”
“萧凛?”胡一刀努力回忆,“就是那个赢了三局论战的人?”
齐明点了点头。
“天呐……”胡一刀放开齐明,连滚带爬地冲出办公室,跑得比齐明进来时还快。
他忘了那个傻小子是严大夫带上来的凡人,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无知者自然无畏啊。
再不管天就要塌了。
齐明愣愣地望着处长一路绝尘而去身影消失在门外,心里暗暗吃惊这胖子跑得竟然这么快。
第七章 你可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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