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拉姆环球那位董事长先生已经多次发表针对阿美利加音乐网站的不实言论了，我个人很尊敬他，但仍要说他所有关于本公司的言论都是胡扯！”
    股灾后利特曼传媒的第一场正式新闻发布会，CEO斯隆女士的月白色丝绸小西装敞开着，露出内里衬衫的精致大蔷薇印花，一手叉腰，一手越过无数麦克风向记者们的镜头指指点点，神气完足，牙尖嘴利，“阿美利加音乐网站无论在数字千年法案生效前还是生效后，都严格遵守了米国法律，我们和RIAA在法庭上较量过，最后的结果也证实了这一点。我再次严正声明，利特曼传媒对任何不实诽谤和诋毁都保留有诉诸法律的权力！”
    “斯隆女士，那么你如何向投资人解释，贵公司以及旗下各网站近期的市值暴跌呢？贵公司有什么挽救股价的新方案么？”
    股灾当下，财经记者们明显不关心利特曼传媒系和其他公司高层的斗嘴撕逼。
    “当然，我们旗下ACN、ACE台的收视、订户数都在上升，ACE台的街舞大赛你们在家都看吗？它引领了全球新的一轮街舞风潮以及快闪文化，我注意到欧洲和本子也陆续出现了快闪事件……”
    “我是问股价……”记者打断她。
    “现在纽约股市出现了不理性的恐慌情绪，所以其实我不想多谈这个，而是需要将精力放在具体经营，为股东们创造价值上。我仍旧要在此呼吁，米国是开创互联网革命的国家，我们自己的政府不能坐视先发优势被断送，全球各国追赶的脚步非常紧迫，领先者并不一定能永远领先……”
    “但贵公司的市值……”
    斯隆不耐烦地反打断，“好了时间有限，把提问机会留给其他人吧，Next……”
    “斯隆女士，目前广大投资者对互联网企业高管随意套现甚至违规套现的批评声音很大，我们注意到从今年年初开始，你经常乘坐私人飞机型号为湾流V对吧？这一机型目前的市场价格是……”
    “Next！”
    “哈哈！”宋亚听到斯隆嗓音变尖细就大笑了起来，果然适当解解压才对呢，他自己的眉头都舒展了不少。
    “哇喔，你还笑得出来……”
    哈莉踩着高跟鞋脚步轻快地甩着小手袋走进来，“股票跌成这样了都！”
    “嘶……”
    被她不见外地一屁股坐到大腿上，宋亚抽着冷气往旁边挪了挪，按了下遥控器关掉电视机，没声好气地反问：“怎么？搞定了？”
    “嗯，全抛掉了！”
    周末三大利空甩出来后宋亚就认清形势了，哈莉没有不便抛某些股票的问题，于是果断让她回洛杉矶去找她的股票经纪，赶在周一早盘时将当初自己推荐的持股全部清空。
    哈莉算跑得快了，那套组合中YAHOO较最高峰腰斩，3COM、北电跌得更狠，其他思科、AOL跌幅不等，康卡斯特和ATandT还算抗跌，固然亿万富婆梦碎，但好歹有四、五千万安稳落袋。
    都快赶上自己离婚时分给前妻的钱了。
    “唉！真可惜，我说的吧？早不听我的……”
    加上亲眼看到周一各股票继续大跌，哈莉虽然嘴上依然埋怨，但心情明显好转不少。
    “不许再提这事了！”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和她聊股票，脑壳痛……哎！对女人我真没话说，仁至义尽了，宋亚心里想着，“哦对了，以后也不许和任何人提起我让你卖股票的事，听清楚了吗？”他很严肃的再度警告哈莉。
    “明白！”
    老股民了，哈莉也知道严重性，对外守口如瓶，“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回来抄底比较好？”
    “闭嘴！闭嘴！”宋亚出离愤怒。
    “好吧好吧……真是的……我去洗个澡！”哈莉嘟囔着起身，“飞来飞去累死人了……”熟门熟路的走进别墅深处。
    三十亿……不，三十多亿啊……
    宋亚被她这么一折腾，脑子里不得不又想起了股票，亏那么多钱当然肉疼，看来一次解压是不够的。
    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玩再大，比如奥斯卡那晚……天启都很少了，而没了天启，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赚回这三十多亿呢。
    三十多亿啊！
    “老板。”
    这时陈博士带着几位熟面孔上门。
    “哈！欢迎，梅博士、燕红、唐亿……好久不见。”
    宋亚起身欢迎，曾经的手下梅博士和燕红夫妻俩在自己被枪击昏迷时就回华国创业了，唐亿在当了一段时间A+服饰总裁助理后也回国投身大热的互联网业，都得到了自己及陈博士的A+风投支持。
    他们的公司都准备赴美上市，不幸是动作太慢，但也万幸没撞上这波股灾的中概网络股暴跌潮。
    “让我看看你们的网站吧。”
    投了钱，宋亚总要检查一下钱花在哪花得值不值的，可惜时机有点不太好，寒暄过后，便和一行人开始工作。
    唐亿做的是华国版YAHOO，门户类网站，这个市场前景很明朗，YAHOO毕竟还值六百亿嘛。根据天启分析，宋亚既对华国的未来有信心，从内心里也愿意支持那边互联网行业的发展，哪怕赔点钱。
    唐亿是神童，哈佛商学院加麦肯锡工作背景，又当过一段时间快消品公司高层，精通营销手法，非常会来事，宋亚听说他在华国当下的知名度已远超梅博士和燕红夫妇，短短一年下来，几乎混成那边业界的领军人物之一了。
    “不错，很好。”门户网站前景仍然是有的，宋亚浏览过唐亿创办的网站后称赞。
    “关键是下一轮融资……”唐亿苦着脸说。
    “暂时可能没什么好办法了。”宋亚不讳言目前的艰难情况，“现在米股投资人损失惨重，估计短时间内大家都要按紧钱袋子，也包括我。前两轮融资的钱还够烧吗？”他问。
    “大概还够烧到明年年初……”唐亿回答。
    “噢？”这么快？宋亚有点意外，“嗯，先坚持坚持吧。”
    “省一点花。”A+风投总裁陈博士在一旁提醒。
    “我会的。”唐亿点头。
    然后是梅博士和燕红夫妇的网站，燕红本来就是搜索引擎大牛，他们自然也专攻这一块。
    “嗯？”
    宋亚点开他俩创办的网站，看到那清爽首页中心的搜索框，天启的熟悉感又涌上心头。
    不过这次他心中没有狂喜，而是有点……苦涩，“和YAHOO的搜索模式没什么不同嘛？”
    “是的，目前这个领域基本的用户界面都大同小异。”
    美女燕红伸手敲击键盘解说，“你看，估狗、Go、GoTo、Ask、以及大毛、新罗、西班牙各国的类似网站布局都差不多。”
    一个个搜索网站页面在燕红的演示下跳出，形态各异但确实有点万变不离其宗的味道。
    也多多少少都会带来点天启的熟悉感……
    该死！宋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瞬间面如死灰。
    “老板你怎么了！？”
    陈博士注意到他按着胸口颓然地往后靠在椅子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一言不发，“老板？”
    如果YAHOO首页曾经带给我天启的熟悉感，那燕红夫妻的网站呢？估狗、Ask、Go、GoTo等等这些网站的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最后胜出的……并不一定就是YAHOO？
    对了还有之前的Infoseek、Lycos等等等等……
    YAHOO在现阶段胜出了，但以后呢？
    完了！我竟没注意到天启的弱点！它只是个类似穿梭在自己现在和未来两世记忆之间的雷达，雷达上显示出的光点有可能是敌方飞机战舰，但也有可能是毫无价值的鸟群！
    他会出错！会坑老子！
    正如斯隆所说，现在世界各国都在追赶米国的先发优势，而米国国内也不断有新竞争者出现！YAHOO未来就能保证一定能赢？
    毕竟它们都给自己带来了天启的熟悉感！
    这该死的熟悉感！
    宋亚心念电转，呼吸越来越不畅，自己手头还抱着那么多YAHOO股票呢！
    之前因为天启坚定了拿住的信念，但现在想想，真实风险比自己之前料想的要大得多！
    “你们先回去吧……麦克！麦克！”
    陈博士急匆匆将唐亿三人打发出去，高声将老板最信任的贴身保镖老头喊来。
    “需要叫医生吗？”他问：“老板之前命令过，再出现类似晕倒的情况不要贸然叫救护车……”
    “不用，我没事。”
    宋亚回过神来，看到老麦克正盯着自己的脸研究，“没事的，麦克，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好好静一静……”
    “真没事？”老麦克确认。
    “没事。”宋亚调整呼吸，向老头挤出个笑容。
    “啦啦啦……”洗得香喷喷的哈莉正四处找人，听到陈博士等人边聊天边出门。
    “APLUS先生的身体……还像以前那样吗？”以前当过助理，知道不少隐秘的梅博士问。
    可惜一行人都用的汉语，哈莉一句都听不懂。
    “他那壮身板……昏厥的毛病这两三年也没再复发了，别过于担心，毕竟短时间内亏了那么多钱，心情有波动是正常的，大家心情都不好。这不是我们需要知道的事，带你们在芝加哥旅游两天？难得来一趟……”
    陈博士等人边聊边离开。
    “你怎么了？”
    哈莉进门时，看到的景象是男人一个人在书房里发呆，目光空洞得有点吓人，因为老麦克想让他多呼吸点新鲜空气而打开了窗户通风，桌上的一叠文件不停有纸张被风吹落地面。
    哈莉俯身捡起来，关心地问道。
    宋亚暂时不想说话，只无声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