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忽然短暂的安静几秒，最怕空气忽然静止。
    如果没猜错的话，王警官刚才可是确确实实的听到顾晨口口声声的同意自己的意见。
    小芳提前一天在花园挖坑，足以说明杀人动机是蓄意。
    再者，从小芳给大家展示自己伤口的同时，大家也都感到震惊。
    那些伤口，可是卢薇薇亲自验证过，造不得假。
    就基于这些来看，小芳都有可能是因为多年的家暴压抑，才导致最终的爆发。
    从一个原本逆来顺受的接受家暴的受害者，转变成一个主动报复丈夫的施暴者。
    身份转换或许就在一念之间……
    提前挖坑就最能说明问题。
    原本王警官的意思是，将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身下的，将整理好整理上交给其他单位，由其他单位来裁决小芳是否为正当防卫。
    当然王警官一定会将受害人被刺前一晚，小芳提前在花园挖坑的内容填写上去。
    公正，客观，这些是警方办案的基本要求。
    可顾晨忽然提出要重返现场，王警官感觉顾晨就属于没事找事，一时间也想不通，这小子是不是刚才身体抽搐给弄晕头了。
    “你真的要去？”王警官再次确认的问他。
    顾晨扣好装备，点头道：“没错，而且是非去不可。”
    “那行吧。”王警官见顾晨坚持，知道这小子的脾气，也就不在阻拦道：“我看天气也不早了，估计你晚饭时间也赶不上了，那就去外边随便吃点。”
    “王师兄不去吗？”顾晨问。
    王警官摆手：“这种事情，交给你去我放心。”
    看了眼身边的卢薇薇，王警官忽然诡笑道：“卢薇薇，还愣着干什么，你跟顾晨一起去吧。”
    “哦。”卢薇薇哦了一声，直接起身去拿装备。
    “我也去。”袁莎莎立马想要冲到墙角，却被王警官一把拦住：“小袁就别去了，我待会还有任务安排你，就让顾晨和卢薇薇去吧。”
    “啊？”袁莎莎一听，整个人颇感失望，却只能点头答应道：“那行吧，顾师兄，卢师姐，你们早去早回啊。”
    来到分局大院，顾晨启动警车，习惯性的等待卢薇薇坐到自己的副驾驶。
    可结果卢薇薇却是打开后排车门，鬼使神差的坐在后排，这让顾晨多少有些不太习惯。
    透过车内后视镜，看着卢薇薇一脸安静的样子，顾晨就知道，想让卢薇薇原谅，可能那一个月零食是逃不掉的。
    “卢师姐。”顾晨不由说了一声。
    “啊？”卢薇薇呆萌的看向顾晨，问：“啥事？”
    “呃，没事，你坐好，我开车了。”顾晨欲言又止，直接启动了车辆。
    一路无话……
    和平时叽叽喳喳不同的是，现在的卢薇薇显得异常的安静，像个乖宝宝。
    这反倒让顾晨感觉有些不自在。
    最突出的一点就是，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拉开了。
    路上，顾晨会时不时通过车内后视镜，偷偷瞄上后排的卢薇薇几眼。
    但卢薇薇却是一只看向窗外，似乎显得非常平静。
    再次来到小芳所住的社区时，顾晨将车停在花园外围。
    下车后，钻过警戒线，再次来到坑埋中年大汉的花园地点。
    卢薇薇走到顾晨的身边，问：“这不还是那个坑吗？有什么奇怪的？”
    “对啊，有什么奇怪的？”顾晨明着是自问，其实也在问系统。
    不过系统并没有回复。
    顾晨轻轻走到挖掘地点，对着土坑反复思考。
    而卢薇薇则是站在他身后，左后观察的周围动静。
    “土坑不是用来埋人的吗？难道会有问题？”顾晨不由皱皱眉，开始利用大师级合情推理，将之前所整理的碎片化信息，全部输入到脑海中。
    很快，各种信息流不断涌入脑海，在脑海中不断组成拼图状态。
    可顾晨进行过多轮重组，所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并没有什么可以深究的地方。
    “难道是细节上出了问题？”顾晨问心自问。
    瞥了站在篱笆旁的卢薇薇，见她漫不经心的看向周围，顾晨索性盘腿一座，面对被刨开的草坪，开始渐渐闭上双眼。
    很快，一道彩虹划过双眼，当顾晨再次睁开双眼视，时间已经回到了大前天晚上。
    顾晨利用专精级想象力，已经将现场所有环境扫描进去。
    此刻此刻，天色渐暗，但是仍有余光，周围路灯早已亮起。
    顾晨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不由低头看了下手表。
    “应该快出来了。”
    也就在顾晨话音刚落，大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
    小芳一脸疲惫，左右看看周围的环境后，这才漫不经心的走过顾晨的身边，来到的院子里的杂物间。
    她从里边找来铁锹锄头，也是径直来到草坪的边缘。
    似乎小芳对此地早已确定过一样，抡起铁锹，她就熟练的铲出一个长方形图腾的框架。
    随后，一锹一锹的将草坪挖开。
    没过多久，湿润的泥土和挖开的草坪，就在土坑旁堆积起来，形成一个小土坡。
    而此时，顾晨耳边一阵动静，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开门声。
    顾晨顺着声源看过去，小芳的隔壁邻居，也就是女主人甘露，此刻正在阳台收衣服。
    她随意的看了几眼正在花园里挖坑的小芳，并没有多在意。
    而就在此时，几名路过花园的居民，也都不由看了看正在作业的小芳。
    大家没有打招呼，直接交谈着路过。
    “不对呀。”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顾晨不由双手抱胸，皱起眉头自问道：“如果小芳要为杀死丈夫做准备，那她在这个时间段作业，岂不是会被路人所发现？有这必要吗？”
    带着问题的不解，顾晨再次将目光投向小芳。
    此时此刻，她已经完成了大部分作业。
    在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后，她这才将所有工具，重新放回到杂物间，拍拍手，淡然的走进屋内。
    “一切都很随和，看不出半点刻意的影子。”看着小芳离开的背影，顾晨来到她刚刚挖开的土坑旁，慢慢的蹲下身。
    “小芳的所有线索都可以证明，她的确跟丈夫进行过打斗，可唯一让人感到怀疑的就是提前在花园里挖开，这点她并没有解释清楚，而且小芳还是在案发几天后，才有母亲选择报警。”
    托着自己的下巴，顾晨若有所思：“难道说，小芳这样做，是为了能有一个掩盖证据的时间？这样似乎也说得通。”
    “但是刚才小芳挖坑的随意，明显已经被多数人注意到，如果一旦家里发生命案，这个土坑必然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疑点，难道小芳没脑子？”
    想到这些，顾晨脑海中又有了新的疑问。
    那就是，为什么小芳挖开不避开旁人，难道是土坑有问题。
    想到这些，顾晨围着刚刚挖好的土坑，不由转上一圈，却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不对呀，这埋尸体的土坑也太浅了吧？”顾晨随手将随身携带的小卷尺掏出，对着土坑深度进行测量。
    “只有18寸？”皱皱眉，顾晨陷入到沉思：“18寸的深度，怎么可能埋下一个人？”
    想到这些，顾晨也不再犹豫，直接一个侧身，翻滚到刚才所挖好的土坑里。
    看着旁边土坑的深度，还有自己弯曲的双腿，顾晨不由产生好奇。
    “还是不对啊，土坑深度不够也就算了，这中年大汉比我还高，而小芳又是她妻子，怎么会不知道丈夫的身高长度呢？”
    “如果就连我都要弯曲双腿才能勉强将自己卡在18寸的土坑里，那如果换做是那个被杀的中年大汉，岂不是更加放不进去？”
    坐起身，顶着月光，顾晨整个人不由产生自问。
    各种问题似乎都开始接踵而至。
    如果之前大家因为小芳提前挖坑，而第二天就将自己的丈夫刺死，并埋在花园来看，似乎是有那么一点蓄意杀人的动机在里面。
    而且大家当时的讨论都一致，就连自己也是同意的。
    可现在自己实打实的躺进土坑，顾晨却发现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最起码这样一个土坑，根本不想是埋人的。
    “一般埋尸体的土坑，怎么着得有6尺深吧？18寸算怎么回事？这不是闹着玩吗？”
    顾晨直接从土坑里爬出，这才拍拍身上的泥土。
    可一回想，自己只是在自己设置的虚拟空间内，也就不在拘泥身上的泥土，而是将问题重新思考。
    忽然听见耳边传来卢薇薇的动静，顾晨赶紧打上一记响指。
    很快，一道彩虹划过眼前，等顾晨再次睁开双眼时，卢薇薇就蹲在自己的身边，一脸认真的看向顾晨。
    “卢……卢师姐。”顾晨显得有些尴尬，弱弱的问她：“怎么了？”
    “怎么了？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是。”卢薇薇黛眉微蹙，像是打量陌生人一般的眼神，对着顾晨反复打量，这才又道：“我觉得你最近怪怪的。”
    “哪里怪？”顾晨问。
    卢薇薇小嘴一撅：“就那你在三组来说吧，你竟然身体抽搐了，这可是一个不好的信号，顾师弟竟然抽搐了？你可是个铁人啊，这说明你可能真的累了，需要休息。”
    “呃……”顾晨不由一呆，刚想说话，结果又被卢薇薇打断。
    “还有。”卢薇薇盯着顾晨的双眸，不由好奇问道：“你刚才在干什么？思考吗？我蹲在你身边观察你好半天了，感觉刚才的你好吓人，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一样，完全像具空壳。”
    “要不是我刚才提醒着叫你，我还真怕你出什么问题呢，毕竟你身体出现了问题，我得特别注意你。”
    “呵呵。”顾晨不由干笑两声，也是尴尬的不行。
    不过回头想想，这样才是卢薇薇该有的样子，顾晨整个人也是如释重负，这才淡淡说道：
    “我刚才在思考一个问题，我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了。”
    “嗯？！”卢薇薇不由一愣，问道：“你就有发现了？”
    “对。”顾晨看着面前的土坑，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一个翻滚，将自己平躺在之前挖掘中年大汉的土壤中。
    “顾师弟。”看到这一幕，卢薇薇眉头一挑，也是不由惊叫出声：“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快……快出来呀，这里多脏啊。”
    “卢师姐，你先别管这些。”顾晨直接打断了卢薇薇的焦虑，不由问她：“如果把我当做被害人，你现在看看有什么异常的问题吗？”
    “把你当做被害人？”卢薇薇倒吸一口凉气，心说你顾师弟又在搞什么？
    不过顾晨既然这样说，卢薇薇也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开始围着土坑环绕一圈。
    顺时针绕完第一圈，卢薇薇没有任何发现。
    于是卢薇薇又逆着时针绕上第二圈，忽然停住了脚步，眼神迷离的看着躺在土坑里的顾晨。
    “有发现吗？”顾晨问。
    “好像……好像这个土坑对你来说不太合适？”卢薇薇若有所思。
    顾晨欣喜一笑，这才说道：“看来卢师姐是找到问题的关键了，你还记得那名受害者的身材吗？”
    “当然记得，他还是我亲自挖出来的呢。”回想着下午办案经过，卢薇薇开始回忆起来：“我记得……那名受害者身材挺魁梧的，好像一米八六的样子，个高。”
    想到这些，卢薇薇看着土坑里的顾晨，也是焕然大悟：“对了，就连顾师弟都要折腿躺在土坑里，那如果是换做那名死者的话，可能更加放不进去啊。”
    “而且……”卢薇薇说道这里，忽然又结巴了起来。
    “而且什么？”顾晨像等待学生回答问题的老师，再次追问道。
    “而且……而且这土坑，好像并不太深的样子。”
    “太浅对吗？”顾晨问。
    “对，就是太浅了，根本就不像是能埋进一个大汉的样子。”卢薇薇在顾晨的提醒下，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顾晨双腿一扬，利用腰腹力量，瞬间用力一弹，直接从土坑内弹跃起身。
    拍拍身上的灰尘，顾晨这才说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啊，因为这个土坑的深度，我怎么看都只有18寸的样子，可埋下一个大汉，18寸怎么够呢？最起码6寸吧？”
    “对呀。”卢薇薇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还有。”顾晨指着土坑的长度，又道：“还有这长度，也是明显不够啊，那个死者比我还高，可就连我都要将腿别扭的折起，那个中年大汉又怎埋得进去呢？”
    “就算埋得进去，怎么填坑？深度不够，土坑隆起于地面，那是很明显的存在好吗？”
    “而我们当时在得知小芳将丈夫埋在花园的时候，也是一眼就发现了这个地方，不是吗？”
    “对啊。”听着顾晨抽丝剥茧般将问题道出，卢薇薇也是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也确实有道理。”
    “这个土坑，越看越不像是埋人的，难道是另有用处？”卢薇薇感觉挺稀奇。
    顾晨环顾一周后，对着花园里的各种花卉植物进行观察，也是撇嘴一笑，说道：“我好像知道，这个土坑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你又知道？”也是感觉自己的思考总是比顾晨慢半拍，卢薇薇赶紧打断了顾晨：“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看。”
    顾晨点头，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态。
    卢薇薇学者顾晨的样子，双手抱胸，单手托着下巴，也是对着花园一番仔细观察后，忽然咧嘴一笑：“我好像也知道了。”
    迅速回头看着顾晨，卢薇薇甜甜的笑道：“顾师弟，你的意思是，这个土坑，原本应该是用来种植花卉的对吗？”
    “卢师姐真聪明，跟我想一块去了。”顾晨也是赶紧走到她身边，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从花园的布局来看，这里的篱笆周围都种植有各种品种的花卉。”
    “而且每个品种之间，都会有一定的相应间隙，如果按照这样的推算来说，那这个土坑，刚好就是种植下一个花卉品种的地点，你看那。”
    顾晨指着花园杂物间旁边。
    “是……是绿萝，是还没有种植的绿萝。”卢薇薇喜出望外，不由看着顾晨道：“顾师弟，我像你是对的。”
    “对不对还需要验证。”顾晨这一次并没有草率的做判断，而是直接走到花园入口，对着卢薇薇招招手：“卢师姐你过来啊。”
    “就来。”卢薇薇感觉顾晨有新想法，直接小步快跑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起来到了小区门卫室。
    一个穿着保安服的老大爷，此刻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抗倭神剧。
    屏幕中，一个络腮胡大汉怒吼一声，瞬间将一名鬼子兵手撕两半。
    老大爷看得热血沸腾……
    可忽然发现顾晨和卢薇薇相继走进小屋时，也是不由愣了愣神，问：“你……你们有事？”
    “我们是芙蓉分局的警察。”顾晨先是将自己的人民警察证掏出，给老大爷亮明身份，随后又道：“住在18号楼的小芳你熟悉吗？”
    “小芳？”老大爷听到这个名字时，竟然首先想到的是那句耳熟能详的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