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美美地翻个身拿手一捞，香踪不再，宋亚睁开眼，从枕头上拈起根黑色长发……
    他发起了呆。
    “丹尼尔取消了行程，不和你同机返米了。”
    塔拉吉推门走进来，快手快脚地帮忙收拾东西，“快点，要赶不上航班了，等下光离开酒店就要花去不少时间，你的歌迷们把酒店各个出口都给堵了……”
    “让巴西分公司给那些托们的头打个电话，稍微演演就行了，真是的，昨晚在楼下吵死了。”
    宋亚打了个哈欠，扶着腰懒洋洋起床去洗漱，夏奇拉确实长胖了，胖了不少，但小马达依然很赞，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嗯嗯。
    “不是托，是歌迷自发的，拉丁女孩太疯狂了，昨晚都冲进了酒店大堂。”
    塔拉吉麻利地干完活，“你等下就会见识到。”
    “自发？”
    宋亚拿起牙刷问，“有多疯狂？”
    “ALPUS！啊！啊！”
    等到老麦克把车往酒店外开时他才知道厉害，歌迷们直接把路堵死了，一眼看过去全是人，望不到边，疯狂程度比米国本土要夸张得多，酒店安保和当地警员奋力帮忙开道，但收效甚微。
    追星少女们完全不顾安全隐患，把安保线压制得只有很薄的一层，警员们背靠着车，手挽手勉力阻拦着，前排女孩们直接跳起来，把身体趴在‘人墙’上，奋力够着拍打车窗，用全部的力气英语葡语夹杂着大喊我爱你之类的话。
    “不至于吧？”
    宋亚有点愣了，一边对隔着车窗频频友善地挥手回应，但没敢开窗，“昨天还没这样啊……”
    “所以丹尼尔要亲自留下来评估，巴西分公司劝他加大21专辑在这边的宣发力度，昨天你的Ai Se Eu Te Pego全国直播把巴西给引爆了……”塔拉吉也有点畏惧这阵仗，身体微微往车窗玻璃反方向躲，“分公司经理说巴西人超出想象的喜欢这首歌，光在这里就能大概率卖过白金线。”
    “巴西的白金规则？”
    “米国的。”
    “哇哦……”
    在盗版猖獗的南美卖过一百万张是个非常好的成绩了，宋亚自己都没预料到一首口水歌能有这么大威力，“麦克，注意点，千万别磕碰到人，好事变坏事。”
    老麦克没心思回话，老头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开车上，喇叭不停按，汽车像蜗牛一样缓缓往前挪，上大路之前，歌迷们的热情汹涌到了最高点，有女孩哭着用英语喊‘求求你不要离开，APLUS……’之类的话，一侧车轮甚至被挤得微微抬离了地面。
    “有MJ的味道了噢。”塔拉吉说。
    “呵呵……”
    正咧嘴笑着，老麦克突然猛踩油门，汽车往前一窜，豁然开朗，宋亚看到了骑摩托车开道的警员，以及记者们大大小小的镜头。
    他马上隔着后车窗对仍试图冲破警戒线追到马路上的歌迷们飞吻，招手，好多女孩们伤心绝望地凝视着越拉越远的汽车，互相抱头痛哭。
    “好吧，明年我会多来几次，嗯，替我对巴西分公司道声谢吧丹尼尔，是啊……我也没想到。”
    热情如火的南美歌迷令宋亚也颇受感动，“你打算把Ai Se Eu Te Pego的MV在巴西提前释出是吗？我明白，没问题。”在到机场之前他和丹尼尔沟通过后问塔拉吉，“夏奇拉呢？”
    “她下一站要去阿根廷，和你不同路。”
    “哦。”
    机场一样有排山倒海的歌迷围追堵截，但这边分公司已经反应过来了，秩序要好得多。
    在被索尼收购之前，南美就是老哥伦比亚唱片的后花园了，大概类似于英国前殖民地之于百代，根基非常雄厚，反过来中南美音乐人在六大里最具影响力的也是哥伦比亚唱片，葛洛瑞亚和埃斯特芬夫妻为首的拉丁帮近年越来越壮大，其实玛丽亚凯莉和布伦达也能算拉丁裔，一个父亲是委内瑞拉黑人，一个母亲是波多黎各黑人。
    说起来布伦达父亲还是个犹太人呢，也不知道她怎么会那么蠢的……
    宋亚胡思乱想着应付完空乘们的轮番搭讪、索要签名以及合影后，在头等舱很快便沉沉睡去。
    “点映口碑怎么样？”
    稍事休息，和林顿在洛杉矶见了面。
    “还行吧，同时开画的竞争对手里，远不如玩具总动员，也不如赌城风云，但比金钱列车好得多。”
    在他去南美的这两天里，林顿被倔强的雷德利斯科特搞得焦头烂额，老头宣发都不参与了，在被迪士尼公关掉一些言论后，干脆破罐破摔跑回了老家英国，在海对面的媒体上继续抱怨不停。
    “本来我感觉口碑不会输给赌城风云的。”林顿说：“害得博伟压缩了少量排片，首周开画影院大概只有一千六百多家。”
    “不错了，我的舞出我人生一样首周一千六百家，还不是拿到了上亿票房。”宋亚只能这么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现在意大利人的黑帮片过气了，口碑是口碑，等二十二号提前场票房出来才能看清局势。”
    “博伟同时还撤销了一些宣发资金和资源，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林顿说。
    “是吗？撤了多少？”
    这比压缩排片的消息还坏，要坏得多，宋亚也没法淡定了，“唉！都怪那个固执的老头！”
    “呵呵，不多，等提前场加首日票房出来后，如果成绩达到预期，博伟还可能再把钱补回来……”
    林顿远没有以前那么推心置腹了，按照叶列莫夫的推测，如果猫鼠游戏票房大扑，他绝对会把挥舞大剪刀的锅甩给A+电影工作室。
    如果甩给自己的话，信的人不多，那么大概率又是叶列莫夫倒霉，其实他愿意接这口锅，反正重返蓝色珊瑚礁时期已经接过一次了，这次还有点不一样，为老板挡枪，他心甘情愿，也不影响个人职业生涯。最多在好莱坞会抬不起来头一阵子，明年还有投资规模更大的刀锋战士项目在手，有的是人去主动舔他。
    叶列莫夫甚至自告奋勇，要帮面前这位好莱坞影业总裁的职业生涯分忧，索性把锅全接下来算了，这样起码还能让彼此以后不至于朋友都做不成。
    “就没有点好消息吗？”宋亚问。
    “好消息就是剧组大体还是团结的，大家都恨透那老东西了。”
    林顿脸部肌肉终于浮现出一点点笑容，“我听说就连他的英国老乡，男三号杰瑞米艾恩斯表面站队支持，私下里却也在疯狂抱怨。”
    “哈哈……”
    是这样的，导演在电影上映前反水，其他演职员肯定全傻眼了，这什么操作？除了男二号约翰马尔科维奇，大家都指望靠这部电影在好莱坞打出名堂呢，最佳影片没戏，最佳导演奖没戏，男主杰瑞德莱托和相当于女主的艾米亚当斯资历太浅，肯定无缘大的表演奖项，等于猫鼠游戏几乎没法享受到颁奖季的聚光灯了，而且票房还可能因此失败……
    所以现在除了比较超然的约翰马尔科维奇，不方便骂老乡兼老友的杰瑞米艾恩斯，其他演职员纷纷用尽全力挽救自己，和雷德利斯科特隔空斗嘴成了常规操作，也顾不上尊敬老艺术家了。
    挽救自己也是挽救票房，甚至只是客串的阿什莉贾德都阴阳怪气了几句。
    雷德利斯科特其实也是基于理性的选择，他反正有自己的电影工作室，自己的广告公司，财务自由，大不了再沉寂几年，也比被影评人嘲笑说模仿斯皮尔伯格要好。
    所以这件事还真怪宋亚，但他也冤枉啊，鬼知道按照天启原版电影的终剪版本会被那些专业影评一致认为是斯皮尔伯格的风格啊！
    那么由此可知，难道……原版就是斯皮尔伯格的手笔？
    宋亚细致论证到这里，不由重重地拍了下额头。
    “你想到什么了？”林顿问。
    “没什么，这部电影一定会成功的，相信我林顿，我给你打包票！”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