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吱呀，清晨的海风吹得别墅里每一个古董木门都在叫唤，宋亚被这令人牙酸的声音弄醒，吻了睡着嘴角还挂着笑的玛丽亚凯莉脸蛋一下，披上衣服起床。
    “这里是不是要修葺一下？”
    琳达和玛丽亚凯莉的女助理正在开放式厨房边的吧台泡咖啡，海登拿着报纸在一旁看，临海的露台门被打开，白色落地窗帘兜住风，鼓得像一个个大气球般，猎猎作响。
    “你看，都开始锈了。”
    宋亚指指屋子里一些铁艺结构件，“还有门，总是在响，就像女人的哭声。”
    “看你，如果你喜欢这些老艺术品的话，都是需要常年维护的。”
    海登将报纸折好，递了过来。
    ‘联邦贸易委员会发起对几大唱片公司的反垄断调查……’
    那则新闻上是丹尼尔在随员簇拥下，拨开记者围堵的照片，应该就是昨晚来参加庆祝晚宴之前发生的事。
    “这家伙……”宋亚随手把报纸丢进垃圾桶，“我们能帮到他什么吗？”
    虽然现在自己对丹尼尔很生气，但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继续支持他。
    “别，先等等吧，这种官司会打很久很久，毕竟外界认为联邦贸易委员会声称要寻求数十亿罚金未免过于激进了。我和多诺万刚通过电话，除宝丽金的五大唱片公司都会认真对待，按现在唱片行业的形势，哪怕分摊，大家也缴不起这笔钱。当然，丹尼尔那边的压力最大，谁也不知道本子资方会有什么反应。”
    海登说道：“我们犯不着为他们动用能量，而且我们的政治关系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够看。”
    “嗯。”
    宋亚从琳达手里接过咖啡，“对了，你昨天说这栋房子以前的主人是谁来着？”
    “麦克斯威尔家族，以前镜报集团的拥有者，就是那个欠下数亿英镑巨债，然后91年不明不白死在海上的英国媒体大亨。”
    海登说：“他继承镜报集团的两个儿子今年将被告上法庭，正好急于出手，这里是其中一位的度假别墅，从九二年开始就没再维护了，只雇了位园丁定期打理。”
    “哦，我知道，那个也叫罗伯特的传奇犹太老头？外面传言他是多面间谍……”
    宋亚来了兴趣，仔细重新逛了一遍这里，因为房子建在峭壁上，主体建筑不大，面积三千多平方英尺，只有四间卧室，但每一样家具和摆设都陈旧而精美，很多海登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从哪来的艺术品，就像那些被英国人劫去，又不远万里被买到米国的阿三木雕，只是普遍欠缺保养，上面的漆色都斑驳了。
    “要找人修葺吗？你想修旧如旧，还是全换新的？”海登跟在身后说：“其实换新的更便宜，保持原样的话还需要雇更多人。”
    “我先和Mimi商量一下吧。”
    宋亚没打定主意，他挺喜欢这里的装修风格，但修起来肯定费钱，他赏玩着从亚马逊流域挖出来的木藤化石，现在被做成了置物架，有着象牙般漂亮的奶白色，“我今天就要回芝加哥，忙完考试周后就会去纽约专心准备婚礼，这里……先放着，毕竟我和她都不会常住。”
    “她下半年肯定要进组拍摄星梦泪痕了。”海登提醒：“她对首次触电很认真。”
    “我知道，婚礼结束后再说。”
    “吉米。”琳达递来手机。
    “呃，老板，你也在洛杉矶？”吉米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语气畏畏缩缩的。
    “在，怎么了？”宋亚问。
    “我这有件事情要向你报告……能见面吗？”
    “好的，你来。”宋亚把电话给琳达。
    “吉米，你在哪？好的，把车开上加州大道，我们在……对，离Ponit dume州立海滩不远……”
    琳达指引吉米把车也开来别墅。
    “怎么了？吉米。”宋亚一看他那张战战兢兢的脸就知道有坏消息。
    “呃……”
    吉米站在客厅中央，双手垂于身体两侧，瞟向琳达和海登。
    “说吧，你那还有什么不能让自己人知道的秘密吗？”宋亚没声好气的，“快说。”
    “呃，3DFX好像有点问题……”吉米说。
    “什么问题？有事就一次性说完。”3DFX宋亚可是投了五百万刀，才好不容易拿……不，抢到百分之二十股份的。
    “他们今年根本无法生产出可用的芯片……”吉米回答。
    “WTF？”
    宋亚黑人问号，“你……你等等，他们今年无法生产出可用芯片？是什么意思？去年我在电脑展上就看到他家芯片的演示效果了。”
    “那个对战游戏的演示Demo？”
    “是啊……”
    宋亚还记得那超出全场水平的3D图形技术，当时在场的所有同行们脸都黑了。
    “那个Demo是假的。”吉米说。
    “假的？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的啊……”
    “是假的，老板……他们当时只做好了一个软件，就是那叫什么图形引擎的技术，跑在SGI的专业图形工作站上才达成的那种效果。”吉米回答。
    宋亚张开嘴，愣了半天，“不不，还是不可能，SGI图形工作站很大，我当时没看到有……”
    “他们把SGI图形工作站就藏在演示台下面，直接连着台上的显示器……”
    “……”
    真被忽悠了？宋亚想起当时创新的胡老板对自己的警告，说3DFX那帮家伙的水平绝不可能超过业界太多，NV公司和帝盟公司的人也一直在嚷‘这根本不可能’，那么……
    “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他还想最后挣扎一下。
    “3DFX那三个创始人自曝的，他们得意洋洋对科技媒体吹嘘靠这一招总共拿到了上千万的风险投资，光从你这就拿到了五百万……”吉米说。
    “噢！M-FXXK！”
    终于确定以及肯定自己被那三个二流骗子骗了，宋亚气得将手里的咖啡杯摔到地上，怎么一进三月就坏消息连发？难怪吉姆克拉克那家伙作为SGI的前创始人，曾经领导过3DFX那三个家伙的老板，自己都不往里投钱。
    “亲爱的，怎么了？”
    玛利亚凯莉和女助理从卧室出来，看着满地的碎瓷片，担心地走到他身边。
    “没什么……我刚才，刚才有点激动。琳达，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宋亚安慰她。
    “我虽然不懂IT业，但可以告那几个家伙吗？”海登问道。
    “当时那情况，你不知道，投资人都在抢着能投上，我……我们签的投资协议没有相关约束条款，否则他们也不肯签……”
    吉米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垂着头，双手在无意识互相捏着，“我的错，老板，你以前说过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搞砸了，所以……”
    “你个蠢货！”
    宋亚也知道不怪他，还是那个问题，在法律允许范围内能骗到人是本事，所以3DFX那三个创始人现在会大大方方把‘小花招’当成谈资拿出来吹嘘，都怪自己当时看过Demo演示效果后兴冲冲逼吉米尽快搞定这桩投资的，连创新的胡先生和当时现场其他业内人士的反应都没有在意，心里还暗暗嘲笑他们嫉妒同行来着，现在自己脸被打得啪啪响！真操蛋，“但这次不怪你。”
    “现在我们怎么办？”吉米问。
    “我们去一趟圣何塞。”
    宋亚逼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琳达，打电话把托尼和消音器也叫过去，3DFX那几个骗子既然拿了我这么多钱，无论如何他们也得把产品给我做出来，否则……否则我不会让他们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