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年 作者:梨花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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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热泪再也难以止住。
再不想许家还有后人,何子岕亦为这还留在世上的亲人动容。他想要搀扶严五起身,伸出手的却僵在半空,不晓得该落在何处。
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何子岕平复着激动的情绪。见严五一派哀伤,他又轻轻问了一声:“这豆腐坊平日只有您一个人经营?您偌大的年纪如果能受了如此劳累,高嬷嬷如今在哪里?”
严五擦着眼睛说道:“回殿下的话,这里还有个伙计,亦是自己人。高嬷嬷留在这里不大方便,被我安置在城郊的宅子里,守护着许家数位先人的牌位。她曾说殿下您会选在合适的时机前来认亲,我日思夜盼,终于盼得了今天。”
一间豆腐坊内除了石磨便是木桶与屉笼,几盆清水里泡着些纱制的白笼布,后头的院子里晒着些新鲜的黄豆。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正将豆子装入木桶,又续进半盆清水,预备着第二日清早磨豆腐用。
简直无处下脚,严五见何子岕目露恻隐,慌忙说道:“我在这里落脚不过是权宜之计,殿下不必心存怜悯。您若哪天得了空闲,去我那庄子上瞧一瞧才好。”
想起高嬷嬷曾经说过,这位叔祖当年侥幸逃过许家那一劫,此后便全身心地放在为许家人埋骨、守候忠魂上头,并且矢志终生不娶。
何子岕深深晓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做为许家的后人,严五想得不是将许家的血脉流传下去,而是对先帝、甚至对现在的仁寿皇帝都有着满腔怨愤,又想尽办法与瑞安搭上关系,大约是在图谋着什么事情。
隐隐晓得许家人会对大阮皇室不利,何子岕却又觉得心里有些畅快。
同样的龙子龙孙,旁人早便开府封王,唯有他不尴不尬住在宫内,还从未得过帝王的怜惜,不晓得世上的父慈母爱都是什么滋味。
他握着严五的手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今日出来的早,咱们往城郊走一趟,该能在宫门下匙前赶回,我想去拜一拜许家的先人。”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兄弟
严五听得何子岕如此说法,一幅喜出望外的模样,笑得皱纹都舒展了开来。
他忙忙冲何子岕说道:“殿下说得好,择日不如撞日,您愿意去瞧瞧自然是好。且请在这里稍稍宽坐,我让伙计从后门寻辆马车,咱们这便启程。”
豆腐坊的帮工也是严五的心腹,他开了院门出去,立时便租了辆干净的马车过来,自己挽着辔头充做马夫,严五便与何子岕一前一后上了马车,那伙计熟门熟路直奔城郊而去。
马蹄溅起路上的积雪,咯吱咯吱的声音噪噪如急雨,更似是一曲金蛇狂舞的琵琶曲,声声敲在何子岕心上。伴随着车身的摇晃,他静默地注视着端坐在面前的老人,不晓得该如何与他对话。
严五却是一直噙着幅笑容,混浊的老眼中不时闪过丝慈爱的目光,如融融暖阳缓缓抚过何子岕的身上。他满含深情地说道:“殿下,你大约还未见过您曾外祖父与外祖父的画像,等到了庄子上老朽拿给您瞧瞧。”
何子岕微微点着头,虽然那声叔祖依旧开不了口,却从这激动又欣喜的老人身上感受到一丝久违的亲情。他害怕两人目光相对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便闭着眼睛假寐。
马车出了城,再拐出几里地,便是严五置办下的庄子。
伙计吁了一声将车马停住,便上前来搀严五。严五抢前一步下了马车,两只手热切地伸出,颤巍巍来扶何子岕。何子岕握着老人粗若树皮的手掌,眼中又是一热,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
生怕被严五瞧见,何子岑故意抬头看天,又拿袖子不着痕迹地在脸上一抹,将几滴泪水拭去,紧随上了严五的脚步。严五到没注意何子岑这些小动作,他指使着伙计将马车拉进来,又命人关紧了院门,这忙不迭地走了几步,便大声唤道:“高嬷嬷,高嬷嬷,咱们有贵客到了。”
高嬷嬷方才擦拭完了一遍案上供的牌位,如今正替严五做着冬衣,听得他喜出望外的大声喊叫,心里隐约猜到了来人,便急急忙忙从里间出来,冷不防便与何子岕走了个对面,欢喜地唤了一声殿下,便在雪地里跪了下去。
何子岕忙紧赶两步上前,将高嬷嬷搀起,略显责备地说道:“大雪的天气,嬷嬷您腿脚不灵便,又何必行此大礼。”
“能叫老奴再见到殿下,便是行再多的礼也心甘情愿”,高嬷嬷亦是热泪盈眶,挽着何子岕的手殷切说道:“殿下,您两位今日怎么碰到了一起?”
何子岕轻咳一声,清清湛湛说道:“嬷嬷说过的话,子岕一直铭记在心。今日刚好有空,便去了一趟豆腐坊寻亲。听得嬷嬷暂居这里,便会同老丈一同来寻嬷嬷说话,也祭一祭许家的先人。”
“殿下,您不该唤什么老丈,这便是老奴曾与您说起的那位叔祖。”高嬷嬷欣慰的语气里略有一丝埋怨,她拉着何子岕的衣袖道:“您这位长佑叔祖为了许家鞠躬尽瘁,您可不能这般伤他的心。”
严五听得高嬷嬷唤出自己真实的名字,一时唏嘘无限,望着何子岕轻叹一声,转而冲高嬷嬷说道:“这如何能怪殿下,且请殿下里头宽坐,待老朽讲讲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初虽是以墓地的名义买下,严下却并未在这里笼起一座一座的坟冢,而是修了两进的院落。前头一进分了东西两路,如今他与高嬷嬷各居一个小院。
后头的院子里却是奇花异石交错,有个小小的花园。花园深处便是许家的祠堂,里头供着许家几代人的牌位,还有这位严五,或者该说是许长佑的母亲留下的许家多位主子的画像。
三个人先在许长佑的正房里落坐,高嬷嬷为二人斟上了热茶,便听得许长佑对何子岕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讲述许家人灭门的始末。
一场盖棺定论的科考舞弊案,许大学士罪有应得,许长佑却偏偏不这么说。
他对何子岕哀哀诉道:“殿下,您曾外祖父这一生两袖清风,堪称一品清廉,没做过半点对不起良心的事。他为您外祖父取名长佐,便是希望您外祖父能像他老人家一样,时常辅佐名君,成为大阮的肱骨之臣。试想这样的人,又怎会为了几两银子便断人前程,做下欺君罔上之事?”
凭着先入为主的印象,何子岕到真相信自己的曾外祖父是被冤枉,却叫他与何子岚打从一出生便背上罪臣之后的身份,到如今依然压得抬不起头。
他喟然轻叹了一声,将高嬷嬷斟来的茶水饮干,依然嗓音干涩地问道:“许家当日被抄,所有财产尽皆充公,您说的那些个画像又是如何得来?”
两滴热泪挂在许长佑的眼角,似是忆起了无限伤心的往事。
他冲着京城的方向遥遥一拜,继续与何子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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