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场！”萧斐一把推开虚掩的大门。

    馆内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齐刷刷的扭头看向门口，自然也包括萧寅，他的眼睛睁得更大，大到可以包容所有人的视线。

    “弟，你搞什么？”萧寅有些生气，到三十一中学踢场，那跟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有什么分别，都告诉过他不要乱来，还给我搞这个。

    哄笑声顿时充满整个空间，刺耳的让萧寅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又没处躲，无地自容就此诞生。

    他两步站在萧斐前，“不是告诉你，别到这儿来吗？怎么这么莽撞，赶快回去吧！”语气微微发抖，怒气笼罩着萧斐。

    换作平常，萧斐早就乖乖的躲到一旁，哥哥的教训都是为自己好，但今天他反而上前，两人的鼻尖几乎凑到一起。

    “哥，我是来打篮球的，你别管！”萧斐甩出一句话，挡住哥哥的言语攻势，并用眼神示意李岩上前叫场。

    “咳咳！”李岩清清嗓子，“二对二，听说如果打败校队就可以在这里打球，我很想尝尝失败的滋味。”

    萧寅还想继续阻止，可李岩的话已经激起滔天波澜，像在人群中放下一颗定时炸弹，把纪律和规矩炸的灰飞烟灭，剩下的只有怒火。

    “你够狂，为了让你死心，就我们哥俩足够了。”球员中站出两人，萧寅抬眼过去，正是二队的大小前锋。

    别的不说，他俩的默契无人可比，天生的配合选手，更因为他俩是亲兄弟，双胞胎，两人同时上场的作用与主力相比也丝毫不弱。

    “这……”萧寅有些迟疑，告诉弟弟还是不告诉弟弟。

    世事本就难料，再加上他的犹豫，交手已经开始了。

    “梁锦，梁绣，传说中的锦绣二人组。”

    看着他俩摆出奇怪的姿势，嘴里说着台词般的言语，让李岩和萧斐不禁笑破了肚皮。

    “什么锦绣二人组，我看是搞笑二人组吧！”萧斐取笑着他们。

    “你们……”弟弟气的说不出话。

    “你们省省吧，想在三十一中的地盘撒野，凭你们还不够资格。”哥哥反唇相讥，战前一股浓浓的火yao味弥漫空中。

    “还没打过，你怎知我们不行？说不准是你们不行呢？”李岩可不想示敌以弱，立刻以更强烈的讽语回击。

    “嘿嘿！”兄弟俩冷笑着，“那就打吧，让你们先开球。”

    “看你们比我们年长，我们就不客气了，七球决胜负！”李岩接过球，言下之意就是看你们大，就让着你们，别说我们欺负你。

    “去吧，萧斐，如果扣不进，我们连朋友都没得作。”李岩举着球，冷静的审视着萧斐的跑位和对手的防守，突然话出球到，两米的距离根本不及球飞行的急速，更何况还参合了李岩抖手的力量。

    锦绣二人的默契联防还没起到作用，就已变成了一纸空文，身体的反应跟不上视线的转移，球已虚定在萧斐之上。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伙伴，我可不想失去。”话到球落，从萧斐大臂上肌肉的张力来看，似乎还留有余力。

    而锦绣二人则直勾勾的看着从他们面前落下的球，从未遭受过如此的侮辱，“我们也不是好惹的！”并蒂连声的大吼昭示反击的到来。

    “该你们了，因为你们已经老了。”李岩甩手把球抛出，旋转中带着轻蔑。

    “弟弟！”

    “哥哥！”两人的视野中全是红线，是被激怒后迸发出的血丝，也是怒火燃烧后留下的痕迹。

    “上啊！”锦绣两人左右一分，如同激流遭遇锋利的切割，霎那间分道扬镳，可别忘了，流水是斩不断的，最终他们仍将重逢。

    萧斐不知防谁好，把速度催至巅峰的锦绣二人组在他欲上未上的优柔寡断中扬长而去。

    一合再分，锦绣二人组仿佛突袭的乱流，在会合后交换方位，二度分手。

    “流水战术！”萧寅看出了门道，流水战术是教练专为两人而设，就是要两人的默契去撕裂所有的障碍。

    多次的分分合合，把对手的阵营搅得一塌糊涂，一分，找出空当，分球给篮下的中锋或大前锋，直接的得分手段；二分，凭两人的默契配合，扯开严密的防线，自己上篮或中投得分；三分，综合的战术配合，全队融入其中，跑位，卡位，多种进攻手段的杂合体，以萧寅的个人能力也只能理解到这儿，更高层次的运用已经出乎他的思维范畴。

    而两人也仿佛天生为此战术而生，千百次的演练，比赛中的运用，让锦绣二人组成为这战术坚不可摧的执行者。

    不知有多少的球队为此吃了大亏，不仅输球，而且输人，虽然赢得起的人很多，但输得起的人却很少。

    “不过……”萧寅的思路一转，“有一个人，他们却对他毫无办法，流水战术也首次在他身上失灵，他的实力实在是空前恐怖。”

    想着，他的眼神扫入场内，发现球仍然在锦绣二人组手上打转，而流水战术的执行好像也停顿下来。

    “哎，杨哥，刚才怎么了，我没看见。”萧寅用肩膀顶了一下身边的哥们。

    “唉，本以为你的小弟有个头，又被你的严酷训练搞得技术明显提高，他应该是较厉害的一个，谁知道那矮的更强，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被萧寅称作杨哥的人叹息着。

    “那刚才……”萧寅心想，“我不是听你评论，赶快告诉我刚才怎么了。”

    “刚才…，想必你也看出锦绣二人执行的流水战术，却被那小子掐断了水流的来源，二分还没完成，球就被那小子阻截，要不是你弟反应慢了，恐怕现在球权就不是我们的了。”

    “快看，老大要单干了。”萧寅的眼神随着声音转入一线，梁锦不能容忍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压迫到如此，连流水战术都被化解，愤怒之下，不顾一切的单打独斗。

    架起左臂，右手控球，死命的往里挤，李岩伸出手，如螃蟹的两只大钳，直接卡住梁锦的腰部，一来容易判断他的趋向，二来让他有力使不出。

    梁锦背靠背的试图低手上篮，可后面这小子根本不让自己挪动半步，丝毫机会都没有，弟弟被傻大个盖在身后，想传也传不过去。

    “难道就这么耗着？”梁锦琢磨一下，球交左手，身子扭回，与李岩面对面，还是要从正面突破。

    举球作势，低身晃动，对手不知是无动于衷，还是反应太慢，根本看不出应有的结果，而他的身体似乎被水泥固定，纹丝不动。

    “再不动，我就投。”梁锦拿定主意，再做假动作，李岩还是没动。

    “投了。”梁锦的第三次假动作连同投篮姿势一齐出炉，球以绝佳的角度，绝快的速度飞离手掌，带着梁锦的意愿，直落篮圈。

    梁锦出手的同时也看见对手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管他呢，应该能进！”梁锦还是对自己的射篮颇为自信，转身走向发球点。

    “哥，防守啊！”梁锦即使不看，也知道是弟弟的呼喊，“怎么了，难道没进？”他带着三分疑惑和七分希望，一瞥。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惊慌失措的他也只能跌跌撞撞的冲前两步，眼睁睁看着李岩充满无穷张力的手臂，示威般的把球砸进篮圈。

    “二比零！输的发球。”李岩又把球抛回，更甚于上次的轻蔑暴露无遗。

    “萧斐，不要干站着，守卫篮下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他们这种手形不稳，精神脆弱的对手，不要去盖，吓唬吓唬他们就会自己失手。”李岩指挥着萧斐。

    萧斐当然没什么意见，自己本就不是主角，那就尽职尽责做好配角的工作吧！

    “强劲的跳跃力，刚柔合一的爆发性和柔韧性，再加上逼人的气势，跟他也差不多了。”萧寅评价着李岩，与口中的他进行着对比。

    “小容和队长再不来，我们就真的出丑了。”杨仁搓着双手，焦急的来回转圈。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锦绣喊出了一句成语，而队员们皆知这是流水战术四分的信号。

    “坚守岗位，寸步不离。我负责干扰，而阻止他们投篮得分就全靠你了。”李岩交待了几句，匆匆上前。

    速度更胜上次，李岩在转身间便被疯狂超越，锦绣二人组越过了最大的障碍，二打一，萧斐可谓重任在肩。

    球在萧斐的腰部以下快速交换着，忽左，忽前，忽右，忽后，搞不清有谁来完成最后一击。

    “来吧！”萧斐挺起胸膛，双臂舞动，扰乱两人的视线。

    “这不是白费力气吗？”弟弟使了个眼色，“由你攻吧，哥哥！”

    “嗯！”双胞胎的默契果然超越常人，一个简单的眨眼就可以了解下一个动作，梁锦知道弟弟的好意，自己也不好推辞。

    梁绣看着高大的萧斐，他只是在原地张牙舞爪，却不离开禁区的寸土之地，“让哥哥找回面子吧！”他带球冲前，贴近萧斐的刹那，球顺着经过手臂加长的直线传递，钻过腋下，梁锦的面前是一片大好晴空。

    一雪前耻！恐怕是梁锦唯一的想法，狠狠的踏上一步，仿佛要把地面跺碎的气势，借着脚与地面相撞产生的反弹力，梁锦直线腾空。

    梁绣看着哥哥飞身扣篮，担心才放回腹中，可就在欲走还留之际，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扶摇直上的黑影，“啊！”他大声惊呼。

    梁锦喜滋滋的准备大力扣篮，失掉的面子要自己来挽回，突然，篮圈和球的精神联系被黑影阻断，梁锦眼前只剩下一道高墙，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

    双手居高临下，摁住球的另侧，篮球变成了两人较力的中转站。

    “下去吧！”随着李岩的发力，局势也由相持变成一面倒，死撑的梁锦挡不住又一股力量的勃然而发，无奈而落。可他全力甩出的球，却没能越过萧斐的十指关。

    “三比零，四比零，五比零。”锦绣二人组完全没有了抵御的念头，被李岩和萧斐连下三城，只等着签订城下之盟，俯首称臣。

    “算了，你们回去吧，我相信三十一的实力不止如此，换最厉害的来吧！”李岩似乎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放锦绣一马。

    “你们回来吧！”还想坚持的锦绣二人组听到声音，如获大赦，跑回已经排成一排的队列，“教练好！”

    “你们的球打得不错！”能得到三十一中的教练夸奖也是一种荣耀。

    “怎么是女的？”李岩大为吃惊，反观萧斐倒不是很诧异，毕竟哥哥早就告诉过他。

    “以后你们可以在这儿练球，如果你们愿意。”教练似乎不想拿出杀手锏，只是想告诉他们适可而止。

    “难道鼎鼎大名的三十一中连个高手都没有吗，真让人失望啊！”李岩故作遗憾的叹口气，失望的神情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那就让我跟他们玩玩吧！”大门无风自开，一道人影就着窄小的缝隙飘身而入。

    齐耳的短发，阳光的笑容，两道剑眉直插云鬓，目若朗星，嘴角微抿，较之岳鹏程更有过之。

    “阿容，小容……”兴奋的喊声不断飘出队伍。

    “万城呢？”教练没看到另一个爱将，出声询问。

    “我在这儿。”为宏亮的回答伴奏的是大门被整体推开的巨响。

    女教练见到最为倚重的两个爱徒，心里狂喜，底气似乎足了起来，“刚才是因为没人能抗衡，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高中联赛最佳球员的手段吧！”她暗想着。

    “队长，到我们了。”阿容把白万城推上前线，自己却藏身其后。

    “萧斐，你还真胆大，敢跑到这儿来逞英雄，你哥没告诉你吗，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听我的劝，回去吧，省的一会儿吃亏。”白万城瞪了萧斐一眼，似乎责怪他惹来麻烦。

    与哥哥相比，萧斐更怕这个高出自己一头，又处处管着自己的白大哥，谁叫他家和自己家是邻居，又有着多年的交情呢，没办法呀！

    “没他什么事，都是我带他来的。”李岩见萧斐有所顾忌，当然挺身而出，把责任揽在身上。

    “那好，就是说你是主谋了。”白万城话锋一转，矛头直指李岩。

    “可以这么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李岩自然无法推托。

    “阿容，你来跟他比比，赢了就随你离去，输了你就再别打篮球了。”白万城把李岩推上了一条绝路。

    “想来是个高手，不然也不会如此受欢迎，要全力以赴才行。”李岩脱掉外衫，露出里面的球衣。

    “外来是客，你先开球吧！”阿容在李岩对面站定，从容自如。

    “高手对高手，争得就是一线先机，如果因此导致失利，你还要让吗？”李岩沉声说。

    “让，为什么不？”阿容仍然以玩世不恭的态度相对。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岩慎重的护着球，小心翼翼的靠近阿容。

    没感到压迫，身后的只有冷静，李岩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绝对是个高手。

    篮板只有两步之遥，背后仍没有丝毫压力，只要一个转身，就可以先声夺人。

    李岩等不及的抹过阿容，面向打板，又是冷冷的感觉，似乎室内的温度至少下降了十度，手掌带着刺骨的寒气直勾球的底盘。

    “不好，被看破了。”临场应变的李岩却不慌乱，双手暴缩，把球的整体包于怀内，如凌空的飞燕展翅，单臂穿破冰冷的障碍，直插云天。

    阿容也移影随行，如果说李岩像穿云的燕子，那么阿容就是翱翔的雄鹰。危险的气息再度降临。

    “没机会了。”李岩虽知道已不可为，还是勉力的一勾。

    而雄鹰似乎不想这么快的吃掉猎物，还想多玩一会，因而略略的放开罗网，让小燕子能有喘息之机。

    球也跌跌撞撞的破开缝隙，艰难的爬过高高的门槛，找到了落脚之地。

    一比零！萧斐欣喜的声音飘入耳门，李岩的表情却只有苦笑。白万城的眉毛扬了扬，没有说话。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宽容，来我们球场挑场，他仍然不拿出全力，真拿他没办法。”教练的眼睛也是雪亮的，阿容的故意让球瞒不过她的经验。

    阿容则不以为然，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球在手中翻来滚去，扳回比分似乎非常容易。

    胯下，右侧变向，跳投，球越过试图盖帽的李岩，围着回家的围栏绕了几圈，跳进家门。

    “好快！胯下加变向似乎连成一式，投篮没到最高点即行出手，无怪我封不着。”李岩知道自己为何棋差一着。

    虽然实战是最好的学习，可学习的结果就是球不听控制的弹飞，阿容再度掌控着生杀大权。

    同样的招数，只是换个角度，李岩还是只能看着球摩擦球网，一向令自己激动的刷刷声听在耳中是那么的烦躁。

    二比一。这回白万城的脸上总算有了笑容，“对吗，这才是mvp的表现。”反观萧斐，则如上架的鸭子一声不吭。

    又来跳投，李岩想从哪儿失去就从哪儿找回，强行起跳，摆脱阿容的身体接触，可球的上方却仍然停留着一只绪势以待的手掌，仿佛遮天蔽日的大伞，又好像漫无丝缝的天网，让李岩无从出招。

    “只好如此。”李岩身子一沉，把球送到阿容手上。

    “还挺聪明！”阿容眼神里闪过一抹赞色。

    接到反弹球，李岩利用短暂的时间差，二次进攻，让两人回到一条起跑线。

    阿容还是一招，以跳投应万变。不过，他在出手之前，左手小指轻轻在球的底部一溜，只是轻轻的一下，就改变了一个本能命中的球，而且改变的很彻底，三不沾！

    李岩接球还一愣，旋即明白了阿容的意图，他是不想自己把篮球生涯断送在这儿，所以网开一面，放水。

    虽然不情愿接受嗟来之食，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忍受着耻辱，也不好意思扣，直接把球送入篮圈。

    “我们赢了！”萧斐自然兴高采烈，虽然也看出有点不对路，可赢了毕竟是赢了。

    “谢谢！”李岩朝阿容鞠了一躬，头也没回的离开球馆。

    白万城脸色铁青，“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放水，不怕受惩罚吗？”

    “这人球技不错，可以培养，也很可能是你我的新校友，得饶人处且饶人吗，心地放宽一点。”阿容自有他的道理。

    “就你有理，不过下次他再来，你一定要让他看看真正的实力。”白万城可不想栽两个跟头。

    “好了，这么啰嗦。”阿容走近萧斐，“你是阿寅的弟弟？”

    “恩！”

    萧寅赶快过来介绍，“快叫容哥，他可是上届高中联赛的mvp得主。”

    “啊！”萧斐的惊讶不亚于火星撞地球。

    “开始训练了。”白万城指挥队员开始一成不变的训练内容，体育馆又恢复了热闹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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