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半真半假亲昵的皇帝也不由心里一暖，看着眼前黑了不少的少年缓了声色：“你呀！”

    皇帝的身体这样敏感的事懂规矩的都不会这样直白的问的，不过还是解释了一句：“去冬的时候病了一阵儿，已经好了，不必担心。倒是你，看看都黑成什么样了！”

    “还好吧！”赵晋元摸摸脸，颇有些不屑：“我是男人，长成小白脸像什么样子！”

    “……你这是连朕一块儿骂进去了？”

    “呃，”英武的少年一脸无辜，背书一样开始背：“皇伯父天日之表龙风之姿龙睛风目龙行虎步……”

    孝文帝温柔的招手：“过来。”

    赵晋元低头弯腰凑过去。

    “啪！”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脑袋上：“阳成侯怎么教你的？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捂着脑袋跳开，少年脸上很有几分委屈：“我又没读怎么夸人的书！”

    孝文帝手又抬起来，赵晋元连忙告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好好读书！”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你回家歇几天，还去弘文馆吧。”

    “……真要去啊？”

    “君无戏言。”

    赵晋元摊手：“那可有的丢人了。”

    弘文馆教那一套都丢开好几年了。

    “就是要磨磨你这性子。”皇帝冷笑：“阳成侯说你偷偷混进了游击卫，在关外跑了小半年才回来，胆子也太大了！”

    怕阳成侯抓他回去，每次跟随的队伍回关休整之前他就提前在入关前混进另外刚出来的队伍，居然也让他挺了四五个月，要不是回去的小队会带回他安全的消息，阳成侯早坐不住了。

    赵晋元不以为然：“我好好练一身武艺，不去打契丹狗，总窝在关里干什么？”

    “那你怎么没胆跟阳成侯说？”

    “说了他也不敢放我出去，还打草惊蛇。不如不说。”

    他这么理直气壮皇帝都要气笑了：“你也知道他不敢放你出去？你看你给他吓成什么样儿，有你这么不孝的学生吗？阳成侯都给朕上折子要把你退回来了！”

    嗯，这有点严重，不过赵晋元在边关几年不是白混的。淡定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不要我这学生是想听我喊爹吗？”

    噗——

    皇帝指着他说不出话来，终于感觉有点对不住阳成侯，把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小子塞给他。唉……等会儿多赐点东西吧。

    这时候看他倒有当年骄横的混小子的样子了，孝文帝接过内侍奉上的茶碗顺了口气垂眸掩去眼里淡淡笑意：“你就没有想过会有个万一？”

    “想过，打仗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全身而退的，可我不怕。再说……”他已显英武的面容上露出几分狡黠和骄傲：“那些契丹狗可傻了，想要我的命可没那么容易。”

    “不可轻敌！”孝文帝皱眉轻斥。

    赵晋元自顾嘿嘿笑了两声，得意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少年模样：“我不是都好好回来了吗？”

    是啊，何止好好回来，前头还是气愤和担忧，后头看着战功，倒生出骄傲和期待来。想看看他还能做到哪一步，不然他以为他不回关内阳成侯就真拿他没办法？

    既是根好苗子，就不能荒废了，皇帝训诫道：“阳成侯让你帮着处理文书，你自己偷溜，不听军令与荒废的军务与你的功劳相抵，朕不跟你计较就罢了，封赏就不用想了！”

    赵晋元面上微微有些失望，小声嘀咕：“好不容易抓住日连部那个小子，还以为能捞个游击将军当当呢！”

    “出去一趟就能混个五品的将军。你做梦呢？”皇帝毫不留情的打击：“当好你的瑞王世子吧！”

    赵晋元心里一动，听出点别的意味来，当下便不再反驳。

    “行了，朕累了。你父王久不见你也甚是想念，快点回府去看看吧。”

    赵晋元撇嘴，献俘仪式上瑞王一脸百无聊赖的在下边站着，看见他的时候也不过点了点头，这叫甚是想念？

    “哦，侄儿告退。”赵晋元皱着眉起身。似乎在斟酌着说什么，皇帝还略提了点期待，结果他酝酿半晌说了一句：“皇伯父千万保重龙体。”

    这句话经常听人说，一点新意都没有，却没有谁用这个表情干巴巴的说出来的，皇帝颇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感觉到这份真心，和蔼的笑骂：“行了，快去吧。”

    出了殿赵晋元才松了口气，自去年回京时见过之后只有书信往来，大多是他在写，皇帝偶尔才回几句话，其实见面时是有些生疏的，但不管是皇帝还是他都尽力化解这份生疏，现在看来，还不错！

    天色已不容他在外面再逗留，赵晋元深吸一口气，也到回家的时候了。

    出宫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追过来，说是二皇子殿下请世子得空进宫看他，不由分说塞了一个匣子给他。

    赵晋元看那匣子并不出格，也就顺势收下，刚想开口称二哥，又想了想，四年不见，焉知二皇子还如当年那般对他？于是只称谢过二皇子，等安顿好了就进宫看他。

    出了宫门，瑞王府的车架已在外面等着，长喜迎上来：“世子，现在回府吗？”

    这四年长喜长乐两个跟着他在外面也长进了不少，长乐越发稳重，长喜骨子里头还是个擅钻营谄媚的奴才，却也不像从前那样轻浮了。这俩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在瑞王府里看了多少环肥燕瘦的丫环美婢，不愿在外面屈就，才单等着回京再配人。

    累了一天，赵晋元也没坚持骑马，长腿一抬上了马车，长喜脚快跟进车里伺候，长乐摇摇头也不跟他抢，与护卫一起骑马跟着。

    赵晋元靠在车厢里闭眼小憩，长喜看他没有要睡的意思，才打开交给自己的匣子，轻轻“咦”了一声。

    赵晋元掀开眼皮，长喜把匣子凑过去给他看，大大小小不少银锞子和小金锭，赵晋元心里一动，这是备着让他回府打赏的，久不回府，下人怕都生疏了，他却没想到这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