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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九节 除旧布新(二)

    “全市常住人口不过五十多万,乞丐流民就占了1%。太浪费了”刘翔忍不住评价道。
    “其实目前的流民乞丐数字还不止这些。”慕敏说道,“这只是关帝庙人马控制下的乞丐。还有大批流民涌入广州。”
    随着广东攻略的深入,尽管伏波军尽量稳定地方,但是战火波及之处,必然伴随着社会秩序的崩坏,元老院有限的行政和军事力量短时间内也无法迅速绥靖地方。地方治安的紊乱造成了大批百姓涌入“安定”的广州城。形成了新得流民群体。
    市政府对灾民的收容照例是由原来广州站的慈惠堂负责,然而收容并不理想。因为慈惠堂历年来收容难民之后都是送海南岛的,所以便给市井留下了去了慈惠堂便要“被卖去海外开荒”的说法。而眼下这批难民多是因为地方不靖临时来避嚣的,不愿意去什么“海外”,所以宁肯流落街头乞讨也不愿意去慈惠堂。甚至每次慈惠堂来收容难民便会一哄而散,百般躲避。
    如此一来,大量的难民分散各处,不但难以管理救济,还成为社会治安的不安定因素。不但治安案件频发,还发生了不少人口拐卖案件。巫蛊案中的不少受害者就是这个难民群体中的。
    新旧政权交替之际,群众对新政府不了解,不信任,如今的广府治安形式表面上看较之于入城之初大有好转,实际上底下暗流涌动,并不太平。
    “灾民有多少呢?”
    “林主任昨天报给我的数字有9000人。”慕敏说。
    “准确吗?”
    “这个数字是根据城内各粥棚发出去的粥筹计算得出来的。”林佰光说,“这里面应该有一部分是和关帝庙人马相重复的,但是误差不会大于500人”
    林佰光说为了救济难民,同时也防止他们进一步的流散,他找了高举,要工商联出面办理粥棚施粥。
    “……慈惠堂眼下的不被灾民信任,都说要抓他们出海去开荒,所以只好让工商联出面了。这样至少能稳住人心。”林佰光苦笑道。
    “不说难民了,慕局你继续。”
    “关帝庙人马在广州城内城外,共有六十四个大小窦口。每个窦口有大骨执掌,各有势力范围,多以各种庙宇宫观为活动场所。不少寺庙的主持对他们长期侵占庙产亦有烦言。不敢得罪而已。”慕敏说着揭开一张广州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记着各个窦口的分布。刘翔注意到:连交通不便,相对荒芜的河南岛上都有窦口。
    “各窦口的营生。我就不详细阐述了,过去在情况通报会上已经多次说明过。根据我们调查的深入,关帝庙人马还在一定程度上垄断了城外蔬菜进城的贩卖――我们的警员不止一次在关厢附近打击过他们拦截强买菜农、菜贩蔬菜的犯罪行为。”
    “现在情况怎么样?”刘翔一听赶紧追问道。
    “几次集中打击,加上我们设立副食品批发市场之后,这种情况已经不存在了。”慕敏说道,“这就形成了我们彻底取缔关帝庙人马的第一个有利因素。”
    自从在关厢外设立了粮食和副食品批发市场,关帝庙人马勒索菜农商贩,强收“过路钱”的行径已经绝迹,巡警制度又打击了乞丐强讨恶要,勒索商铺的行为,关帝庙人马的经济收入大不如前。群丐们已经不似过去那么听招呼讲规矩了,凝聚力自然也不如前。
    “……从我们搜集到的情报来看,他们内部人心不稳,普通乞丐和大骨都有怨言,不少窦口都闹着要减向高家缴纳的份子钱。高天士暴毙之后,高家本身围绕团头继承和遗产分配问题也有很大的争论,有起内讧的可能性。”
    “这么说来我们解决关帝庙人马的机会正合适。”
    “是的,眼下关帝庙人马人心涣散,也没有一个能服众的领导核心――高家长子高达成虽然已经继位为总团头,但是他的几个兄弟多有不服,现在是勉强压住场面。换而言之,新团头对下面的控制力大不如前了。”
    看起来大家对解决关帝庙人马已经有了共识。沈睿明心想,关键看解决之后如何处置的问题了。
    果然,接下来便是全市开展乞丐流民集中收容整治工作的细节讨论了。
    这个工作说来容易,实施起来却有很大难度。首先是乞丐流民的分布十分广泛,城里城外几乎随处可见,尤其现在已到了入夏时节,四郊瓜果蔬菜众多,天气又暖和,随处可以过夜饱腹,不像冬季乞丐几乎全部猬集在城内和各关厢。一旦开始收容,风声传出去势必造成大量乞丐四散,反而造成乡间的不安定因素。
    “……所以这次收容,不仅要动员全部警察和驻广州的国民军,还要呈请华南军司令部,调用一部分驻扎在广州地区的陆海军部队协同。预计调动六千人。”
    其次全城的乞丐难民,加起来足够一万五千之多。广州站的慈惠堂常年转运难民,原在城外就设有中转营地,但是容纳量不过一千人而已。根本无力全部收容。
    “这倒不要紧,香港岛上有为发动机行动建造的转运营地。收容二万人也不成问题。”林佰光说,“而且香港有农垦联队的农场,乞丐流民可以让他们就地劳动改造。”
    “难民和关帝庙人马还是应该有所区别的,不能一勺烩了。”
    “这个自然,我们市局拟定了一个大致的安置方案。”慕敏说。
    在这个“最终解决”方案里,总得原则是“一分为二,区别对待”。
    首先是强调人群中的区别,因为战争、饥荒等原因流入广州,不得不乞讨为生的难民和关帝庙人马这样的职业乞丐相区别。前者只在香港岛收容一个短时间,主要是做好为生和生产工作,待到他们的家乡平靖之后,再遣送返乡生产,愿意留下在当地农垦就业的,亦可接受。
    关帝庙人马,同样要一分为二,高家和各窦口的大骨等中上层人物,追究其过去的各种罪行,有血案的一律处决,无血案有民愤的,判刑后移送田独铁矿等矿场服苦役;无民愤但是确系关帝庙人马中高层的,强制移民到台湾。此类人员的家眷亦同时移民台湾。
    下层人员,虽多系被剥削者,但是其中职业乞丐甚多,亦有犯下严重罪行的,特别是各类“有手艺”的乞丐,牵扯到诈骗、敲诈勒索、挂卖人口、盗窃、盗墓、贩卖赃物、窝赃……总得原则是凡确实凡有罪行的,分类起诉定罪;没有罪行或者罪行较小的,有劳动能力的青壮年男性,全部编成劳动大队强制劳动。丧失劳动能力的残疾年老人员,移交给新成立的广州市福利院。孤儿和妇女全部移送临高。
    过去关帝庙人马充当清道夫、看街打更、仵工等为市政和治安服务的一批人,由各对口单位接受,重新鉴别教育使用。
    “这基本上就总得原则了。”
    众人点头表示同意,又有人提出了几个问题,慕敏一一作了解答。最后刘翔作了总结性发言:“乞丐是人类社会最该消失的历史现象,是元老院所代表的进步相悖的,他们不仅扰乱社会秩序,还严重影响了人民生活安定与新生政权的稳固,对乞丐的治理是广州市民政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几个乞丐在元老院面前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维护社会稳定,是移风易俗。”
    以元老院的思维方式,未来的新世界里是没有乞丐的,每个人都是社会的螺丝钉,是要创造社会价值的。临高如今已经基本消灭了游民现象,连行卜,卖艺,帮闲,等等也被集中再教育后发光发热了。
    沈睿明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要点和自己的想法。毫无疑问,对关帝庙人马的司法审判是个重头戏。不仅是因为他们牵扯到巫蛊案,就慕敏情况介绍里提到的各种乱七八糟的罪行的起诉材料,就够自己忙上一阵了。
    元老院的法律体系讲得是“证据”,关帝庙人马在此盘踞百年以上,涉及的犯罪行为虽然多如牛毛,却多无明确的物证,有些案子更是陈年老账,别说物证,大约连人证都快没了;若说以人证为主,牵扯面就太广了。沈睿明很清楚,关帝庙人马的各种犯罪行为,别看罪行听起来五花八门,在犯罪情节和案值上能够得上刑事犯罪的甚少,绝大多数都属于治安案件。要凑到“案值巨大”,不知道得弄多少人的证词才行,这又是一个人海战术……
    他想着如何有效的准备起诉材料――因为从会议的总导向来看,广州市政府是“严办”的思路,要得是“一网打尽”的效果。那么自己的起诉材料就要按照“从严从重”的思路来准备……
    正琢磨着该如何行事,忽然听到刘翔点名了:“小沈,你是司法口派来的检察官,谈谈你的看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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