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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挥情剑_第70章

    两人一番吵闹,转眼便是酒会之期,初试无所限制,凑热闹的人极多,池深四人领到号牌,已在五百开外,等了小半日才被人带入场中,分散在不同位置。

    池深左右打量,每人桌前俱是放了数十个浅浅的小方木盒,盒中装了十五种野果,十五份山花,每桌不尽相同,还有一个高过手掌的小竹筒、一壶清水一盏火炉和一口铁砂小锅。试题则是随意就地取材,调制一杯花茶、果茶、花果茶皆可,判官将从成品中选取口味最佳的前一百位入下一轮复赛。

    池深得题后苦笑不已,他本以为只是纯粹的辨物,仗着墨石之便信心满满,不想来这么一出,忍不住反省自身,他对调制饮品并无过往经验,但也不甘心初选就落败,思来想去,干脆挑出几料味微苦的花叶,翻炒至干碾磨成粉,精筛细选冲泡成茶,再将一种清甜的香果切成碎加入其中。

    这一杯茶放眼场中制作最为简单,选料更是少之又少,不过一炷□□夫就已完成。此时还有不少参赛之人连选料都还未定下,见池深迅速呈上作品,难免嗤笑不屑。但等所有参赛作品递交完毕,小厮将入围榜单贴出,池深之名竟入了前三行,比向天游吴云三人更高些。

    第二轮则是百人同时比试,罗千所说的辨墨也非那么简单,而是要参赛之人即兴赋诗作画,百人中只取三位,足可见要求之高,比拼之激烈。

    这一试题又让池深左右为难,说到诗词歌赋,不论天赋还是后天教学他都远不及这世界土生土长之人,琴棋书画更是一窍不通,而身侧已有人挥毫泼墨、笔走游龙。

    池深心念急转,脑中只能浮现一份份灵植图鉴,都是他往日浏览医书典籍时记下的诸多药材灵草,论其形堪称惟妙惟肖,论意境则是一丝也无,只是现下要池深陡然绘制一副丹青妙笔那是万万不能,他便决意按脑中记忆临摹一幅孤芳自赏。

    孤芳自赏不是其它,乃为一株灵植,此花取孤光自照之意,生存之地无不是空谷幽地,除去日月精华、土精水泉,别无活物,一旦感受到其它生灵气息便将枯萎。孤芳自赏花形极为曼妙空渺,这世间唯独一位旷世奇才——药元尊,趁其颓败前将之采摘并用尽手段维持了它一日的寿命,后人才有幸能看到孤芳自赏的完整容貌。

    池深自打决意修习医学药术助力向天游起,便勤奋读书研习,药元尊之鼎鼎大名与累累荣迹,但凡是励志做药师之人,无不是如雷贯耳,因而找寻孤芳自赏并将其入药,更是无数药师的目标,饶是池深也不例外,偶尔入梦时分,总也有几回遇见这灵植的惊喜。

    孤芳自赏的样貌早已刻在池深心中,此刻打定主意便不再犹豫,提笔蘸墨从容描绘,可谓一气呵成,竟是赶上最先一批交了卷,而吴云更是首位交卷之人,占了笔试一个小彩头。

    向天游与罗千几乎不分先后放下笔,四人到场外等候,免不了要讨论一番。罗千挑眉笑道:“百幅作品只挑其三,你们三个当中总有要落选的,趁现在说说自己都画了些什么鬼东西,免得待会儿不肯相信所出的结果。”

    池深叹道:“我只画了神草宝鉴中的一株灵植,恐怕是要落选的,听你昨日所说,我原本以为比试只是单纯辩物罢了。”

    罗千噗嗤一乐:“怪不得早早就交了卷,苛刻点讲,你这根本连画都不算,只是临摹而已。再说了,制茶作画怎么就不算辨物?非但是,且更文雅精深些。”

    池深点头称是,向天游却问吴云说:“说来大哥是第一个交卷的,可是成竹在胸?”

    吴云摩挲下巴嘿然一笑:“那是自然,既然是酒会怎么能少了酒,我一读试题想也不想便画了一大坛全墨酒,奇黑无比绝对是品质上乘,寓意今年由我点出全墨,成全两方企盼之情,这让那些判官与酿酒师见了,还不乐得笑歪嘴!”

    池深三人闻言,神情各有古怪,罗千本是存了笑话之心,但转念一想,吴云此番剑走偏锋,难保不会正中酒会主办者心意,届时什么妙笔情丝,自然是都比不上一坛全墨酒了。

    榜单随后贴出,罗千不顾风度第一个挤上前找寻,他的名字恰好位列第三,堪堪入了终赛,不由大舒一口气,而他上头的两个名字,皆是陌生之人,由此可见吴云三人都落了选。

    池深一见自己与向天游的名次,惊讶之余大为可惜:“我竟也勉强进了前十,倒是出乎意料,哥哥位列第五,只差些许而已,真是可惜了。”

    向天游倒很洒脱,大方承认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虽说只落后两个名次,但论其中深浅,可就差远了,好在我俩不过临时起意参与一乐而已,倒是吴大哥,心情恐怕不妙。”

    池深还未来得及看吴云名次,却听罗千嘻嘻笑道:“哎,也不知谁说要拔得头筹,却不想落了个最末,恐怕判官嘴是歪了,却不是乐的,而是气的!”

    吴云心愿落空,受了奚落更加无精打采,浓眉紧锁叹气不断,罗千斜眼哼道:“叹气做什么,我不是得了点墨的资格了么?”

    吴云看他一眼,摇头道:“你不是说就算点出全墨酒,也不肯分我一口么?”

    “我说这句你倒是肯听啦!”罗千气道,“那我说了别的许多,你怎么全当耳旁风?”

    吴云一噎,搔了搔头看向池深与向天游,以求二人帮他一帮,向天游早存了看热闹的信息,乐得添乱:“好说好说,若罗千真点出绝品酒,吴大哥想喝自然要付出些代价了,只消你给得起,想来罗千也不会吝啬。我看这里除了我与云弟、罗千三个,其余皆是四海而来的爱酒之人,若全墨酒真被另外二位点出,恐怕不是这么轻易就肯分给旁人。”

    吴云一想,道理不假,当即放下脸面凑到罗千身侧拍马屁:“向老弟说的极是,咱们俩什么交情,我光看你上头那两人的名字便觉晦气,嗨,到时候他俩若来讨你的全墨酒,千万想着还有我在等你。”

    顺了罗千心意,总算让他松了口,露出一抹笑来:“我就卖熟人一个面子,以后你想喝一口,就得答应我一件事,做到了,我自然给你。”

    前三位的大作应众人之声而出,挂在榜单一侧供人比对欣赏,第一名实至名归,画的是一幅独钓寒江雪,人生意境登峰造极,且画中动静相宜,墨水所化景物有如活物,令人喟叹。

    第二则是首诗作,池深只看了前两句便无法继续拜读,只因其中战意肃杀之气太多,直视者皆受其扰,越往下看压力成倍激增,双目痛不难当!

    罗千所作相比之下略显平常,乃是一幅饱卧花阴图,只是那花是极元十二大名贵花种之一的玉葡萄,色泽纯粹品相饱满,乃此花之王蓝玉葡萄。蓝玉葡萄需用元石之气浇灌,不分昼夜,故而那花下软泥之上果然铺了一层,且颗颗浑圆,俱是上品。

    用万千上品元石供几株蓝玉葡萄已是穷奢极华,远超在场看客所知,而此时画内,其中一株蓝玉葡萄正被一只饱着肚皮的白猫压在身下,花叶零乱。此猫通体雪白憨态可爱,除此之外别无特殊,反而它一只耳高耸,左边一只却软塌塌折下,竟是受过伤废了一边耳朵,纵使它出身再名贵,也是白璧有瑕,价位不高,更何况这怎么看也不过普通小猫一只罢了。

    众人一见此景,心中无端生起一股惋惜之情,脸上不自觉露出妒羡之色,痛那小猫毁了蓝玉葡萄,惜那万千上品元石竟不能为自己所用,更妒此花此猫的主人财力通天,他这一日无聊消遣所费的钱财,旁人十年百年都未必能享有。

    就连池深都看出些不对来,看向罗千欲言又止,吴云更是若有所思,罗千明知他们奇怪,却以沉默应对、只字不提。

    向天游眸色一变正待试探,却见一小厮出来宣人进场,只好暂且作罢。虽说比试最终只有六人,三位星戈城酒师,三位闯关入赛者,但场中央却并非空空荡荡,而是用长条桌圈了六个场地,桌上摆满一方方墨块,小巧玲珑的各色珍玩墨不少,八大药墨俱全,精鉴自制文人墨虽然品相不一,但胜在块块独一无二。

    点墨之前先要选墨,选墨之前主持老酒师有话要说,“诸位皆知,点墨酒会到了今日这场,已有三百余年未能点出全墨盛酒,为助参赛者得胜,此次会方特意花重金添了一份奖励,但凡有人能点出全墨酒,便奉上一块初叁塔牌!”

    四字一出,全场皆惊!池深好奇之下竟是不敢出口询问,旁顾左右人神情,无一不知此为何物,倒显得他这唯一不明之人甚为奇怪。

    向天游看出池深困惑,想到他来路不明,心下了然,故作感叹却实为解释:“满月塔虽在沧岩域,但其盛名却贯穿天下,初壹至初玖这几层中放置了五大域最精稀的宝物,甚至有谣传称十大上古圣元器皆在初壹内,只是无塔牌不得入内,擅闯者必死。”

    第73章 彩衣

    吴云才不管什么初壹初贰,一双眼只朝高台上的六坛穷酸酒与罗千之间来回张望,点墨酒未点墨之前,便是叫这么个名字。

    罗千神情不动,看似十拿九稳,实则他心中半分胜算也无,只不过装模作样观察那些个磨块罢了。时间分秒累增,星戈城酿酒师中已有一人选了墨研磨起来,在他之后又有三人几乎同时选定离场。

    罗千于鉴墨一道比不得另外五人深刻,自然落了下风,场内只剩他一人时,罗千白牙一咬,暗道,点不出全墨酒本没什么,只是我已在酒鬼那夸下海口,待会若点的一塌糊涂,岂不是拆自己面子?想当年那破落书生连饭都吃不起,能用得上什么好墨,我只管往最寒酸的挑就是了。

    想罢罗千脚步一转,抓起后方一块自制粗磨便出了场子,站到五人最末处。

    点墨顺序便是按照六人选墨的先后来,为首之人嘴角含笑,似有十足把握,取过一根小竹管吸了几滴墨在管端,小心送入才开坛的清酒中,墨汁入水,晕开一圈黑纹,随后分成丝丝缕缕直至彻底融入酒中。

    点酒师静等片刻,穷酸酒渐渐染黑,力至中途便告竭,成了坛半黑不灰的残墨酒,见状顿时大失所望,愁眉不展,判官更是叹气的叹气,摇头的摇头,皆失望之极,只可惜接下去三人连连失败,甚至有一位点出了一坛臭墨酒,墨有墨香,果有果香,谁知他选的墨汁一入酒中,腥臭扑鼻,熏的判官倒退三不,就连远处围观之人也忍不住掩鼻屏气。

    轮到第五人时,罗千却笑意浮眼,无惧无忧,唬的人难以分辨,却不知他是见了前人纷纷栽倒,心中没了压迫,故而才从容自在,仿若成竹在胸一般。

    池深三人等了多时,终于快要轮到罗千点墨,便打起精神远远观看,却在此时忽有一道淡灰色流光冲向天游肩膀飞来,被其探手拿住,五指一收裹在掌心。池深定睛一看,那竟是只羽背生黑,肚皮浅灰的小麻雀。

    麻雀被擒也不惊慌,那嘴尖亲昵地啄了啄向天游手指,随后叽叽喳喳嚷了一通,池深与吴云半点儿也听不明白,但看向天游脸色一沉,便知绝非好事。

    向天游手一松,麻雀乖乖跳到他肩膀站定,“道宗传信,星郊遇险,云弟,我须得即刻赶去救援,便先走了!”

    吴云忙问:“竟严重至斯?”

    向天游神色凝重,回答道:“金麻雀报喜,银麻雀报安,黑麻雀报死。”

    池深悚然一惊,急道:“道宗爷爷出了事?我也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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